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與鬼 - 第八章：就是那道光

道士事件過後，村長那幾日走路有風，臉上神情盡是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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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看著剛從自己攤子走過去還順走一塊豬肉的村長，皺眉：「那塊豬肉要十五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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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是誰不？」村長氣定神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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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唄。」王武指著村長手上用草繩綁起的豬肉：「十五紋，不賒帳，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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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花了十兩銀幫你們保住那片竹林，你還要跟我收豬肉錢？」村長氣呼呼大叫：「十兩！不是十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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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武不是很懂，你拿十兩給道士跟拿我豬肉攤上的豬肉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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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不是我，你們以後就沒有竹筍吃、沒有熱鬧可以湊，我才拿你一塊豬肉而已，怎麼這麼小氣。」村長指著王武痛心疾首：「你說你還有良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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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貪便宜還要演一場戲的村長，王武搔了搔腦袋，固執地說：「我有沒有良心你都得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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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村長伸手，攤開掌心，示意村長將錢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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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真是榆木腦袋！」村長氣憤地將十五紋銀大力拍在王武手上，氣呼呼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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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這時才敢湊到王武身旁，小聲低語：「那天我就納悶，這小氣摳門到家的村長，啥時候如此慷慨？原來是在這兒等我們孝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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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不想搭理張三，只低頭收拾攤子，剩下的豬肉都得拿回家去醃，曬乾了就成了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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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自討沒趣後摸了摸鼻子，默默轉身離開，不知道這會兒書生又在幹啥？好幾天沒見他出來賣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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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其實也沒啥事能做，此刻他坐在湖泊邊手上拿著書在研讀，再過幾月就要縣試了，他得抓緊時間趕緊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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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鬼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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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道長說出不去竹林和湖泊裡有關聯後，便成天泡在湖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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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若想知道鬼躲湖泊哪邊，抬頭看著湖面，諾，上頭有魚兒被嚇得跳出水面的地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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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書生還能撈到剛被嚇死的魚兒來當一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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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鬼朋友整日泡湖泊裡，可也沒有發現任何怪異之處，湖泊底他全翻了遍，那些螃蟹、蝦子、魚兒都搬好幾回家了，也沒找到什麼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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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就更不會管，他自己就自身難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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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上雲朵層層堆疊，陽光沒有往昔燦爛耀眼，徐風吹拂下，湖泊上水波陣陣漣漪，風若止息湖面就像一面蒙上灰塵的鏡子，照映出灰藍色的雲層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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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書生，能打個商量不？」一顆濕漉漉的頭顱突然浮出水面，加上慘白慘白的臉以及陰森森的聲音，著實嚇了書生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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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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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書生，讀書讀傻了？」鬼頭顱在水面上搖頭晃腦兀自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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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心說：是差點被你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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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整理好情緒、神色，書生鎮靜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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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沒離開湖泊的打算，朝書生處靠近了幾分，書生可是硬忍住拔腿狂奔的衝動，才能穩坐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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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幫我離開這兒，我幫你考試。如何？這主意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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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書生頓時來了興緻，反問：「你要怎麼幫我考試？你唸過四書五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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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一臉鄙夷，哼聲：「誰愛念那些書，再說，我一個字兒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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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幫書生把遺落在湖畔的書本拿回屋裡放，閒著沒事就翻了幾頁，裡頭寫什麼他根本就不明白，只看到一團又一團黑黑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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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怎麼幫我？」是在開他玩笑嗎？一個沒唸過四書五經的鬼說要幫自己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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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在三更半夜去嚇人嘛⋯」嚇跑那些考生，書生根本不用考試就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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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翹了翹，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大約自己也甭考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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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書生，我這主意怎樣？你如果認為不錯就趕緊地，幫幫我離開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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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闇水性，更無法像你一樣潛到水底，該怎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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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你的聰明才智總會有辦法的！」鬼，十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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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鬼朋友對自己如此推崇，還是該打破他這莫須有的自信，別說潛水，就算他會，他也不是道士，怎麼有辦法破壞湖底困住鬼朋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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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書生想著該怎麼回答時，林間鳥禽似乎被什麼驚擾，鳥群一起飛衝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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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鳥鳴聲和翅膀震動聲，一陣吵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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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一見這情況偏頭低語：「怎麼好像看過類似情況？」可他就是想不起來什麼時候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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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一陣天搖地動，書生既使坐著也快坐不穩，他心中駭然：是地牛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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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拍上湖邊退回湖里時形成一股拉力，加上土地震動的搖晃，書生想要跑也無法跑，人根本就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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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晃動加劇，竹林處傳出竹子倒下或者互擊的嘎嘎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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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在竹林中生活的動物紛紛竄逃出來，蛇鼠、兔子、貓狗什麼的，一陣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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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湖邊泥土較為鬆軟的地方，整個下陷掉入湖裡，書生瞳孔一縮奮力翻身才逃過落湖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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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次的地牛翻身不同往昔，震度很大、很嚴重也搖晃許久，書生既使逃過一回，下一波湖水襲來仍是將他拉下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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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湖的瞬間，書生腦中一片空白，腦海中浮現這一生的點點滴滴⋯人生，這樣就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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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吞沒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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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牛翻身停止後，書生才被鬼給拋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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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一直天搖地動的，鬼自己都不知道哪邊算是安全的地方，思來想去還是湖中安全點，至少不會被東西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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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過去的書生一個人靜靜躺在地上，一身濕漉漉的衣裳就這麼任風吹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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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因地震而倒塌的竹屋裡傳來霹哩啪拉聲，只見一床被子被鬼扯了出來，上頭沾了灰也破了洞，但不妨礙被子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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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整個覆上書生，鬼還很有心的將口鼻留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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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靜靜待在一旁，看著書生的胸口有無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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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無意間瞥到湖泊處，一道紅色的光芒若隱若現、時有時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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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紅光閃動，鬼發現隱約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腳和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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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手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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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興奮不已，轉頭就朝書生躺著的地方大叫：「書生、書生，你快看！原來我有手有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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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鬼盯著自己的手腳看了好一會兒，怎麼跟書生的手腳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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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還在昏迷，不能回應，鬼，只好繼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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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來等去發現手腳又開始變模糊了，頓時著急起來，正在團團轉的鬼注意到湖泊上方的紅光也逐漸微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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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和紅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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