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空》 - 《第二十二章》我只是碧落

午後的溫風，寂靜颳起春末落地的花朵，花朵的散逸侵占了碧落的眼眶。

她駝著滿當當的後背包，踟躕在舞蹈教室的門前。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kBoJgcDtu

今天晚上就要搬演舞劇了。

在腳傷療癒的期間，她刻意沒有出現在舞蹈教室裡，一直拖到表演開始不久前才回歸練習。

主角的位置如她所料交給了木枝，碧落對著小心翼翼告訴她結果的老師，沒有顯現出任何表情。

她沒有想像中的波動，只是覺得腦子嗡嗡的響，什麼念頭都在這規律卻惱人的旋律裡斷裂了。

老師給她安排了一個群舞中可有可無的小角色，碧落不想強調「可有可無」這四個字，老師怕她腳傷沒有全好，告訴她只要還有任何一點不舒服，都可以直接放棄不上舞台。

直射在面目上的打亮燈燒出刺辣的感觸，梳妝鏡裡自己的面孔變得異常清晰。

碧落厚塗上木柴色深邃的眼影，慢慢撕開假睫毛的包裝，兌著膠水撕黏到眼皮上，佐以玫瑰顏色的唇彩，直白的光束渲染整面的燦爛，她突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她自己，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LGuPYHfy

後頭熱身做準備的孩子們鬧成一團，噪雜的喧嘩快要衝破碧落的耳膜。

沒有人注意到呆坐在梳妝台前的她。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ctfQTrcK

接下來的一切可以預見，拉伸、調整呼吸、在腦海中複習每一條肌理的伸展與力道、角度與高度。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S3VjDCAz

舞台燈像是人造的太陽，燒掉台下的人影，昂起下頷，推上從容典麗的笑，用最俐落優雅的方式踮起腳尖，翩翩飛進舞台。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44sqEja4H

她在後台看著率先上場的木枝，心裡默數著上台前的節奏，卻感覺腦子裡鼓譟的聲音越來越喧囂。木枝的每一個抬手，每一個完美使力的下蹲，乾淨直爽的迴圈，都在腦子裡刮搔著劃下痕跡。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yILGg7A1

碧落覺得眼前一陣模糊，那拔高尖銳的響聲突然停了下來。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urhUao1Q

「跑吧。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在所有聲音安靜下來的世界裡，碧落只無比清晰的聽到這句話。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QRzl1kxV

她倏地轉身，頭也不回的掠過一張張錯愕的臉譜，衝向空無一人的化妝間。坐上凳子，拉掉舞鞋的綁帶，將整雙鞋塞進包包，跳進皮鞋裡，看向妝鏡，一把扯掉貼在額髮上晶瑩閃動的鑽花，猛力的拆開纏繞的包頭，甩著整頭恣意揪捲的墨髮，拎起包袱，快步跑出大門。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D8d79Ong

春末的第一場雨正是猖狂。雨像像是鐵墜子砸在肩頭、砸在額首。

邁開的步伐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在毫無收斂的狂雨中碧落不顧一切的向前奔跑。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3exHhAgZ

她不懂為什麼要跑，她只想靠著速度去抹掉一點甚麼。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9Rak3pmQ

跑吧，逃離這裡。

這樣或許還來得及阻止自己變得麻木。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508U3zjY

從午睡裡清醒過來，玫瑰是被一陣惱人的肚子叫弄醒的。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50qQmOVml

「媽蛋。好餓。」明明睡前天還正亮著，現在外頭已經黑得像塊陳年昆布。

玫瑰沉重的轉過身子，這才發現背疼得不得了，往後一看，原來自己壓在耳機上睡著了。她摩娑了一下肚子，現在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她果斷決定下樓到廚房去，好在今天錢阿姨不在，她可以把上次偷屯的韓式拉麵拿出來煮。

玫瑰哼著小曲一蹦一跳的往廚房走去，剛走進飯廳，就看到花站在進入廚房料理區的拉門前探頭探腦。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6EE31gbf

「你在幹嘛?」玫瑰見那朵小蘑菇雞賊的樣子就來氣，沒準她又想搞事情。

「我餓了，想要去廚房拿布丁。」花小小聲地說道。

「拿就拿啊，還等什麼?」玫瑰打了個哈欠，伸手就要推開拉門，卻被小手一把抓住。

「媽媽在裡面。」

「蛤?真假?她不是說今天會很晚回來嗎?」

「不知道。」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2pyliq2w

花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和眼眶之間蓄滿一種無辜的光澤，可這一點都沒有讓玫瑰覺得她可愛，她把花整個人抓起來放到旁邊，半信半疑從拉門縫隙往裡面探去。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9vSkOoeW

珊瑚大清早的時候穿得像個元宵燈節的大型花燈，出門前把她倆抓起來親了好幾口，玫瑰氣得恨不得把臉皮撕下來，用鹽酸洗一洗。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Ieqb7meU

廚房裡光線昏暗，但玫瑰還是隱約看到了那條橘黃花裙的貼鑽在閃爍，只是不是在珊瑚身上閃爍，那衣服竟然掉在了地上。

仔細一聽，廚房深處的確有珊瑚在說話的聲音，但比那個聲音更明顯的，是一道像從深海湧上的低沉男聲。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RYEf9MKS

那兩種聲音纏在一起，氤氳出一種曖昧的溫度，人影是看不清輪廓，可感覺地上的衣物越堆越多。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d8h6sC9S

玫瑰倒抽一口氣，顧不著被發現的風險，嚇得啪一聲把拉門關緊。

她轉過頭來，張大著眼睛瞪著花，嘴巴想合攏卻沒有辦法。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Hqzqmgspj

「我好餓，我要進去了。」花沒有意會到玫瑰那顯而易見的驚恐表情，邁開小腳就要走進去。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G3J4mzRN

「等等等等等，先等一下，不行，不可以，不能進去!」玫瑰張開大手把花整個人撈起來，連拉帶拖駝到客廳去。

「為什麼!我很餓欸!」

「沒…沒有為什麼!」玫瑰的心臟高速的擊鼓，感覺血液上不去腦袋，臉也泛紅成蘋果。

「我餓了!我要吃布丁!」

「好好好!布丁…布丁…」玫瑰扶著額頭左顧右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6Uin8lD7

下一秒她走到玄關把花掛著的小外套粗暴的套到她身上，猛力抽走雨傘，套上雨鞋，接著牽起花往門外跑去。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3KX7cubG

玫瑰一路直直的往前走，雨下得奔放，打在鏡片上讓眼前模糊成一片，可她還是執意的向前走，直到看到便利商店才停了下來。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u9rf7sIn

她冷靜下來回頭看了看花，只見花的小蘑菇頭被風吹成了一坨草莓冰淇淋，小小的臉填滿了疑惑。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pzN25WiE

「我這件褲子是新買的欸，都濕掉了。」花嘟起嘴唇，難得卸下了小大人的面具，用短短的手指擰著衣服的邊角。

「那是雨又不是油漆，而且你不是還有很多裙子嗎?」

「…我不喜歡裙子。」花抹掉臉上的雨水，用一種軟軟糯糯的童音說道。

「我喜歡褲子，可是媽媽總是給我買裙子。」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8PiCCr19

「我肚子餓了。」花揉揉眼睛，抬頭看著玫瑰。

玫瑰頓了頓，心裡湧上一種酸酸的感覺，她不知道是來自於什麼，那種酸楚黏在喉頭處，讓每句話都被攪成一團。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eLYPageT

「好啦，我們去買布丁。都來了就吃一點飯啦，不要只吃布丁。啊，挫賽。」玫瑰說著翻了翻口袋，這才發現裡面空無一物，剛剛出門太急，竟然忘記帶上錢包。

「恩，給你。」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ETURHPQV

玫瑰低下頭來，看見花的手裡貼著一團皺在一起的鈔票，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捏走紙鈔，攤開來一看，裡頭竟然有四千塊之多。

她很快給花買了個微波蛋包飯，坐在靠窗的吧臺座椅上，兩人就這樣看著暴雨猛啃便當。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nofPK5wa

玫瑰見花粗魯的握緊塑膠湯匙，鏟土似的扒著米飯，上一口都還沒嚼爛就急著吃下一口。

「喂，吃慢點。你有那麼餓嗎?」

「…這是我今天的第一餐。當然很餓啊。」

「蛤?第一餐?」

「恩。」

「難不成錢阿姨每周休假，你都一天吃一餐?」

「媽媽出門前會給我錢，叫我自己買。」

「…」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XPodHenx

「那…你今天…今天那個叔叔你見過嗎?」

「恩。那叔叔真的很酷，頭髮長長的，像稻草的綠色。」

「媽媽每次都在家裡跟叔叔見面嗎?」

「見過幾次。」

「幾次…那你有直接看到嗎?」

「看到什麼?」

「也…不是什麼，啊，反正，恩…當我沒說。」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CxkG4AST

兩人頓時沉默下來，這種安靜更襯托街上吵雜的雨聲。

玫瑰想開口，卻又覺得話梗在喉嚨裡，思索半晌，還是忍不住提問。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PG4e1oFQ

「你…會不會想回去跟爸爸住?」

她試探性的撇了花一眼，只見花定格了幾秒，慢慢放下湯匙。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nQHgdUkG

「我不太記得爸爸長什麼樣子了。」花嚥下食物，遲疑著字句。

「爸爸如果會給我買褲子的話，我就去找爸爸。」

「…家人不是拿來買褲子的吧。」

「不知道。」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ZQo0quXs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5myv28jt

「什麼不知道?」

「不然什麼是家人?」

「家人…家人就是…」玫瑰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皺起臉像是要把什麼擠出來。

「…遠足的時候給你做一個好吃的便當，假日帶妳出去玩，回家陪你聊學校的事情，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吧。」玫瑰也不太確定自己在說些什麼，感覺似乎是一派胡言，可花卻聽得認真，歪著細軟的脖子在思考。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IjRdVyCe

「爸爸會做這些事情嗎?」

「恩…以前會，現在我就不知道了。」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I5LhaKtB

「以前爸爸媽媽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做這些事情的。」玫瑰歛下眼瞼，低聲說。

「爸爸才不會讓你吃便利商店呢。他煮的飯可好吃了。」玫瑰掛著一個近似於微笑的表情，卻只是近似，那笑裡參了點別的東西。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ByJLv8PK

「姊姊，爸爸還會記得我嗎?他會不會生氣我忘記他了。」花對上了玫瑰的眼睛，那雙通透的眼珠反射著玫瑰的容顏。

她第一次覺得花有像個孩子的時候。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SJvSsBAr

「他不會生氣的。」

「一定不會。」

玫瑰想拍拍她的頭，卻沒有那個勇氣，只得抬頭看向窗外的雨點。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NFXj04Kt

「欸?」

她抬眼的瞬間卻嚇了個正著，只見窗外大雨中，一個披頭散髮的芭蕾女伶正佇立在商店門口，雨穿透她的舞衣，在裙襬下下起小雨。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Qj1IlNGu

玫瑰定睛細看，這才發現濕透的女孩就是碧落，她打起傘，衝出了商店。

「喂!你怎麼會全身都濕了?你沒有帶傘嗎?」玫瑰支起傘架，勉強遮蓋住碧落纖瘦的身軀。

碧落沒有答話，只是輕輕地搖搖頭。

玫瑰見情勢詭異，將碧落拉進了便利商店。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b1tmmPKe

進到商店裡，碧落只是靜靜的沒有說話，像極了一尊白色油墨勾勒出的舞者雕塑。玫瑰拿著衛生紙小心的擦掉她臉上的雨水，又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成串的雨水從她的髮絲流淌到肩膀，又從肩膀垂墜到地上。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Q4lOfDUs

碧落毫無生氣的直視著地板，往昔的畫面不受控制的在腦海搬演。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23j5sy6n

第一次看到芭蕾表演，是小學二年級，那時候家裡附近的文化中心辦了一場免費的舞蹈演出，金光飛散在舞者的手足與指尖，彷彿四季的風都能在他們的輕舞間被馴服。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UE7eFGkr

他們就像是真正的天鵝。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xjDcqPbV

三年級進入了舞蹈社團，為了能跟得上其他學員，不是上課的時候，碧落就掂著腳尖，從窗外往教室裏面看，用鉛筆歪歪扭扭的把動作畫進小筆記本。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o3jsnEAA

壓腳背的那段時間，現在想來依然是椎心的痛，她拿著零用錢攢著買回來的壓腳背板，一點點一點點的壓住腳弓，直到那樣滑順剛勁的彎度浮現眼前。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5wVKW9BH

因為害怕輸給其他的朋友，碧落吃飯前拉筋，寫功課拉筋，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拿著靠墊忍耐著把緊繃的肌肉拉開，伴隨著酸刺綿長的疼痛，她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7ivlRT1U

可想起那天舞台上高昂挺拔的身姿，休息幾個晚上，她又覺得自己可以再支撐下去了。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P2h15dmh

他想像過很多次，他到美國去學芭蕾，進入舞團，她一個人成為天鵝湖的首席，轉完所有甩鞭轉。即便不知道自我訓練的疏失容易造成傷害，即使知道沒有錢補習，也許只會學得不對。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7US3Qeg2

那些都沒有關係。

她不怕痛。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UWROaqly

她只怕不發光。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ppiYLo8J

「首席只能有一個，我只想要當最明亮的那一個。」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qRjzJC0E

她最喜歡的瞬間，是所有的舞蹈完成了演繹，她高高的昂起下巴，再從容的壓低身子，敬謝舞臺。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Cn0t0NeJ

那些好像都消失不見了。

掌聲、崇拜。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2NzvnGAp

歡欣。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a1mONBJy

「你的舞衣好漂亮啊。」花吃完蛋包飯，跳下椅子，走到了碧落身邊。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HFcLiS3S

「大姐姐是舞蹈明星嗎?」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2FG4BTrZ

花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睛，與那年台下的自己重疊在一起。

才走了這麼短的路，為什麼已經這樣疲憊不堪?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U5cPfXMK

「或許我不夠喜歡舞蹈，我只是喜歡贏過別人的感覺。」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bbzh0gfI

「我是一個愚蠢好勝的，不夠資格稱為舞者的人。」碧落闔上眼睛，終於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rpbH0eMz

「如果我只是碧落。我只是那個最普通最平凡的我。這樣你還會喜歡我嗎?」她擠出一個擁抱著雨季的微笑，終於開口。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xKOi8my4

笑容逐漸枯萎，一行熱淚突破了眼眶的守衛遠離下頷。

「我…我…比得累了…卻還是一直想要贏…這不是我想要成為的樣子…」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QcSw7umj

玫瑰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放下衛生紙，將碧落輕輕擁在懷裡。

「沒關係的，沒關係。」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TmU1KEnY

在這個暴雨也比世界仁慈的季節裡。

在這個夢想比現實更殘忍的世界。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U8FPEtEn

或許，只有眼淚是公平的。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3k7jsRRU

◎清朗的話:

這一陣子，收到了很多讓我真心高興的回饋。

最近或許有一點迷失，覺得人氣與結果是寫作路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現在卻忽然明白，或許有人「懂了」我想表達的東西，

那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1yb1e2WYW

我想我也容易囚困在輸贏的較量裡，

不論是任何的藝術似乎都無法完全脫離榮譽與好勝的掌控，

迷失或許是這條路上不可避免的過程吧。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Q7tI8Qr3

我們愛的究竟是掌聲與王冠，

還是拼命向前的自己?

沒有了王冠，我們還會愛自己嗎?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eJcR8N46

現在的我，

依然不知真解的、愚勇的追求著。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1h5cG5mv

官網看其他兩張插圖:

:https://sites.google.com/view/from-the-sky/%E9%A6%96%E9%A0%81/%E7%AC%AC%E4%BA%8C%E5%8D%81%E4%BA%8C%E7%AB%A0?authuser=0

IG不定時更新特殊插圖: https://www.instagram.com/fromthesky0718/

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Dm9NhIpd

ns18.221.185.110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