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失憶日記 - 第六章聶大小姐……嗎？

灣仔，同一條街的一個裝修未竣工的酒吧裏。

桐山小心翼翼的把聶倩倩的簽名照收起來，然後掏出手機，發出一個訊息。

［桐山一枝花］：大佬，我見到你女神了。

不出所料，對面是已讀不回。

桐山低嘖了一聲：「就知道。」

也不等對面的反應，就嚓嚓嚓地給聶倩倩的簽名照拍下來給大佬發過去。

果不期然，秒回了。

［M］：你哪見到她的？

桐山：呵呵。

［桐山一枝花］：在我店裏。

［M］：那個修都未修好的爛鋪子？！

桐山還覺得大佬怎麼只給了這麼一句就沒了呢？！就聽到手機來電了。

桐山：就說嘛，不可能問一句就算的。這不就來電話了嘛！

接通了電話，劈頭就聽到：「你找她的？」

桐山未語先笑：「大佬啊，我哪有找？我在店裏收拾，正想出去買飯呢。」

「誰知一衝出去，就撞到Miss Nie的懷裏了！」

對面的人一聽，就冷著聲道：「你衝撞了她？」

桐山連忙否認：「哪能？！我被堆在門口的裝修用品絆倒，就是你女神扶住我才沒有仆街。」

「唔，是她會做的事。」

「然後我一眼認出了是NieNieNie了。」桐山有點惡意的說。「我跟她握手了，請她來酒吧裏了，讓她把我從你那邊copy過來的相片都簽名了，還有......」

桐山拖長了說話的尾音：「我請她來我新酒吧搞dance night了。」

對面的人沉默好半晌，這才道：「嗯。」

「啊？她可沒當場應下來啊。她現在還去Dusk till Dawn呢，說不定會跟其他pub合作呢！」

對面默了一下。

「你將跟她合作的agreement發給我看看。」

「你夠了吧。我難道會剝削她嗎？」

對方不出聲。

「好，我給她最優惠的。」

「不需要，market price就好。跟dancer的agreement，我比你熟。」

「嗯？」

桐山有些疑惑。大佬跟這個跳舞的女神，難道不只是idol跟fans的關係？

大學畢業那年他去了個working holiday，陰差陽錯地在異地認識出差的大佬。

大佬跟跳舞的關係，嗯，舞照收藏一大疊，時不時的去看甚麼甚麼國際大賽。

他覺得吧，大概，就像是在懷舊報紙上看李小龍登上cha cha cha冠軍這樣的關係。

不過滿世界跑的大佬，收集的舞照，主角都是同一個人。他這次開個dance bar也是受到大佬的啟發，更徵用了大佬的珍藏來複印。

更甚者，大佬竟然連dancer的合同都懂，他對這dance Queen可真的不一般了。

「哦，那好吧。」桐山無不可地應了，畢竟他真的一點都不懂啊！

「抽成與場費，你想給多少的？」

桐山有一瞬是懵的。

那啥？你說的是人話？

然後，就是一串公價、場費、分成比等的一連串數字的腦震蕩。

再然後，就在乙方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一份據說是最切合當下市場價的合同誕生了。乙方（聶倩倩）以每場$800，在dance pub指定的theme night上教受beginner及intermediate共兩個level的pub dance，舞種由甲乙雙方共同商議，而收生、場地、宣傳等一應由甲方包辦。

桐山聽到這些工作，皺皺眉。

「怎麼所有累人的活都是甲方做的？」

的確，所謂行政就是最瑣碎最累人的活，看到大佬說這些個最煩人的工作都由己方包攬了，桐山覺的非常娶悶。

「大佬，你認真的嗎？你真不是為你女神謀福利吧？」

「我能謀你甚麼？你去打聽打聽，其他人都是這樣的條件。」

桐山撇撇嘴。

他相信大佬，也相信這是公道價，但公道價的範圍很彈性。

呵呵。

「說實話，大佬，你跟Miss NieNieNie是不是……？」

是……嗎？

呵呵。

+++++

2017年1月

「大小姐。」

低啞深情的男聲，帶著淡淡的思念，是入骨的繾綣。能讓耳朵懷念的聲音，含著無盡情欲的聲聲「大小姐」，整夜纏綿在聶倩倩的夢裏。

翌日的聶倩倩，是在一片濕濡之中醒來的。

聶倩倩在被子裏摸摸自己的身下，幽幽地歎了口氣：難道真是飢渴太久了嗎？

她側著耳朵細聽房外的動靜，知道了休假的聶媽媽還在補眠，她就輕手輕腳的起床去洗澡。

「大小姐……」

這句「大小姐」仍縈繞著聶倩倩，淋著溫水澡時，聶倩倩都在想著前一晚的……

聶倩倩帶著一臉歎為觀止的三兄弟，從人聲鼎沸的pub中走出來，氣勢洶洶地往港鐵站，誓要趕上尾班車。

「大小姐……」

一出酒吧門口，就是要過馬路。

手裏拖著行李袋的聶倩倩，一馬當先往行人過路燈的按鈕去，一把按下去。

回港後就完全戒絕了酒精的聶倩倩，完全絕對肯定自己是清醒的，可卻是無端聽到輕飄飄的一句「大小姐」，她左右一看，問身後的三兄弟：「聽到甚麼聲音嗎？」

三兄弟都是血氣少年，風流恣意的大學生，要是去蒲酒吧不喝酒成甚麼樣子呢？

當下臉紅紅的三兄弟：「沒有！哪有甚麼聲音！」

梁正衡嚷嚷著說：「姐，不怕！我護送你回家！」

Berry臉紅紅的說：「甚麼？！Leo你怎麼跟Nie姐姐回家？你要做甚麼？！你有甚麼不軌企圖？！」

四人行中唯一清醒的人說：「他能有甚麼企圖？他能做甚麼？」

聶倩倩說著就給梁正衡的後腦一敲。

「好了，我把他帶回家，你們也回去吧。」

「...說......呃......說甚麼呢......我是姐的護花使者！」喝得有點高的梁正衡口齒不清的說。

聶倩倩笑著揉了一下梁正衡的頭髮，然後一手拖著行李袋，一手拉著梁正衡，便在綠色小人的「的的的」聲之下，揚長離去。

「大小姐……」

大氣中似乎殘留著一聲纏綿悱惻的呼喚。

聶倩倩腳步絲毫沒停，面不改色，急步離去。

洗澡過後，頂著濕髮出來的聶倩倩，瞥了一眼躺在沙發上、還在睡死的梁正衡身上。

搖搖頭，她喝了滿滿的一杯水，正要戴上藍芽耳機練功，卻發現有兩條未讀訊息。

一條是來自將軍澳會所的電子郵件，內容是邀請聶倩倩明早十點到會所面試，面試的職位是導師。

聶倩倩歪頭想了一下：哦，上星期鹹魚宅的時候，寄出了無數自薦信。

是的，這不是應徵信，是自薦信。

聶倩倩低頭回覆：謝謝通知，明天會準時到。

然後又換到第二條電郵訊息，是落實到上環一家耆英中心當代課導師，教授的是長者健體舞班。

聶倩倩低頭給了一個同樣的回覆：謝謝通知，明天會準時到。

誰都知道這是一句客套話的template，可哪料對頭還真回了，秒回。

聶倩倩看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剛過早上10.15，這裏人的上班習慣是早中晚各查閱電郵？正好就趕上了她這封郵件了吧。

［何佩珍耆康中心］：導師你好，這次由於合作導師扭傷我們急需代課導師，機構方未能安排交接，等下兩位導師加一下群組，交流一下進度。

聶倩倩對這安排沒意見，畢竟只是代四堂課，沒道理自己現編現教一支新舞，當然是跟進正教的lesson plan。

回了一個「好」。

估計對方需要跟正教導師交代加群組的事，她也不會傻傻地乾坐著等訊息。

於是重新戴上耳機，耳機傳來「Yo No Se Mañana」的時候，聽準一個beat one，就扭著腰臀，在185BPM的高速中開始了每日例行練習。

Yo no sé mañana

Si estaremos juntos

Si se acaba el mundo

對於人生第一次在港任教，以廣東話授課，還要是半道接手，聶倩倩一點不擔心。對於教學，她是滿滿當當的經驗，MOI英語轉粵語並不是個問題。

況且，就如歌詞所說，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等下加了群組交流一翻後發覺大家合不來，可能就此say goodbye呢。

Yo no sé si soy para ti, si serás para mí

「哎喲，這句歌詞怎麼這麼應景的呢？！」

跳著跳著，聶倩倩都忍不住笑了。

一曲終。

一曲起。

當Marc Anthony磁啞的聲音唱出Ahora Quien的時候，聶倩倩腦海竟不期然響起一聲曖昧的「大小姐」。

幸好她功力十足，即便是心神不定也踩到了beat two上去。

踩準點的舞后可不會再丟拍子，slow Mambo穩穩的。

大小姐~

Perderá su rumbo en tu mirada y se le

Olvidara la vida amándote

用生命來愛我的，是誰？

Ahora quien?

現在我又是你的誰？

腦活動在正常頻道的聶倩倩，跟自我放逐的另一個潛意識，完全是平行的狀態。

是以，聶倩倩根本不會發現，刻意被遺忘的一段記憶，刻意去忘記的一個人。

那個一直戲謔地喚她做「大小姐」的人。

她下意識的忽略這個喊她「大小姐」的人，其實也是來自Greater China。

她以往沒留意他是兩岸四地（中國大陸、香港、澳門、台灣）之中那一區的，雖然他兩文三語外加一門俄語都說得很溜，可聶倩倩就硬是沒去想他是個甚麼身份。

可能，從始至終，從行頭談吐學歷修養職業，從外到內，她都知道，二人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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