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人偶 - 21 妖精皇

　　女巫與妖精間的廝殺自古便存在，但是從盟約訂立後開始，女巫幾乎不會再傷害妖精。

　　畢竟現在只有在妖精皇守護下的妖精之森才會見到妖精，傷害它們無異於向妖精皇宣戰。誰會做出在對方主場挑釁對方的行為呢？

　　而在這天，森林中不但久違地被殺了一隻妖精，兇手甚至還履行了她的諾言，在覺醒儀式後再來森林拜訪。

　　一直只見藤蔓不見人的妖精皇再也忍不住，在那女巫踏出妖精湖的庇護範圍時，立刻就現身在她面前。

　　才一會兒不見，那女巫的模樣和剛才已經有了大不同。破舊的衣服變成光鮮亮麗的長裙，一身的泥土和血污也被洗乾淨。

　　而那雙天藍色的眼睛，也帶了一點森林妖精特有的綠。這是他利用森林的力量覺醒了的證明。

　　這些變化和普通的女巫並沒有什麼不同，讓妖精皇最憤怒的，是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那香氣代表有妖精死在她手下，連能量都被她吸收乾淨，無法再次回歸天地、擁有第二次的生命。

　　「你這……該死的……」妖精皇氣得全身都在顫抖，咬牙切齒地盯着兇手。

　　她怎麼還能笑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事實證明，這兇手不但對自己殺了一隻妖精毫無悔疚，更打算以這種方法獲得更多的力量。

　　笑得虛偽的兇手向妖精皇行禮後，比普通女性要低沉一點的聲音像不知不覺將獵物包圍住的蛇，別有深意地詢問︰「陛下，不知在你的心中，你的性命和其他妖精的比起來，有什麼不同嗎？」

　　妖精皇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直接就指揮藤蔓鋪天蓋地地向她襲去。

　　被攻擊的女巫從容不迫，慢慢唸出魔咒。

　　別的人可能聽不懂，但是作為給女巫提供力量的妖精族，妖精皇自然能理解女巫的咒語是什麼意思。

　　她在說︰『凡靠近我的植物，必會凋零。』

　　如她所說的，所有接近她的藤蔓都瞬間變成像被火燒過一樣的焦黑，漸漸化為灰被風吹去。

　　只要自身力量足夠，出口的話就會成真。這就是女巫的強大之處。

　　解決了藤蔓後，女巫又開口︰『妖精皇的力量，將為我所用。』

　　聽到她的話，妖精皇怒極反笑︰「愚蠢！你以為自己的話一定會實現嗎？足以影響我的力量，你怎麼可能……什麼！」

　　妖精皇的嘲諷戛然而止，在它詫異的目光中，它的雙腿開始虛化、變成一點點光芒。

　　然後，光芒像被磁石吸引的金屬一般飛向對面的女巫。

　　「不！這不可能！」它再也顧不得什麼復仇了，一心只想跑回森林深處，遠離這個奪取它力量的存在。

　　然而女巫的言語已經成真，她所說出的話變成了世界的法則，並不是簡單的距離能夠阻止的。除非是施咒者的魔力不足，或是她自願停止。

　　看那女巫遊刃有餘的樣子，她在妖精皇死亡前耗盡魔力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它要是想活下去，只有嘗試另一個方法了。

　　「求求您，我會毫無保留地為您提供力量的，所以請您放過我吧。」它哀求着，只希望女巫能收回她的話。

　　可是女巫對它的話無動於衷，連嘴邊的弧度也沒有一點改變。

　　妖精皇終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說到底，它應該知道的。

　　在看到湖邊老人向這女巫伏下時，它應該知道她的力量是普通女巫無可比擬的。只是長久沒有人敢挑戰它的權威，它變得過於自大，以至於讓自己落到如斯田地。

　　現在它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事只有一件，它憤恨地盯着女巫，說出自己的詛咒︰『你必不能安穩死去。』

　　「是嗎？」女巫輕笑一聲，不以為然︰「那就看看，你的話能不能實現吧。」

　　當妖精皇只剩下頭部時，女巫仍不打算放過最後能刺激它的機會︰「對了，還未感謝你出來迎接我，讓我省去在森林來回的時間呢。」

　　即使在消失後，妖精皇的怒吼還在森林中迴盪着。

　　妖精皇死後，森林中的所有植物無風自動，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誰在悄聲細語。

　　「女巫殺死了陛下……」

　　「陛下……怎麼辦呀……」

　　「復仇，我們要復仇……」

　　……

　　芙拉雅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舉起左手。

　　原本光潔的手掌忽然出現了一個血紅的實心圓，像是被人用模具取走了那裡的肌膚。拳頭大的血球從他手中飛出，澆了在旁邊在腐爛樹根上生長的暗紫色蘑菇上。

　　鮮血在蘑菇的菌蓋上分散，卻沒有順着菌蓋的邊緣滴到地上，反而違反地心引力地流向菌柄，像一層薄膜般包裹住整顆蘑菇。

　　蘑菇彷彿受驚的小動物一樣顫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把血液全部吸收。之後，孢子般的暗紫色光點從它身上飄向空中。

　　釋出越多的「孢子」，蘑菇的樣子就越萎靡。當它的上空凝聚出一團人頭大的光時，它便失去了生機。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光團變成了手掌大的人形，又長出翅膀。到最後，翅膀掉落，一個黑髮紅瞳的女性出現在芙拉雅的面前。

　　它的頭上戴着皇冠，彰顯妖精皇的身份。

　　「妖精皇還給你們，別再鬧了。」芙拉雅揮揮手，手掌完好。

　　在他離開時，森林中的妖精的確是沒有再發出聲音。

　　它們都被這個新生女巫的力量震懾住了。

　　妖精皇的加冕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就是妖精族中最強的個體便會自動登基為皇。可是在其中卻包含了太多東西。

　　妖精的天賦，年齡帶來的力量累積，環境導致的增長速度……

　　而這些因素，都被這個女巫的血液打破了。

　　他所選擇的甚至是只能依附在植物上的，連低級妖精都稱不上的妖精殘靈！

　　對手是能直接創造出妖精皇的女巫，它們就算再不滿，又是做些什麼呢？

　　回到湖邊的芙拉雅把變得灰黃的蘑菇交到了老人的手中，又提醒道︰「我的要求，記住了嗎？」

　　「當然！我絕不會把您的存在報告給九大女巫！」老人顫抖着手接過蘑菇，感激地看着芙拉雅。

　　芙拉雅轉身走後，老人迫不及待地把蘑菇塞進嘴裡。很快，時間在老人唯一露出來的手上留下的痕跡消失。

　　老人拉下兜帽，白髮襯着年輕的女人臉龐顯得格外突兀。

　　她想盡辦法想要得到的、孕育了妖精皇的植物，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了。

　　如此大方的女巫，她是絕不可能背叛他的。

　　芙拉雅睜開眼睛，又回到他那快被搬空了的房間。他從床上起身，又開始每天的工作。

　　當然不是為愛德溫娜她們做早餐。他都成為女巫了，怎可能為此浪費時間？

　　趁還未離開這裡，他要多做點魔藥。這是他開始新生活的第一批資金的來源，不能忽視。

　　前往倉庫的路上，芙拉雅碰到了同樣早起的艾緹︰「早安哦！姐姐！」

　　和芙拉雅擦肩而過時，艾緹皺了皺鼻子。

　　芙拉雅噴香水了嗎？

　　艾緹奇怪地看了看芙拉雅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聞到過一模一樣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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