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墜天使 - 第一章委託(二)

踏入森林，觸目所及的風景變得大同小異，要是漏掉標記很可能就此迷失於暗黑當中。

卡洛保持與目標一定的距離內徘徊，他隨意地撿起散落的樹枝往臉上湊。

「真臭啊，能臭成這種地步真不容易，都沾染上腐敗的味道啦。」

臉龐因太過難聞的氣味而扭曲，他把樹枝扔向空中，白色火光瞬間從他手掌竄升，將尚未落地的樹枝化為焦炭。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被拿來當實驗場的關係嗎，樹木和草都被魔浸黑了。」

這片被黑暗覆蓋的偌大樹林，自然景物都纏著焦油般的魔力，習慣黑夜後的視野也很難區分出黑色，所以才用聞的。

旋轉腳踝邁出步伐，卡洛邊伸展僵硬的身體邊評論周圍。

「不過迪恩那傢伙，跟一開始組隊的時候相比變得話很多了嘛，哈哈。但我終究不像是有獲得他信任的感覺。」

以孤兒院為圓心環繞著，卡洛回想與隊友間的歷程。

兩人的相處起初並沒有方才這般融洽，迪恩對待他的方式變了這點毋庸置疑，但程度到哪就不好說。

講得極端一點，此次任務即便迪恩一人也能完成──待在迪恩身邊的話自己能繳出怎樣的貢獻呢，卡洛詢問自己。

得不到解答的同時提出了單獨行動的要求，他也厭倦了扮演什麼都無法做的角色，卡洛真正的目的是再次走向孤兒院。

望著綻放烈焰之宴的窗戶裡側，他憶起剛抵達時映入眼簾的光景。

「滅命天使的詛咒儀式。」

不自覺溜出口的低喃，為最初的委託宗旨。

情報商給的資訊並不完全，兩人在投下火種的先決條件有兩點 : 確認孤兒院的存在、以及這裡是否真的被當作『實驗場』。

大火尚未形成時，迪恩與卡洛曾觀覽過內部，推開木門之後是一片祥和的世界。

玩具、拼圖、小型桌椅、鋼琴，擺設著遊樂設施的大廳、與和其隔著一面牆的廚房，充分顯示這裡是個完善了食衣育樂的機構，這彷彿能撫慰人心的溫暖圖畫使兩人不得不打消內心對這裡的質疑。

然而，登上連往二樓的階梯後，裝潢開始變得詭譎。

宛如要立刻清洗大腦內殘留的溫馨印象，衝擊視覺的景致隨著步伐延展而開。

在沒有任何隔板的平台式空間中，地板被畫上形似半對羽翼的咒文，正中央躺著一座純白色的台階式祭壇。

祭壇的第一層擺了許多沒燒完蠟的燭台與好幾串花朵，第二層掛著數不清的野獸頭顱，第三層則放置一個鑲滿寶石的巨大箱子。

一張醒目的相框嵌在最後方的牆上，照片裡出現幾十名年約十到十五歲左右的男女，正中央則站著一名佈滿皺紋的老人。

除了老人外都套著樣式統一的服裝，多半是這間孤兒院的院服，裸露於院服外的肌膚上，每名院童都刺有和地板的圖形相仿、半對羽翼的紋章。

這名目張膽的儀式使兩人確信了手頭的情報，勘查完整棟樓隨即開始了銷毀的作業。

屋內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氣息，但物品卻有直到不久前仍被使用的跡象。因此兩人才會等待，火焰燒完前估計會有人從這片大森林現身，而迫害了此處的她不免會和那樣的對象一戰。

但事實卻是大火延續了三個小時，且除了兩人的交談外，周圍沒有更多動靜。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不行，但就是挺難堪的。」

現況停滯到這種程度，天亮前迪恩大概會採取更強烈的作法，人跡罕至到連小徑都沒有的此處，他說不定會直接夷平這一帶。

然而卡洛心裡卻產生了一些疙瘩，應該說，在看見那張相框之後，內心萌生一股討厭的預感。

照片上的每個人都在笑，卻唯獨一個老人臉上掛著真正的笑容。

被征服感填滿的笑容，為掠奪感所帶來的笑容。

攬著孩子們的他就是這所實驗場的創造者吧，在險峻的森林內和一群孩童自己自足地生活。雖說二樓是那副駭人的景象，但一樓著實呈現了這是為孩子們打造的地方。

病態般的反差引起卡洛困惑，同時也冒出工作範疇以外的疑問。

──他們到底去哪了呢？

棲身之所被摧殘殆盡的前一刻還不出現的理由。

「哈哈……該不會都已經死了吧。」

不是不出現，而是沒能出現，望著火焰裡側只剩下一坨坨的黑影，卡洛顫抖著聲音這樣推測。

到頭來，即使重新端詳過一次房屋背面，也沒發現什麼值得提出的異常，他決定深入更後方的領域。

再往前便是超越委託的部分，但未知的煩躁早已勝過卡洛對此的顧慮。

他使力折斷樹枝、撥開雜草，用肉體走過的痕跡劈開一條道路，沒消多久時間，一條流速緩慢的小溪擋在他的眼前。

「果然這裡也變得混濁了啊。」

皎潔的月光下，水波光影沒有展現澄淨閃動的樣子，離孤兒院最近的水源都沒被開闢出一條路，也是因為它已經無法作為飲用水了吧。

用指尖浸了幾下溪水，確認氣味與沾染上魔的花草相同時，卡洛掏出從隊友那接來的東西。

「既然這個瓶子可以填入弒魔之火，那麼倒水進去會變得如何呢？」

他打開瓶蓋將其沉入水中，即使知曉這樣做可能影響它的價值。

把盛滿水的瓶子高舉至頭頂，藉著月光讓瓶身更清晰地呈現於眼前，卡洛仔細地查看這產品的玄妙之處。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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