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卓人豪道,數月前發生的那一場大地震,至今仍有許有災民流離失所,無處安身,衣食無法溫飽。
南方古佛寺的住持至文禪師,向來慈悲為懷,深受武林人士敬重,因不忍見災民受如此苦難,於是號召武林同道,共同幫助災民儘快脫離苦難,至文禪師平日廣結善緣,一呼百應,天下正道人士無不慷慨解囊,不到十日,古佛寺便堆滿各門派與各幫會運送而來的銀兩,據說所募得的銀兩,足夠蓋上數十座大城,當然也引起不少不肖之徒的覬覦。
古佛寺數月來聚集了天下各地的英雄豪傑,莫不為至文禪師的慈悲所感動,誓言協助至文禪師,讓這些賑銀盡為災民所用,成全至文禪師的仁慈之心,也因此讓一些宵小之輩無機可趁。
一日,古佛寺的僧人回報,東北方的「烏海州」災情慘重,屍橫遍野,瘟疫流傳,災民苦不堪言,急需援助。
而卓人豪等人,對烏海州甚為熟悉,且卓人豪拳掌功夫了得,因此受至文禪師所托,率領古佛寺二十名武僧,帶著一輛裝滿賑銀的馬車,欲前往烏海州賑災,並協助重建災區。
烏海州為天下東北方之終處,三面臨海,地寬而長,人口眾多,舞月城則位在烏海州與天下大陸連接之處,為至烏海州的必經之地,因此來往經商之人絡繹不絕,也造就了舞月城這般的大城鎮。
卓人豪一行人途經舞月城時,剛入城便被高敬堂的手下給盯上,暗中打探得知,是由卓人豪率領一干人等帶著一車賑銀欲至烏海州賑災,高敬堂接到消息後,暗自冷笑,心想:「自動送上門的肥羊,如何能不宰?」
但因卓人豪拳掌雙絕,「飛掌明空拳」在江湖上威名遠揚,高敬堂知其不好對付,遂派人先注意他們留宿哪一間客棧,待命行事。
到了傍晚,卓人豪眾人在客棧大廳用膳時,客棧裡除了卓人豪一行人外,其餘人等皆已不動聲色的換成了高敬堂的人馬,卓人豪察覺不太對勁,暗示丁威與包換山提高警覺暫勿妄動,先各自回房。
當晚子時一過,卓人豪趁黑來到丁威與包換山房裡,悄聲道:「我瞧這客棧不太尋常,我們得趕緊離開。」
包換山皺眉道:「是不太尋常,但......如何走?」
卓人豪道:「請包老爺子與丁大哥帶著賑銀往北門先行,我帶著舍妹與諸位大師隨後跟上,在城門十里外的望月亭會合。」
三人主意已定,便各自分頭行動,包換山與丁威到客棧後院,駕著馬車往出城方向而去。
卓人豪回客房內分別叫醒卓之晴與諸位僧人,眾人來到客棧大廳後,卓人豪道:「目前情況有變,必需連夜離開,請諸位大師與舍妹往北門出城,到十里外的望月亭會合,我斷後。」
沒想到話才剛說完,客棧內突然煙霧瀰漫,瞬間火光四起,兩名僧人至窗邊往外查探,叫道:「糟了!失火了!」
「咻!咻!」兩聲,兩名僧人胸口中箭倒地,卓人豪縱身向前將窗戶關上,叫道:「大師!」察看兩人傷勢,只見兩人胸口各自插了一支袖箭,中箭處冒出黑血,已然氣絕,卓人豪皺眉沉吟道:「好厲害的毒。」大聲警告眾人:「小心,箭上有毒!」
緊接著「咻!咻!」聲不絕與耳,不計其數的毒箭從窗外射進,卓人豪腳一踢,手一揚,翻了兩張桌子擋箭,道:「快!躲桌子後。」
眾人紛紛翻桌擋箭,此時又有數名僧人中箭倒地,卓之晴驚慌不已,問道:「大哥,咳......煙燻的我眼睛......咳......睜不開了,怎麼辦?」
客棧內火勢蔓延迅速,四周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卓人豪見數名僧人命喪于此,又悲又怒,心道:「好狠毒的算計!」
眾人中一名僧人道:「我往後面看看去。」才一起身,「咻!」的一聲,背部中箭倒地不起。
緊接著「咻!咻!咻!」連續幾聲,暗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又三人中箭而亡,眾人趕緊將桌子圍成一個圈,壓低身子躲在桌後,卓人豪道:「看來我們已被包圍了,小心!」
卓人豪旁一名法號友清的僧人道:「卓施主可知對方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困我們於火海之中?」
另一名法號友空的僧人道:「肯定是為了那一車的賑銀,江湖上如今有多少人打這古佛寺賑銀的主意,要不是古佛寺內聚集著眾多天下英雄,這些賑銀早就給搶光了。」
友清道:「就為了一車賑銀,要殺傷如此多的人命,唉!世人就是看不清,名與利究竟不如一條人命重要阿!」
卓人豪道:「我也不知這匪人是何來歷,但瞧這佈署如此迅速,多半是舞月城中的一方勢力。」
卓之晴摀著口鼻道:「大哥,幾年前我們也來過舞月城,那時就沒聽說這城中有甚麼惡霸土匪,怎才過幾年就變得如此?」
卓人豪道:「江湖中瞬息萬變,這幾年已不短了,都怪我大意,入城前沒先打探清楚,不知舞月城如今變得如此兇險,累的眾人受困於此。」言談中充滿自責之情。
一名法號無愧的僧人道:「卓施主切勿自責,施主只是心繫災民,想盡快到達烏海州幫助災民,怪不得施主,有錯的這一群連賑銀也要搶的歹人。」
一名法號惠明的僧人道:「我等本發心而來,即使陷此絕境,亦當無悔,生死由天,阿彌陀佛!」
其餘僧眾雙手合十齊道:「阿彌陀佛!」
卓人豪環顧四周,除了火光之外煙霧瀰漫,煙霧中散發著一股刺鼻焦臭味,此時煙霧竟然漸漸由白轉黑,卓人豪「咦?」了一聲,道:「好歹毒的惡賊,竟然用上了『黑柚銅木』。」
「黑柚銅木」是一種極為珍貴的木材,質地堅硬,不懼風雨,據說可百年不朽,但一遇火便會產生刺鼻焦味與濃濃黑煙,比起一般的濃煙還要更燻。
此時眾人眼睛已被燻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若想脫逃,尚需注意這冷不防的連綿袖箭,袖箭長不過七至八吋,本就難以防範,更何況是在這一片黑煙之中,置身於此險境,縱有一身武功,想要脫險也是難如登天。
卓人豪心想:「難道今日真要命喪於此?」歎了口氣後道:「罷了!如果卓某註定命當如此,往西方路上有諸位大師相陪也不寂寞,但願丁大哥與包老爺順利脫困,安全將賑銀送往烏海州賑災。」
卓之晴聽卓人豪口出無奈之言,心知難以脫險,道:「真要如此的話,我也陪大哥一起!」
卓之晴剛出生後不久,父母便相繼因病離世,從小跟著唯一的親大哥卓人豪長大,心想:「若大哥今日要死於此處,自己還不如跟著一起死,也比自己一個人流落江湖好,還好這次有吵著要跟來,至少死前我和大哥還是在一起的,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卓人豪從小便對這個唯一的小妹很是照顧,兩人相依為命感情甚好,因此卓之晴也很依賴這個大哥。
「阿彌陀佛!」一名法號無寂的僧人念了一句佛號,道:「卓施主,看來我們今日劫數難逃,施主宅心仁厚為災民而犯此險,老衲實不忍矣!今日誓助兩位施主脫險。」
無寂為此次賑災的眾位僧人中,輩份最高的僧人。
卓人豪略顯疑惑道:「難道大師有法子脫出此地?」
無寂點頭微微一笑,右手食指往上一指道:「卓施主可有把握將這塊屋頂打穿?」
卓人豪抬頭往上一望,在濃濃的黑煙中,靠著火光依稀可見火勢正由四周牆壁往屋頂上延燒,而屋頂中間有處才剛被烈火波及,尚未有火苗,打穿後倒是一逃生之口。
但這客棧屋頂距離地面足足約有三層樓高,縱使輕功再怎麼高明,在無法借力的情況下,也無法一躍而上。
卓人豪細想後道:「這塊屋頂周圍已遭火焚燒,要擊穿不難,但難在無法避開毒箭飛身而上,縱使能避開毒箭,目前處境也無處可借力縱身而上,還有此間屋頂大半已被大火燒的脆弱,中間這塊屋頂一旦再被擊穿,到時將整著坍塌,尚未脫困的人必葬身於火海之中。」
無寂微笑道:「施主僅需答應老衲,必助災民重建家園即可。」
卓人豪不明所以,道:「這個自然,要不然就不會答應至文禪師前往烏海州賑災,只是不知大師......」
說道此處,餘下眾僧一一閉眼盤腿而坐,口誦佛號,無寂突然伸出左右手分別抓住卓人豪與卓之晴的手腕,叫道:「二位施主,咱們就此別過了!」
無寂捉著兩人,提氣往上一躍轉了一圈,右手順勢將卓人豪往屋頂上方甩了上去,跟著左手往後也將卓之晴甩上屋頂,卓人豪大叫:「大師,不可!」
卓之晴回頭一看,在濃煙夾雜著火光中,隱約見到無寂已身中數箭,卓之晴眼淚奪眶而出,難過的叫了聲:「大師......」
無寂這一甩,顯然用了極高深的內力,先是以身擋箭,再將卓人豪二人迅速拋至屋頂,卓人豪身至屋頂後,竟然尚有餘勁,可知無寂內功不俗。
卓人豪借此餘勁,提氣一掌轟出,「啪!」的一聲,登時將屋頂擊穿一個大洞,飛身而出,接著卓之晴亦不偏不倚的從洞中飛出,卓人豪在空中右手一伸,將卓之晴拉了過來,腳下一踏,躍到對面民宅屋頂之上,兩人回頭望向客棧,屋頂果如預料已整個坍塌而下。
卓之晴紅著眼眶道:「看來諸位大師皆已淹沒於火海之中。」
卓人豪強忍心中悲傷,道:「沒想到無寂大師深藏不露,內力竟如此深厚,如今卻為了保住我們性命,犧牲了自己,這筆帳查清楚後,誓必討回!」
卓之晴再往下方四周看去,火光中見一群黑衣人將整個客棧圍的密不通風,眾黑衣人見客棧中突然有兩人從屋頂破空而出,先是一驚,隨後紛紛吆喝著要往卓人豪所在的方向圍過去,卓之晴道:「大哥,你看!」
卓人豪「哼!」了一聲,道:「無恥小賊,改日再來算帳,咱們先出城與丁大哥他們會合。」捉著卓之晴的手,施展輕功往北門而去,眾黑衣人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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