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與他的緘默» - Chapter 6-9

第三十六天，我遺失了我的初吻，並向著那個人說，

「我的初吻很沉重，你拿了，要支付你的一輩子，與我相伴。」

數不清第幾次約會，那時候甚至覺得在大街上牽著手，我就滿足了。和他去附近的商場逛街，沒有過分的禮物，我也沒有特別的物慾，儘管我父母打算離婚，我生活裡的各種物質慾望，我還用不著開口，他們倆早就出於愧疚地彌補我和安家寶了。

只是挺隨意地到處看看，期間我問他，是不是和其他人做過這樣的事，他也很誠實地回答我，都幾歲了通常會有的吧，隨後又補上一句，像妳這樣活潑開朗的倒是第一個。

就算沒有後一句，我聽了也無動於衷，不講究細節，只想著，他人在我身邊，事情還能壞到哪裡去。加了後一句，我聽了是喜形於色，只想著，我是他生命裡最特別的那一個。

即使我每次和趙嬣嫣分享我的感情細節，她總是執著著說，

「這些他都有經驗的事，妳怎麼就覺得妳特別了？」

不是怪她潑我冷水，我也只是覺著她說話直，也總是回她一句：

「妳不懂啦。」

歸根究柢，趙嬣嫣怎麼就不懂了，她怎麼都是最明白的那一個。

言墨隨口無心一句話，我都能腦補成他愛我的不同寫法。我和他說過，我覺得他談過很多場感情，才能出口成章地講出所有我想聽的句子，他那時候的回答是，他沒有，沒告訴我究竟談了幾個對象，就只是否認。我也和他說過，這些話不能對隨便的人說，容易讓人誤會，他那時候說，他從不做會讓人誤會的事，更不做讓女朋友傷心的事。

現在想起這些，我只有兩種解讀的機會，我不是他女朋友，不然就是，他並不覺得會讓我傷心。

不管哪個時期的我，只會選擇第二個選項，第一個肯定是用奇異筆畫上大大的叉，再多送三個字，不可能。

這天的他，陪著我買了飲料，終於不是咖啡，而是珍珠奶茶。我知道他不愛吃甜食，要也是純度高得嚇人的黑巧克力，我只吃得到苦味，他卻跟我說夠甜了。興奮地拍照、發文，與他相比，我的「活潑開朗」顯而易見，他看著這樣的我只是笑著，笑著配合我，不催促我，也不嫌棄我。

「這個太甜了吧。」

這是他喝下去第一口的反應，他不是沒喝過，是很久沒喝了，單純無糖的珍珠奶茶，對他還太甜了。我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開玩笑的吧？我的是全糖欸！」

他下個動作，超出我這三十多天想得到的，我還是太稚嫩了。

他喝了一口我手中的奶茶，認真皺眉著說：

「真的太甜了。」

然後看著我，露出我看過最甜、最甜的笑容，捏了我的臉，我瞬間被他的笑迷惑，也為他的行徑，驚嘆。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用史上最小的音量說：

「間接接吻了啦⋯笨蛋。」

我以為只有空氣裡的塵埃聽得到，我面前比我高出許多的他，也聽清了。

小雞啄米似的，碰了一下我的唇，

「太甜了。」

我想我瞬間臉紅的速度，一定比得上開水燒開的那一剎那，我瞪著他，迅速跑遠，能走多快走多快，不想被他看到超級沒出息的樣子，但他還是用他的腿長優勢，追上我，牽起我的手，笑容依舊，還多了分得意，

「原諒我嗎？」

我心臟的聲音如果沒被他聽到，那我就是馬上回答他的：

「我又沒說我生氣了。」

視線逃避，我卻感覺得到，牽著的手緊了幾分。

他把車停妥在我家門口，我下車前，噘著嘴對他說：

「我的初吻很沉重，你拿了，要支付你的一輩子，與我相伴。」

他笑著反問我：

「妳不說直到永遠嗎？」

我看著他，直視他眼睛，

「永恆都是假的，我不信。」

他笑著，與下午的時候相比，稍嫌遜色，他說：

「知道了，與妳相伴。」

《大聖娶親》裡說的一萬年，是這樣寫的，『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我才後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對她說我愛你，如果再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一萬年、永遠、永恆、亙古不變，只不過是懺悔著過去選擇錯誤的人會說的詞，也只是讓悲劇看起來有點希望而畫蛇添足上的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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