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與他的緘默» - Chapter 8-4

「那是我男朋友給我的，我去他公司的時候拿走的。」

這句話是穆媛說的。當我問起那幅畫的時候，她說的。我反覆思考著我跟她之間的關聯，還有其他的，但還是那一句，有她的聲音的那一句，在我耳邊響得最大聲。

我忍不住情緒，問了我身旁正在開車的Mandy姊，我說：

「所以，公司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嗎？」

很多時候，指代的用法很好用，可以替換掉所有不想說出口的字句，也可以替換掉所有不該被提起的事情。她愣了一下，或許是沒料到我腦袋轉得也挺快，又或許是她以為我會沒膽量的甚麼都不說。她開口，很混亂地說：

「當初他公司成立的時候，跟著他的人認識他都超過一兩年了⋯他們之間的事，大家都清楚⋯」

當著眾人的面，牽著身分不合適的我，還透過他助理放話，「女朋友」這三個字怎麼聽都越來越刺耳。我很小聲地自問自答，「那他為什麼還要特意、當著大家的面給我這個名份？」但是答句我只在心裡想過而已「因為，他以為他能忘記她」。

告訴所有人，以防其他人說甚麼多餘的話，以防我得知甚麼我不該知道的，以防我聽說，關於穆媛。

一路上，Mandy姊說了很多，唯獨漏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說了他們是高中時候的同學，而她和穆媛是鄰居，特別熟的那種；還有我和言墨交往後，穆媛曾託Mandy姊聯絡過他，剩下的，我不想聽了。因為事情的經過，第一百九十一天的那件事，已經明朗了。

我在某一個時機，看著窗外，逃避她眼神地說：

「Mandy姊，妳老實告訴我，我是第三者嗎？」

她的解釋和反應很不自然，不自然到能擾亂我對真假的判斷，但事到如今，是或否，不重要了。她說：

「安靖！不是、不是、不是，妳不是！妳別誤會啊，他跟妳在一起的時候，是真分手了⋯只不過，他們倆要分開不是那麼容易⋯」

這就是她漏的那段，我也沒勇氣問。我只說：

「那我算甚麼？」

她可能聽出來了，對外人沒甚麼脾氣的我，此時此刻冷著的，不單單是我要忙著推理的大腦，還有情緒。她大大嘆了一口氣，充滿話劇社演技，她說：

「是言墨對不起妳。我也對不起妳⋯」

連這句話，聽著也像台詞一樣，尷尬、不自然，我甚至還想檢查她車上是不是有隱藏式攝影機，又或是她耳朵裡有沒有塞耳麥，好讓她接收某個人的指令。

沉默了一下，在我逃離她的車，還有把她列為拒絕往來戶之前，再確認一件事就好。我問她：

「姊，言墨有沒有說過，他喜歡我什麼。」

她利用紅燈的空檔看了我一眼，是很冷靜地說：

「說過的，他說過的。」

我接話道：

「這樣就夠了。，Mandy姊，以後我們還是別見面了，維持商業關係就好。」

我透過鏡子的反射，看到她驚訝的神情，但她說的話，也是冷靜的。

「好，這樣對妳比較好。」

這段話的最後，我問她：

「姊，最後一次了，能載我去個地方嗎？」

我只相信她說的，言墨對她說過，他喜歡我甚麼。我沒有問出來過，他沒親口說過，他沒主動提過。儘管她沒有明確地告訴我，言墨回答的究竟是甚麼，這樣也就足夠了。

Mandy姊，她是最明白的，她知道我所有獲得的愛已成為過去式。她的心依然向著那個男人，儘管她當著我的面向邢項示好過很多次，她的所思所想依舊是他。她知道，他選擇了穆媛。領著我，要我看清這一切，用著善良的口吻，對我道歉，實際上，是希望我能明明白白地退出。用我無法拒絕的方式。

她把車停在火車站前，我指定的位置，她很虛無的下車給我一個擁抱，我只感覺到我抱著一個空殼，滿是謊言與欺騙的空殼。還有，到最後，她始終是敵人。

我先想離開這裡一下，去一個，我可以相信，只有我和他共同擁有的回憶，只有我和他共同經歷過的地方。在那裡，我不是誰的影子，我還能是我。

踏上火車車箱，即使是最後一次也好，我想找回我的真心。在與他正式告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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