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語 - ２０２２／０４／２１（四）　母親(267☃)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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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語

ISSUE #51

Author:

Published:

Apr 21,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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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 21, 2022

ISSUE #51

２０２２／０４／２１（四）　母親(267☃)

　　前幾天補習班下課後，在母親接我回家的路上與她聊了很多話題。

　　每個年代的人都有他們不容易的地方。我聽著母親難得的分享，忽然發現，不僅僅歷史大事在輪迴，連小民的心事也是一種輪迴。

　　母親原為廣西桂林人，因為相親而與父親相識。她嫁得挺唐突，而我從未過問她這麼快速就嫁來台灣的原因。

　　父親是個含蓄內斂的人，比起愛人，他跟母親讓人感覺像是相伴過一生的親人。並不是因為「『老夫老妻』了，已經習慣身邊人所以不用搞浪漫那套」這樣的原因，在我的印象裡，他們從來沒有浪漫的情節。

　　小時候沒有想太多，長大後就覺得母親其實還算幸運。

　　那個年代大陸人好像是不能隨意出國的，母親是「先結婚後來臺」，她和父親隔著一條台灣海峽互相辦理結婚手續，才可以離開那片廣袤的大陸。

　　在我看來這近乎盲婚啞嫁：沒有時間考慮對方的為人、了解對方的父母，就這樣稀里糊塗的來到異鄉，如果所遇非人更有可能求助無門……。

　　這樣說起來，拙於言辭卻對母親不錯的父親，倒是稱得上良緣。

　　母親就這樣孤身一人來到千里之外的臺灣了，她是典型的家管，也就是家庭主婦，不曾結識什麼朋友，每天就這樣守著一棟房子，守著誕生的兩個小生命。

　　我與哥哥誕生的那兩年，是家裡最忙的時刻了，祖父祖母過世，父親的事業又剛剛起飛，忙得不可開交。儘管父親的店在我家隔壁，只要喊一聲父親就可以聽見，但是那個時間又有誰敢去打擾工作量繁多的父親呢？母親一個人照顧我和哥哥兩個小生命，會不會有某一刻覺得自己孤獨？

　　我聽母親講述她的童年。

　　她是家中第三個孩子，上有兩個姊姊，三人各差兩歲。

　　外公外婆總是對上面兩個姊姊比較寬容的。

　　那時她和姊姊要去茉莉花田摘茉莉花，三姊妹分到的份量是一樣多的，沒摘完不能回家吃飯。兩個姊姊摘花的地方鄰近，抬起眼就能瞧見，就她一個人的花田是遠的。外婆有時候去花田裡檢查，又或者協助他們摘花，都只去看她的兩個姊姊，一次也沒有去看她。她那時就想，這算不算是一種偏心呢？

　　其實算的吧。

　　放一個小孩子在沒有其他人可以互相守望的花田裡，也從不去陪伴她，那時候的外婆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母親與姊姊分配家事的份量也是不公的。

　　她小時候問姊姊為什麼不用做家事時，外婆回她：「姊姊要考中考了。」

　　等到她要考中考時，外婆回她：「姊姊要考高考了。」

　　那麼誰還記得她已經是個準中考生了呢？

　　這樣的偏心在母親小時候慢慢的鋪展在她眼前。

　　有一年過年，全家要去她小舅家跟她祖父母吃飯，就是不帶她。

　　小孩子不能理解為什麼全家人的活動缺少她，於是她就哭了。

　　她不知道外公說了什麼，然後外公賞了她一巴掌。

　　「這件事情本身就奇怪，哪有放最小的孩子在家，然後其他人出去吃飯的，而且我小舅家也不遠，就幾條街的距離，誰不知道你家還有個三女兒，為什麼就是不帶人去？」

　　「我的印象中，妳外公從來沒有打過我們三姊妹任何一個人，管小孩子是妳外婆的責任，妳外公唯一一次打小孩，就是扇我的那一巴掌。」

　　母親說。

　　「就是覺得偏心吧，我現在跟他們也不親。我剛生你們的那一年，妳外婆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告訴我當媽媽該怎麼做……分享點經驗什麼的，孝親費每年都有給，總不可能這點電話費都捨不得出。」

　　母親慢慢地講著，我的思緒在飄。

　　每個有手足的小孩子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大人對自己的哥哥姊姊比較好，對自己的弟弟妹妹比較疼……。

　　人生總是驚人的相似。

　　經歷的事情越多，長得越大，就越能理解一些小時候沒有看到的事情。

　　母親遇到的那些事情，其實她也從來不曾主動宣之於口，這次還是我講了很多話，將將好切中她的經歷的。

繁落　１０：０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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