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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職業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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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余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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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座的廂型車行駛在山間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道路狹窄，顛簸難行，車身一路劇烈搖晃，塞了四人的後排座位上，每個人面色鐵青，坐姿扭曲，起先還有人破口大罵，到後來見山路沒有平緩的跡象，就沒人敢再說話，怕一開口便會將早餐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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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一點半，廂型車爬上最後一個陡坡，停在原住民部落裡，耗時兩個鐘頭的山路行駛結束，車上乘客一窩蜂搶著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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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的中年男訪客，向司機道了謝，繳付車錢後，轉身又和迎接外來訪客的部落居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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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榮幸能夠來到哈姆魯塞部落，我是這次的負責人，李文世。」中年男訪客向為首走來的那人自我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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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歡迎！我是瑪庫·盧伊塞·哈勇，哈姆魯塞部落的族長。」瑪庫族長和李文世握了握手，和善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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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什麼電視台採訪記者團吧？」瑪庫族長瞧了瞧李文世身後，從箱型車裡搖搖晃晃下車的人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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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台裡籌辦了一個原住民專欄節目，我們預計在這裡待一個月深入瞭解哈姆魯塞部落的生活和文化，還請瑪庫族長多多照顧。」李文世回頭看了眼自家組員，皺了下眉，轉回頭，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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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些小夥子幫忙，他們會帶你們到住所去，休息一下，晚餐時間我們在廣場集合。」瑪庫族長指揮身邊的年輕男孩動作，又交代了句，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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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幫忙他們的男孩子，大的年紀二、三十幾，小的小至八、九歲，個個皮膚黝黑，肌肉結實，濃眉挺鼻，有的打著赤膊，有的穿著無袖背心，替訪客搬重物的時候，精壯的手臂、額角流下的汗水，讓記者團的女孩們內心小鹿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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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電視台集合的紀錄片拍攝團員人數共七名，四男三女組成的團隊，由資深媒體人李文世主任帶領下展開為期整整一個月的部落文化節目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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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地方偏遠，又需要長期待在山區，沒網沒電，外地團員的募集就難以召集，從原本的十五人縮水到七人，其中女性成員徵召更加困難，除了余遙，另外兩位女性是以李文世直接選定，所以在野外活動裡，兩位女孩就有些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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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上車都沒察覺，現在下車才發現這車跟地距離也太高！我穿的鞋子不好著地啊！」留著一頭漂亮長捲髮的姚雨馨，皺著眉頭哀怨自己無法下車，一身短裙已經夠讓她困擾了，這下腳上穿的鞋子又難在石子路上行走，頓時感到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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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雨馨妳穿我的吧，我有帶拖鞋。」在她一旁的許寧晚指指自己腳上的白布鞋，替姚雨馨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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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雨馨看了眼她那雙沾了幾滴泥巴漬的白布鞋，當下否決她的提議，死也不肯因為她的髒鞋破壞一身漂亮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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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兩人焦慮之中，有個男人走了過來，似是聽到她們的談話，向姚雨馨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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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扶妳吧。」那男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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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上去和一行人的年紀差不多，二十幾歲，皮膚是健康的麥色，遮住額頭的頭髮黑得發亮，五官深邃，穿著件寬鬆的黑色無袖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肉線條顯得特別有男人味，此時雙眼正對上姚雨馨的，唇角微揚，令姚雨馨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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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麻煩妳了。」姚雨馨收神，一手搭上車門，一手握上男人的手，伸腳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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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姚雨馨無意，還是真的沒注意到地面，右腳一觸地，低呼一聲，整個人就跌在男人懷裡，男人倒沒有慌張，反而扶妥她的身子，淡淡笑了下，示意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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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雨馨整個人都不對勁了，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和他道謝，曖昧的眼神打量男人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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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晚也同樣被男人扶下車後，男人看向依然待在車裡的余遙，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可以下來，男人見狀沒走，禮貌性地伸手，余遙思索了下，將手裡的提袋通通交給他，自己利索地下車，男人看著余遙一連串動作，不經意地笑了，替她關上車門，拍拍車門讓司機啟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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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扭頭看她的時候，余遙手裡已經扛著行李箱，吐口氣張望著四周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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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紀錄片拍攝團的男人們正將最後一箱器材卸下車，關上後車廂，拍拍沾滿土灰的雙手，然後各自又拿妥隨身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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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說什麼，轉身領著一行人往部落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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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間是男士們的住所，都是兩張單人床，裡面有簡單的傢俱，因為是舊屋子，木頭地板受不了重力，有破損的部分讓魯勇幫你們修，還有，過了深夜十二點鐘就別跑出部落，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是沒有族人會去找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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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推開其中一間木屋的房門，七人伸長脖子好奇地張望裡面的擺設，其中一人見了說不出所料的貧窮，李文世嘖了聲拍了下那男同事的後腦，隨即露出笑容感謝他們的安排，男人倒是沒聽見那話說了聲不會，期間又朝訪客們身後一群年輕夥子裡指指名為魯勇的男人，魯勇親切地笑著，男人轉頭繼續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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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完男士住所，男人又帶余遙她們和剩下幾個幫忙搬東西的男孩子穿過一道矮樹叢圍成的石子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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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還真大。」姚雨馨走在許寧晚身後，這部落遠遠看過去小不拉嘰，怎麼走著走著竟然覺得它足足有半個國家足球場那般大，想到未來幾天勢必是要靠雙腿在部落裡忙來忙去，姚雨馨兩眼發黑，恨不得有個代步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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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們的住所，裡面有間廁所，這裡白天熱，晚上涼，蚊蟲多，記得開了窗拉上防蟲窗，怕妳們夜裡不放心，所以請人裝了門鎖，基本上沒有安全疑慮，不過夜裡還是多注意點，有急事可以用床頭的話筒打電話，會有人接聽。」男人邊說邊打開了室內的兩扇大窗通風，又環顧四周，待小夥子們放好東西，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轉身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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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余遙到門口送他，不忘失了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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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晚飯之前多休息，今兒可耗體力了。」男人走下木屋台階，回過頭，笑了笑，跟上夥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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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闔上門，再次細細打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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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是比男生們的住所好上許多，屋齡也比較新，格局也大，一間簡陋的廁所讓空間分成了裡外兩間，外間是簡單的一只圓木桌、幾把木椅，一張多人座長籐椅、小茶几，還有門口處的松木鞋櫃，裡間則是三張鋪好棉被的單人床、一張簡單的梳妝台，在床與床之間還有小木櫃，其中一個櫃子上擺了一台舊式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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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上去有些許的溫馨感，這便是供未來一個月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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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讓我們去剛才那屋部落安排給我們辦公的地方，開個小會。」姚雨馨從裡間走出來，晃晃手裡的手機，人已經重新補好妝，戴副墨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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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走吧。」余遙拿妥隨身行李和一只紙箱，鎖好房門就和姚雨馨許寧晚，往兩個住所附近的一個木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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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來啦。」坐在靠近門邊的金邊眼鏡男同事，聞聲抬起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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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前整理的企劃我帶來了，組長，這該放哪裡？」余遙向男同事頷首示意，轉頭詢問李文世，並將手裡的紙箱放在屋內唯一一張，也是最大張的會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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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頭幾天的拍攝計畫拿出來，其餘的先放在起眼的地方。徐斯強，通訊方面架設好了？」李文世指向角落已疊成堆的紙箱上頭，而後轉頭問門邊戴金邊眼鏡的男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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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差不多好了。」徐斯強手指來回在筆電鍵盤上跳動，點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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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開會吧。」李文世接過余遙拿出來的企劃，走到讓人組裝好的移動白板前，眾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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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先前討論結果，正式的採訪、拍攝都是從明天開始，今晚哈姆魯塞的族人會辦一場盛大的歡迎晚宴，雖然說是一場讓大夥能夠放鬆享受的宴會，但我還是希望能將今晚記錄下來，讓觀眾了解到我們對哈姆魯塞的第一印象是什麼，這個部落又給了我們什麼樣的面貌，以此作為節目序幕，為求真實，我並不強迫拍出商業化的質量，我們講求寫實、自然，除了一台大型攝影機固定架設以外，一律使用輕便設備，記住，玩得愉快最重要，真正嚴肅的工作是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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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瑪庫族長會帶我們認識這個部落，採訪幾位部落居民，他會介紹他們的一天是怎麼過的，以及他們的部落文化，明天七點鐘在這裡集合用膳。」李文世邊說邊在白板上寫了幾行文字，以一種半輕鬆半嚴謹的態度闡述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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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度確認每個人的工作內容後，簡單的會議便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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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抬手確認手錶上的時間，離十二點鐘還有段時間，組長只交代午飯由部落提供以外，其餘時間都自由行動，她打算繞繞村子，適應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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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妳要去哪裡？」余遙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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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許寧晚問起，身後是姚雨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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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晃晃，要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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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樹林裡沒什麼好逛的。寧晚，我們去村里繞繞。」姚雨馨見余遙站在樹林邊，皺皺眉，拉著許寧晚往反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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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則揣著照相機往樹林裡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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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位於北峰與南峰山交匯處，正是山林密集之處，多條澄澈冷泉，千年檜木均在於哈姆魯塞部落領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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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在一片高大榕樹間停了下來，近正午的陽光穿透過層層樹葉，化為道道微弱光影投射在鋪滿落葉的草叢上，她打開相機，開啟攝影功能，在林間取景。樹林間偶有鳥群穿梭在其間，一、兩聲蛙鳴，三、四聲翡翠鳥叫，還有那潺潺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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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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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睜開眼，起身往流水聲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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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路並沒有很短，余遙跨越一個小坡，沿著前方的路走了一陣，途中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停下來看看自己所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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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聲比起方才更大聲，還有一段下坡路，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底下的路，她簡短做判斷，便邁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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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溪邊，地勢越平緩，甚至沒有什麼雜草，余遙聽見孩子們的嬉笑聲，刻意放慢腳步，屏住呼吸，凝神看向樹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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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景色令余遙倒抽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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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澄澈透明的溪水被兩側茂密的森林圍在其中，三、四個皮膚黝黑、赤裸著上身的男孩在溪裡玩水嬉鬧，一兩個女孩坐在一旁的巨石上看著他們，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他們無憂無慮，渾然忘我的打鬧追逐著，艷陽就這麼照耀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甚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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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按下快門，記錄下他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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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發現了什麼。」一道稚嫩男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余遙來不及回過頭，腳下一軟，跌在地上，然後整個人被拽起往前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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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朝那群孩子們大喊了什麼，眾人停下戲水的動作，防備的眼神齊刷刷地看向余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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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余遙話還沒說完，人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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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這個看上去瘦弱的男孩，力氣倒是挺大的，上岸的同伴們看她的眼神異常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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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舉報阿凱父親偷獵山豬的臭女人，是她害了阿凱父親去了警察局再也回不來！」身旁的男孩揚起不善的笑容，俯視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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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我是來哈姆魯塞採訪⋯」余遙想撐起身子，不料，那男孩一腳踩在她的腰上，讓她趴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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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又用族語向他的同伴說了句話，只見幾個人上前拉住她的身子，使勁往溪水裡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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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一驚，除了面前這個男孩以外他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掙扎，卻沒有想到她完完全全被這群孩子給壓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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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開我！」余遙用生疏的哈姆魯賽族語喊道，孩子們卻沒有理她，依然想把人拖進溪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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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誤會了！我並沒有那麼做！我不認識他的爸爸！拜託你讓他們放開我。」余遙朝那男孩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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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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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衡的一瞬間，余遙整個人陷入溪水裡，冰涼刺骨的水灌入鼻腔，令余遙感到刺痛不已，她猛地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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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妳是誰，就是你們外地人不懂山裡的規矩，告訴那些愚笨的山地警察，把阿凱父親抓走的。」男孩朝她走來，擋去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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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定神一看，她的相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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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把相機還給我。」余遙面色一冷，伸手想拿過她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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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反應迅速躲過余遙的手，他揚起嘴角，抬手準備將相機朝遠處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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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男人的嗓音制止了面前男孩的動作，所有人包括巴赫，面色蒼白僵在原地不敢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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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妳走運，妳休想將我們的照片拿給外地人知道。」巴赫回神，哼聲道，跑回岸上的同時將相機隨手丟在地上，看了站在樹林邊的男人一眼，和同伴們跑入另一邊林子，飛速跑離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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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帶領大家安頓住所的男人，再次出現在面前，他看她跌坐在溪水裡，皺了皺眉，伸手想要將她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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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沒搭理，自顧站起身，撥開隨意黏在臉龐上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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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本來不是這樣的。」男人道歉，見余遙險些跌倒，伸手扶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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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是我打擾到他們了。」余遙掙脫開男人的手，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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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衣服⋯」男人清了清嗓子，神色不自在地撇開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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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聞言，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面色頓時紅得通透，隨即側過身，雙手抱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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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忘記她身上穿得是件淺藍色薄襯衫，剛才被水浸濕，現下衣襟透得連裡面的貼身衣物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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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尷尬，兩人互相背對，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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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身旁男人的動作讓余遙驚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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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余遙瞪大眼，話還沒說完，手裡卻多了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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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的話，先套著吧，到住所還有段路，部落裡有很多年輕的男孩。」他脫下自己的上衣塞給她，一邊解釋一邊往岸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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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愣了下，低頭看手裡的男士白T恤，又抬頭看了看他，他身上還穿著件早上見過的黑色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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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已經站在岸邊等她，手裡拿著她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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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將衣服套上，接過他手裡的相機，隨男人離開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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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的父親是部落裡數一數二的出色獵人，正常的哈姆魯塞成年男族人，多半都是以打獵維生，不然就是到都市裡販售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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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山地警察有些是其他部落的居民任職，偶爾也會由都市人調派過來，半年前新上任的警長對部落打獵文化看不慣，即使我們有法條規定族人在合理情況下的獵捕行動是合法的，新任警長仍然帶走了幾名打獵的居民，不只是哈姆魯塞，週邊的艾克哈特、姆瓦也有同樣的情形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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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數月前姆瓦某個被山地警察帶走的男人傳出死訊之後，各個部落居民到警察署抗議，誰都沒有聽他們的意見，而我們也繼續我們的日常活動，但是，仍然有族人被警察定罪、拘留，他們無視原住民法條，阿凱的父親，甚至是巴赫父親，也同樣在最近被人舉報打獵行為而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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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麼做是違法的，你們分明是被法律給保護的，有這項權利⋯」余遙眉間皺起，不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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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巴赫會這麼做，是誤以為妳是舉報者，他對於外地人很敏感。」男人沒有回頭，只是慢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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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兩人便已離開樹林，直到余遙的住宿木屋前，男人都沒有再說話，如同他說的，部落裡確實有很多年輕男孩瞧著她看，余遙內心暗自慶幸有件乾衣服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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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送我回來，衣服我會洗乾淨再還你⋯」余遙站在木屋台階上，左手搭在房門手把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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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趕緊進去吧。」他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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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稱呼你？」余遙點頭，似是想起什麼，轉身又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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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魯乙·盧伊塞·哈勇，叫我薩就行。」名為薩的年輕男人淡淡說道，嘴角泛起幾分柔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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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余遙，謝謝你告訴我那些事情。」內心默默唸了遍男人的名字，她點頭，不再停留，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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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站在原地幾秒，皺皺鼻，雙手插在褲兜裡，往廣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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