頑槍之契 - ［第二卷］30 熟悉感

　　皮偉的眼眸不帶有特別的困惑，玻璃酒杯「喀躂」一聲放上木桌，杯緣水滴緩緩下滑，差點滴到一旁擺放的帳單。

　　莫特瞄到帳單，今日連輸幸運值高的艾迪夫兩次而要連續請客，雖然沒那麼火大了，不過想起艾迪夫勝利後高傲卻故作謙卑的笑臉，不耐煩的情緒又隨之而來。

　　「加服務費，這餐總共七千五百八十二！我全付了啦，不用在這邊分錢，誰快點先去把帳結一結，別讓我再看到煩人的帳單！」

　　「首領，我們要幫忙多支付的兩千元，我幫忙付，這是應該的。」

　　「不不不，應該我來付才對。」

　　此時，保鑣A和B趁莫特掏錢包出來前，搶先舉手擔當人體提款機。

　　「不用了！當老子沒錢是不是！」莫特雖然知道自己不是最優質的首領，但身為上級，做個體面也並非難度。他一手把鈔票摔上桌面，猶如霸道總裁似的。

　　「如果首領每天都能這麼慷慨就好了。」巴喬利爾觀賞自家首領自作主張，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地笑語。

　　當然在他們眼中，莫特一向待下屬如親人般大方。

　　皮偉本來要去櫃檯付帳，卡洛亞快速吞下在嘴中咀嚼的飯，先行起身接下帳單及錢。

　　「我去給櫃檯吧，剛好想上洗手間，順路。」

　　「需要老子陪妳嗎？」丹放下湯匙，尋求卡洛亞的意願。

　　「不用，我快去快回，丹好好吃飯呦。」卡洛亞朝他展露燦爛一笑，便轉身離開座位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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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繞過來來往往的遊客，不到半分鐘就抵達露天餐廳門口旁的木製櫃台。

　　櫃台擺置一台稍舊的旋轉撥號電話、收銀機、以皮革包覆的菜單本，及雜亂堆疊的帳單。

　　一名身穿飯店制服、看上去約不到十六歲的女孩站在櫃台內，偷偷摸摸彎腰整理包內的東西。

　　直到她轉頭瞥見櫃台另一端的卡洛亞，身子忽然瑟縮，灰棕眸子如受驚般膽怯，凌亂的咖啡鬈髮稍微遮住乾澀臉蛋。

　　卡洛亞默默不語，內心不禁揣測女孩詭異的舉止為何意。

　　這是不久前替他們桌點餐的服務生，現在應該是被叫來櫃台收帳。

　　「那個……請問要付帳嗎？」鬈髮女孩愣了兩秒後，不自然地開啟雙唇發問。

　　「對，謝謝。」由於與她不熟，卡洛亞也沒多問，將錢與帳單放上置錢盤。

　　奇怪，為什麼心中有種酸澀感覺？卡洛亞見女孩的怯懦樣，內心莫名浮現似曾相識的畫面。

　　女孩一手撥弄下垂的瀏海，眼睛眨巴眨巴注視為自己筆跡的帳單，又以稍顯緊張的神色面對卡洛亞。

　　「收您七千五百八十二元……請等收據。」女孩快速把至前盤裡的紙鈔與硬幣握於手中，順手對折他們的帳單，並夾於一疊已處理好的帳單中間，隨後低頭撰寫待會出場要收回的收據單。

　　「不對。」

　　一道毫無機質的平靜嗓聲傳入卡洛亞耳裡，她往後一瞧，才發覺白天那位金髮刑警奧文，正站在她身後。

　　從他手上持著的皮夾及帳單來看，想必是來付帳的。然而卡洛亞不懂他剛才為何突然說句不明所以的字眼。

　　「數目……不對。」奧文面無表情低語道。由於環境吵雜，他的話語沒仔細聽的話其實聽不太到，令卡洛亞遲疑地蹙眉。

　　奧文小動作伸手抽出才被夾住的帳單，攤開來再過目一遍。

　　「主餐加各小菜……再加飲料的價錢，與總數不合……正確總加是七千五百零二元。」奧文看不到五秒，便直言總價格計算錯誤。

　　而女孩發現奧文之舉動，彷彿做錯事的小孩那樣手足無措，徬徨全寫在臉上。

　　她想出聲制止，卻又欲言又止。

　　此時，奧文又從帳單堆撈出幾個數目超過十人份餐點，且字跡同樣潦草的單張，迅速一張張確認價錢。

　　「八千四百零三元、六千八百八十八元、七千九百二十三元……通通不對。」奧文表情依然淡定，將表示算錯的帳單放上櫃台。

　　咦咦咦？卡洛亞不免瞠圓藍眸，嘴巴因詫異稍稍打開。明明帳單似乎才晃過去，他居然馬上提供答案。

　　如果他沒胡言亂語――他的心算簡直超強。

　　「我們……我算是三千四百六十六元，妳寫……三千四百九十六元。」奧文舉起屬於他們的點餐帳單，語氣沉著中透露堅定氣息，「尤其……小菜及拼盤為分散加點……飲料加佐料也是……及服務費……妳從小數目……偷多加錢。」

　　簡而言之，她應該是以總帳多而餐點項目零碎的帳單下手，趁機多算小錢於分開再合計的餐上。然而當初先記住菜單上的價格，有人只要花點心思計算，仍舊能察覺到不對勁。

　　而且被奧文指名錯誤的帳單，總數目錯誤的數字還被特地圈了起來，疑似打算更改數字回正確的――坑完錢再把數字修正，對帳時也不易被發現。

　　重點是這些帳單，她只改了尾數或十位數，實在是算有心機的加錢法。

　　「咦？被坑了？」由於卡洛亞他們這桌沒人特別確認帳單數字，自然沒發覺問題。

　　也代表前面有客人已經被女孩偷偷加錢了。

　　「唔，我……！」女孩瞬間脹紅臉頰，握筆的手不自覺加重力道，卻不曉得如何反駁。

　　「可以快點嗎？我們還等結帳。」

　　奧文後面又來了幾組客人，某位大嬸不耐煩地出聲催促。

　　只見女孩依然面容窘迫，卡洛亞才想幫她圓個場，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過來。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清清喉嚨，皺著眉頭低沉發問。他是個頭髮稀疏的禿頭，從西裝外套掛著的閃亮名牌來看，他正是矽砂飯店的總經理。

　　他表面保持恭敬態度，語氣倒能顯露些許不屑。

　　女孩見經理前來盤問，本來不佳的臉色變得更恐慌，彷彿經理給人的壓迫感全施予給她一般。

　　奧文沒有當場拆穿女孩，只是默默盯著不苟言笑的經理，卡洛亞因尷尬而伸手搔抓後頸。

　　後面排隊的客人則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有些人純粹好奇，有些人抱持看戲的心態，把注意力拉來櫃台。

　　女孩沒有答話，也沒有狡辯，然而嬌小的身軀仔細看的話，正在微微發抖。

　　「請妳跟我過來一下，解釋給我聽吧。」此時，經理扯動帶有黑痣的嘴角，斜視站在櫃台裡的女孩。

　　隨後經理抓住才剛送完餐的另一名男服務生肩膀，以不友善之口吻指使他代櫃台班。

　　「是……是！」男服務生雙肩一顫，連忙跑到櫃台替客人服務。

　　女孩臉色鐵青，默不作聲跟隨經理離開櫃台。

　　卡洛亞有些在意女孩，不過還是先解決結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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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完洗手間，卡洛亞邊走在飯店一樓走廊邊東張西望，真不曉得女孩被帶去哪了……

　　「！」

　　叫罵聲。

　　咆嘯聲。

　　縱使不明顯，卡洛亞在安靜的走廊仍聽得見。

　　水亮藍眸下意識往聲源處探去，走廊轉角有個儲物間，她快步走過去察看。

　　「妳是乞丐嗎！？一點小錢也要投機取巧賺走，到時破壞飯店的名聲還得了！」

　　男人的斥責隔著門板傳進卡洛亞耳裡，她側著腦袋，細聽裡頭的聲音。

　　啜泣聲。

　　摔東西聲響。

　　繼續的怒吼。

　　「無父無母又怎樣？我還需要同情妳嗎？我只管妳有沒有帶來利益，既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我滾蛋！反正世界上沒有人會在乎妳，妳只需被當成狗一樣任人使喚，讓自己還有點活著的價值！」

　　原來這麼熟悉……是因為……

　　真他媽令人不爽欸。

　　卡洛亞一手摸向繫於大腿外側、暗藏於裙底的FBC手槍，將其抽出，一手轉開儲物間木門。

　　「你罵誰狗啊？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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