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與他的緘默» - Chapter 4-1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天，離有效期限，僅僅不到兩個月。

守著這棟空房兩天，以往是混雜著我和他的笑聲，像每面牆都渲染著我們相愛的痕跡，而今再大的空間，也只有我赤腳走在每一塊磁磚上的回音。這一天，注定是個破碎的日子，從我一早打開電視開始。

不是頭條新聞，但也報導夠大的篇幅了，深吸氣，我沒法再看下去。

中午與她倆吃飯，異常無言，我知道是因為我的關係，她們不知道該安慰我，還是說點甚麼其他的，我也沒心情聊天；散了之前，孫綮拍著我的肩，她說：

「妳別想太多，報導嘛，看看就好。」

我回她一個勉強的笑。看看就好，我都親眼所見，怎麼還能看看就好？

魂不守舍，就是說我這樣的，晚上我也不知道他回不回來，我從沒這麼沒把握的在他家等他過，沒有早上出門前的吻，也沒有晚上回來的承諾，昨天我沒等到，今天我不知道運氣是不是站在我這邊，我只是想著，發生了這樣的事，如果他還有心，他會回來給我一個說法。儘管不是道歉，也能給我一點安慰。

眼神空洞，望著我做好的一桌子菜，「如果他不回來，我就不吃了」，正當我這麼想，大門開了，他回來了。

我一時沒有適當的表情管理，當他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他坐在我對面，

「怎麼？我回來不高興嗎？」

他是嘴角上揚的講這句話，是玩笑話，我說服我自己，硬擠一個相同角度的微笑，

「沒有，就等你回來呢。」

我沒說我的委屈，我沒說我有沒有想他，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所有能做的都只有等。

晚餐後，我獨自坐在客廳，不開電視，我怕再看到那篇報導我會崩潰，我承受不起那麼多，他從廚房方向走向我，在我身邊坐下，很近的距離，近得讓我無法忽視我心臟的巨響，一點一點縮短的間距，在他正式迷亂我呼吸前，

「你可以跟我說，你跟櫟童是怎麼回事了嗎？」

我嘆了一口氣後，一氣呵成地說完，同樣的話我講不了第二遍，我實在不想提到她的名字，他很隨便地像無意識地應答：

「沒甚麼。」

語氣中沒有怒氣，也沒有真誠，我只想找出他的心在哪，他卻連一張地圖都不附給我。

我手機頁面上的報導，清清楚楚的照片，是我親眼看到的，他倆在飯店前的親吻，我早上看到新聞報導時，我還以為這是言墨逼我離開他的手段，但他這回答明顯不是這樣的，標題上的【小提琴演奏家與建築設計師】，表明了他倆引人注目的原因。我一直以來認知的，言墨對她很感興趣，原來遠遠不止欣賞和遠觀，或許已有褻玩的成分。

我把我的手機畫面放在他眼前，是他逃都逃不開的距離，我沉著氣說：

「這樣你還是要說沒什麼嗎？」

他接過我的手機，只是冷冷地說：

「你確定你要現在跟我說這個嗎？」

不是道歉，不是告解，更沒有告白，這不是我要的，

「你這是承認了嗎？你知道嗎，如果你好好跟我解釋，我都可以理解，但你⋯」

我想挽回他的答案，我想挽回我的愛情，罪證確鑿，但低聲下氣的人卻是我，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著，模糊我的視線，但他的無情，卻仍十分清晰，

「我說了，這沒什麼。」

心上的千瘡百孔，一個個都是他扎的，

「你認真的嗎？沒什麼？」

我想確認，但他並沒有手下留情，

「妳夠了沒，從前幾個月開始，妳就這樣，疑神疑鬼，問這些奇怪的問題。」

最後將我的心剖成兩半，任由鮮血四濺，他依然得體，而剩下的，只有殘破不堪的我，

「是我的錯嗎？是你每次都不好好把事情講清楚，你為什麼不跟我解釋？你為什麼⋯」

互相吼著對方，耐心是在甚麼時候消磨光的呢，

「妳現在還懂得開始回嘴了是嗎？」

我沒聽錯，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出這種話，讓我內疚，讓我誤以為，錯誤是由我開始的，

「所以，你只是需要我聽話，對嗎？你讓我做飯就做飯，你讓我做甚麼我就得做，我只是想要一個正常的關係，正常的感情，這樣也不行嗎？為什麼你⋯」

我不是邊思考邊說，是不由自主地，但他，

「硄」

碎裂的不只是他手中的，我的手機，在牆角破裂的，也有我這幾年來付出的真心。

他到這天的最後，一眼都沒有再看向我，而是又一次，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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