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與他的緘默» - Chapter 4-4

帶著滿腹悔意，我從他家離開，一直到我關上大門那一刻，我想都沒有想要去開畫室的門。他家裡的那間畫室，我沒有能力去動它。

經過我之前失眠就會去的河堤邊，晴空萬里，綠草如茵，與我的心情呈現對比，沒打算逗留，我踏著沉重的步伐，繼續想回到我應該去的地方。

我的旅途是一場迷航，他只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一座小島，有溫暖，有未知，而在探索小島的過程中，那些未知裡，有時是藍天白雲，有時是陰雨綿綿，有時是副熱帶高壓，有時是熱帶氣旋，我想，是時候繼續回到我的帆船，找尋真正的目的地了。我是這樣說服著我自己的。

早上十一點，回到宿舍，我掐準時間，我想她倆應該去上課了，但我轉動門把的那一瞬間，呼喊我的是不屬於這間宿舍的聲音。

「妳手機是裝飾用的嗎？為什麼不接電話？」

季隕璽帶著怒氣，對著剛踩進玄關的我喊著，我本是想著甚麼都不用向任何人解釋的，默默地，躲著所有的懷疑過完這幾天，但我才發現我閃都閃不開他們監視器般的關心。

「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用想都知道他是怎麼出現的，但礙著我那要不得的面子，我還是得裝作不知道的問他。

「趙嬣嫣讓我來的。所以妳去哪了？」

我的猜測完全正確，他坐在沙發上，單人的那個，像逼問半夜偷跑出去的青少年一樣的口吻問我話，

「跟你沒關係。」

口是心非的我，看來到死我都不會改掉這個壞習慣，習慣性用一定會傷人的話，去應對每一個身邊的人，但也是我們之間，並不適合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多，我也不該給他太多資訊。他窮追不捨的問：

「妳去找他了嗎？」

我停下我的動作，不是因為震驚，而是我沒想到他也有預想的情況，我不知道我要讓雙方沉默持續多久，但我知道我不能就這樣回答他，他放下手中的馬克杯，起身，面向我的方向，直視我試圖閃避的雙眼，我無預警之下，他說：

「我聽說了，你們分手了⋯」

我搶著時間，在他說出下半句前說：

「你終於聽說了。」

他朝我的方向靠近，儘管我已經退到牆上，他還是持續逼近，讓我逃都逃不了，必須回答他的憤怒，

「是他吧？妳去見他了？」

他的憤怒，與他急切的想聽到我承認，都逼得我喘不過氣，

「那又怎樣？這跟你沒關係！」

用盡一切阻擋、防守，我不想讓他也看穿我的不堪，他的眼神漸漸銳利，像能直接把我撕碎一般的尖銳，撕碎我也好，我就用不著自己承認了，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又說：

「哪裡沒關係？我不能關心妳嗎？」

彷彿是高三那年那天的既視感，角色對調後的我們，還是跟兩年前一樣不坦白，他停頓了一下，意識到他口中的關心，和他表現出的關心並不對等，接著他補了一句：

「以朋友的身份。」

我思考著到底怎樣才能消停這場逼供，我緊咬下唇後，喊出了這句話：

「對，我去見他了。你可以回去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用我的肩膀撞開他，穿過他的位置，想躲回我的畫室，他卻在我還來不及走遠時，伸手捉住我，並用今日最大聲的音量咆嘯道：

「妳到底為什麼那麼離不開他？他給妳的，哪一項我不能給？」

也是，身材差距，我根本沒機會想著逃離，但他說出的這句話，實在沒有邏輯可言，只剩可笑，我看著他的愚蠢，看著他的天真，我不冷靜地開始我的辯解：

「你能給？這件衣服、我的手機，還有這間房子！全部！都是他的！你能給什麼？」

沒有情緒的開始，但卻極為情緒化的結束，我如今的一切，都像是他賜予我的，不是沒有他我甚麼都做不到，只是客觀事實陳述而已。

僵局，就是此刻的局面。他緩緩地鬆開我的手，臉色漲紅，深吸一口氣後，才說：

「聯絡一下趙嬣嫣吧，既然妳都回來了。」

他走向大門，沒再看我一眼，關上門前，他又說：

「安靖。」

我看著他，但沒有回應，

「妳真的變了。」

緊握我的手臂，我留給他的所有只有無奈與失望。

就和那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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