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宅小姐說】第三區 - 十三、面具底下那張臉

　　這個男的……是人嗎？

　　孟陽有所質疑，雖然知道丟酒罈救了她跟冰子的是這位先生，但卻無法對他說聲「謝謝」，心中不但沒有感謝反而膨脹著莫名的恐懼感。

　　「啊！冰子你怎麼了？對不起沒買到紹興酒，不過喝雄黃酒也可以吧！啊啊、酒罈怎麼破了？冰子你喝的太急了吧！」酒桑衝進來打破了僵硬的氣氛，只見酒跪下身桑緊張的抱著冰子猛搖。

　　孟陽覺得冰子沒死也被酒桑搖死了吧！又不是鄉土劇，把人搖一搖就會醒來說遺言什麼的，現在冰子狀況看起來很糟，打電話叫救護車比較好。

　　「沒用的。」

　　才剛拿起手機一聲沉穩冰冷的聲音阻止了孟陽，開口說話的便是戴著惡鬼面具的男子，孟陽不安的皺起眉，同時不理解他阻止自己的原因。

　　狀況外的酒桑抬起頭眨眨眼，看了一眼戴惡鬼面具的男子，然後發出懶懶的笑聲。

　　「啊啊、忘了介紹，小陽妹子這是惡鬼先生喲！」

　　嗯？惡鬼先生？是之前提到對於鬼怪很在行的那個？如果是冰子跟酒桑的朋友，那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人，只是個怪咖！孟陽是這麼認為。

　　「嗯，剛剛謝謝你。」不是很自在的環著手，孟陽撇了一眼冰子，「如果不把冰子送去醫院，那要怎麼辦？」

　　冰子翻著白眼嘴巴張大，感覺還會吐出什麼似的，臉色慘白身體看起來很僵硬，這副模樣像極了停屍間的死人。

　　吃了怪蜈蚣、又吐了怪蜈蚣，剛剛還被酒罈砸頭，現在又被酒桑猛搖，冰子沒死也剩半條命了吧，真的不送去醫院急救嗎？

　　惡鬼先生走到冰子身邊，彎下身抱起身材嬌小的冰子放到沙發上，孟陽跟酒桑一臉好奇的站在後面看。

　　「神靈可招來，巫蠱可施咒，米鹽驅鬼怪，雄黃治毒蟲，孟楊小姐，這不是一般的靈異現象，而是被稱為『咒殺』的一種報復行為。」

　　惡鬼先生嚴肅的說著，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古怪，但說了一些好像很專業的話語，感覺上真的很了解鬼怪。

　　孟陽打量著惡鬼先生，內心好奇他是什麼人。

　　道士？陰陽師？驅魔師？沒穿道袍或神服，也沒拿出十字架、佛珠，黑色西裝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這傢伙身上充滿了謎呀！完全不知道他等等會怎麼幫助冰子。

　　「呃、冰子還好嗎？」孟陽蹲在一邊皺著眉，猜想惡鬼先生身分什麼的放一邊，現在救冰子比較重要。

　　「冰子吃下去的是蠱頭，會居住在她身體裡直到她死亡。」惡鬼先生在冰子腹部上放了一面小圓鏡，接著轉過頭看著孟陽。

　　「欸－－這麼危險的蜈蚣果然不能吃啊！」是說也沒人看見蜈蚣就跳過去吃的吧。

　　「吃下去反而比較好。」惡鬼先生淡淡的說，「一般蠱頭躲在看不見的地方，難以找尋行蹤導致無法驅離，這樣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吃下去蠱頭就沒地方躲了。」

　　什麼？所以冰子其實知道蜈蚣很危險，還刻意吃下去？故意讓蜈蚣進到自己身體裡面比較好困住蠱頭，居然……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看到保鑣這麼為自己犧牲奉獻，孟陽有點感動的閃爍著淚光。

　　「嘛，既然蠱頭在冰子身體就趕快驅離吧！」酒桑催促著惡鬼先生。

　　惡鬼先生低頭沉默了一陣子，語氣嚴肅的朝孟陽問道：「我的驅離方式很粗暴，下蠱的人可能會死，這樣也沒關係嗎？孟陽小姐。」

　　「嗯？」為什麼惡鬼先生要問我呢？孟陽有些疑惑。

　　「咒殺目標是你，由你來決定要不要驅離蠱頭。」

　　哇啊啊！我到底是得罪到誰啦？居然放蜈蚣來殺我，雖然我平時說話都不經過腦子的，可能會無意間傷到別人，不過有怨恨到要殺我地步嗎？而且驅離蠱頭可能會讓下蠱的人死，但不驅離冰子可能就要當植物人一輩子，因為我的關係把她拖下水啦！又來了！在我身邊的果然都會……

　　孟陽陷入哀怨的深淵，自責、悲觀的情緒一湧而上，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快要失去存活的空間。

　　「小陽妹子，不要怕。」酒桑摟住孟陽的肩，「我們當保鑣前就知道風險了，為了封住蠱頭，讓冰子躺到死也沒關係的。」

　　「酒桑……」孟陽仰頭望著酒桑慵懶的臉，接著狠狠的送他一記上勾拳，「大笨蛋！冰子可是你女朋友啊！怎麼可以見死不救！你這個爛男人！人渣！」

　　「可是……」酒桑咕囔著想說些什麼，但臉被打到紅腫痛只能摀臉縮蹲在地上呻吟。

　　「我不管了！我要救冰子，下蠱的傢伙我不管他是誰！反正以暴制暴，把那個噁心的蜈蚣還回去！」

　　孟陽情緒急速轉折，原本還有點失落快哭的模樣，但想到做錯事的是下蠱的人，就忽然想通根本不必苛責自己，就算今天沒有特殊體質，放蠱的人還是會因為各種理由進行咒殺，真可惡！

　　對別人下蠱這種惡毒的做法真太過分了，有什麼仇恨、誤會就直接找我出來說就好啦！為什麼要把危險的蜈蚣丟來這邊，害冰子受到牽連。

　　惡鬼先生聽了孟陽的話，點了點頭，拿出一把小刀劃破自己的食指指腹，將一滴血滴在鏡子中央。

　　啪擦！鏡子瞬間碎裂，碎裂的同時冰子也睜開眼坐起身，她眨眨眼環顧四周，接著將視線放在惡鬼先身上，面無表情的「喔。」了一聲像是理解了什麼。

　　「原來是惡鬼先生，真是麻煩你了。」冰子異常的冷靜，好像剛剛吐蜈蚣都只是夢。

　　沒想到一滴血就結束了嗎？剛剛惡鬼先生說驅離方式很粗暴，不過只有鏡子碎掉嘛！感覺沒什麼呀！

　　孟陽還以為要搞得像電視劇那樣，蒐集道具、取雞血狗血又要畫符咒等等，大費周章擺完陣勢後開始用桃木劍跟鬼怪對打。

　　「呼！既然事情辦完了，我們是不是要討論一下怎麼找出下咒者呢？」酒桑坐在冰子身邊摸摸她的頭。

　　同意酒桑的提議，孟陽稍微把四周整理一下，冰子則跳下沙發去廚房泡茶，精神很好跟吐蜈蚣時完全不一樣。

　　在客廳內，外頭的雨嘩啦嘩啦的下著，雨勢完全沒有變小，孟陽擔心等等會不會再出現蜈蚣或是天蛾之類噁心蟲子。

　　酒桑把這幾天發生的怪事告訴惡鬼先生，惡鬼先生端坐在椅子上靜靜聽著，因為戴著面具所以不曉得他現在的表情，是驚訝？害怕？還是在思考什麼呢？

　　「看來孟陽小姐的父母親有照著我的話做，不過米跟鹽的效力還是有限。」

　　惡鬼先生說的是孟陽衣服裡縫進去的那些米鹽，雖然效用沒有很強，但在危急時刻卻幫助孟陽很多。

　　原來那是我爸媽做的呀！每一件衣服都塞了米跟鹽，這樣就算沒了護身符，還是可以擋一下爭取一點時間，啊！太感謝爸爸媽媽了，我愛你們！

　　「所以呀，小陽妹子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罪誰了嗎？」酒桑一臉苦惱的問。

　　「完全沒有頭緒，我也才剛開學沒多久，接觸的人就幾個而已。」

　　孟陽將皓翔、紹介、阿羽的名字寫在紙上，也把『皓翔詛咒』的事情跟惡鬼先生說。

　　惡鬼先生瞄了一眼紙上的名字，隨後開口問孟陽：「你認為是皓翔的體質造成怪異發生？」

　　「嗯，就跟阿羽說的一樣，注視感、頭髮、蟲等等，這些事情都在我認識皓翔之後發生的。」

　　「你真的沒腦子呢。」冰子冷冷的說，「『詛咒』是要有一定的怨念、憎恨才可以施咒，不是靈異體質就能辦到的。」

　　「可是我真的想不到有誰想詛咒我啊！」孟陽無奈的垂下肩。

　　「明天看新聞就知道了。」惡鬼先生端起熱茶輕輕的說，「我說過了吧，驅離的方式很粗暴，下蠱的人會死。」

　　孟陽吞吞口水，心想如果死相太恐怖的確會上報紙呢，除非下蠱人的家世背景崇高，或是家人用錢把事情壓下去，不然一定會被記者媒體搶著報吧。

　　「對了，惡鬼先生為什麼要戴面具呀？」孟陽揪著嘴問，對於神秘的惡鬼先生抱持極大的好奇。

　　「怪人，治怪事。」惡鬼先生移開一點面具啜飲著熱茶，接著緩緩把熱茶放下。

　　「嗯？就這樣？」

　　惡鬼先生點點頭，一旁的冰子和酒桑摀著嘴發出竊笑。

　　可惡啊！我更想知道了。

　　「可惡！你們不要裝神弄鬼！讓我看－－」

　　一把扯掉惡鬼先生的面具，孟陽看見面具底下那張臉。

　　接著她默默的把面具戴回去。

　　可惡……不過就是……

　　摸著紅熱的臉頰，孟陽無法繼續與惡鬼先生對視，心裡有什麼不安分的躁動著，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害羞嗎？我剛剛真是做了蠢事。

　　惡鬼先生也沒有因為孟陽的失禮舉動生氣或不開心，依然端坐在椅子上。

　　酒桑噗哈哈的大笑，「小陽妹子，惡鬼先生單身喔！」

　　「吵死了閉嘴！」那傢伙單身干我屁事呀！

　　「惡鬼先生跟你差了十二歲，小心被別人說閒話。」冰子瞇起眼瞪著孟陽。

　　「我、我才沒有那個意思！年紀什麼的……呿！」孟陽摀著臉掩蓋害臊的模樣。

　　這麼說惡鬼先生差不多二十八歲左右嗎？說話四平八穩，喝茶的模樣像是老人，這種無趣的傢伙我怎麼可能會有興趣嘛！

　　心裡是這麼想，但嘴巴上說又是一回事，孟陽開始追問惡鬼先生與兩個保鑣之間的關係和過往。

　　談起過去與惡鬼先生的相遇，冰子和酒桑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過往。

　　冰子是學生時期住在一個隨便走就會遇到殺人犯，每天平均會消失一個人的第十四區，而酒桑原本是第九區的上班族，被調職去第十四區認識了冰子，後來因為老闆不開心亂裁員，酒桑就很倒楣的失去工作。

　　起初兩人什麼都不會，搞砸了很多案子也被委託人罵得很慘，他們嘗試過各種職業最後發現對付靈異事件比較上手，在惡鬼先生的指導下漸漸懂得應付鬼魂，原本想開一間除靈事務所，但由於籌資困難只好出來繼續兼職。

　　不知不覺，聊到時間有點晚了，酒桑隨便弄個幾道菜當晚餐，睡覺前孟陽才想到惡鬼先生該睡哪裡？

　　惡鬼先生仍坐在客廳沙發上，冰子和酒桑捲著棉被從房間探出頭，讓客人睡在沙發上好像不太好呢，而且明天穗語回來看見有陌生人睡在客廳，說不定會誤會什麼。

　　「三個人擠地舖嗎？」孟陽皺起眉，空間是夠大，但是棉被和枕頭不夠多。

　　不知道惡鬼先生要留在這裡多久，看他也沒多帶換洗衣物，難道明天就要走了嗎？大老遠跑來這裡就為了驅蠱真是辛苦啊。

　　「塞衣櫃就好了，不但隱密還有衣物遮掩。」冰子指著孟陽床邊的衣櫃。

　　「床底下比較好吧，進出比較方便。」酒桑拿著掃把掃床底。

　　「喂！又不是在藏屍體！」孟陽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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