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魯塞 - 竹木輕敲，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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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濛濛亮起，蟬鳴早已迴盪山林間，推開窗戶往外探望時候，才發現住處屋頂修繕好後，連被褥也換新，有陽光滋潤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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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三十，祖靈祭終於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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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午，需要跟隨部落的長老、青壯年一同巡防部落，從部落廣場出發，途經榕樹森林、幾個鄰近部落，一直到鎮上再步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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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開始協助採訪團翻譯族語的娥妹說：

「一個部落的祖靈祭前夕，部落巡訪是一件不容小覷的儀式，長輩領著青壯年，提攜後輩，飽含感謝與敬意，向部落四方居住的人民、神靈告知：『哈姆魯塞的祖靈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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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向大地、海洋與森林遞上一杯小麥酒，邀請它們一起共享這一年的美好豐收與祈福未來一年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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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好多人啊⋯」姚雨馨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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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廣場全聚滿了族人，許多是三週之前並未見過的陌生面孔，男人與女人們各自按著部落的階級圍成圈，一環一環地往外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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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團成員以及部落年紀尚幼的孩童們站在最外側，並未與族人一同構成圓形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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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瞧見有幾位觀光客前來，伸長脖子探究層層人影之間的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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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遍佈人海，卻沒有任何多餘吵雜的交談聲響，眾人屏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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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太陽早已升起，余遙斜前方站著的是前些天見過面的部落教室活動團隊成員——艾邇，此刻滿頭大汗，陽光恰好曬在額頭上使得他眉頭皺在一塊，卻不見有半點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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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晚壓低聲音，悄悄問身邊的娥妹：「大家在等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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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露出一抹笑容，她說：「部落的引領者，我們的首領長老——盧伊塞·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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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勇長老年紀大了，這些天身體狀況不太好，你們來到部落的時候，恰好碰上他臥床休養，今日祖靈祭開始他將久違地出現在大夥面前，領著我們一同進行部落巡訪。」娥妹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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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勇⋯是瑪庫族長和薩的親人？」熟悉的姓氏使余遙聯想起某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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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點頭，肯定余遙的推測：「是，哈勇長老是瑪庫族長、前任族長魯乙以及薩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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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薩！」有人先呼喚道，眾人的目光匯聚在同一方向———正對廣場的木屋內走出幾位男族人，兩高壯的中年男子護著正中央的長者，後面又跟著幾名，年紀皆是花甲之年，徐徐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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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定神一看，人群中央的白髮長者，步伐緩慢卻堅定，歲月侵蝕留下痕跡的面龐有著部落的刺青圖案，暗赤色的，從他的左眉骨穩穩落下至顴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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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渾身的氣力都奮力往外延展與世界抗衡、尋求融合，長者的胸膛伴隨呼息揚起，深沉收回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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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所到之處，

皆有族人們的輕喚、尊敬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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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薩，他們這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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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好奇這個詞彙的含義，但她並未急於一時向娥妹請教，盧伊塞長老所在的場合，讓她無法輕易讓自己莽撞地打破不可言說的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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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伊塞長老在廣場中央站定，同其他長老們一塊，他抬起眼眸，緩緩望過每一位佇立在他身前的族人們，他細細端詳，從圓圈最內的一環打量至最外圈的年輕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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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神，看了一眼人群中央高聳堆起的柴木堆，明晚，它將被燃燒，直至祖靈祭結束，火堆都將不會熄滅，猶如哈姆魯塞的精神——熱烈翻騰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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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伊塞長老渾厚的嗓音躍入每一人耳裡，既使年事已高，卻能聽見他的靈魂依舊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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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這個時刻，我們都凝聚在這裡。」娥妹啟唇，她翻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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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四面八方，從黑暗，從光明，從苦痛，

從感激，走入山林，走入心靈深處，

走向哈姆，走向炌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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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悟自己是籟㗳藴育成人的子民、是手握弓弩的喀拉唔，這些本該烙印在心血之內、銘記在一生大半記憶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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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它們會被我們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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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生來如此的哈姆子民，會認為自己是走向某處？又或者，是走向哈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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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始終不曾離開過這片土地，

出賣自己的靈魂，用族語詆毀他人，

背棄信仰，始終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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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該去向誰傾訴自己仍然無法承受的恐懼與怨恨，身為哈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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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的是頑強意志，篤定信念的雙眸，

飽含籟㗳精神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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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認為哈姆的存在有多少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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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質疑自己是否真屬於哈姆一族，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1SxZfo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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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蔑視祖靈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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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覬覦繁華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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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哈姆，佇立在此，流著與炌汢相同的血液，心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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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遺忘二十年捍衛部落之戰、分裂及衝突，我們已經明瞭，未堅定決心，染上慾望的惡鬼氣息，帶來的生活是多少年的殺戮，身著浸染多少腥血編織而成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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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哈姆之子，要為哈姆一份子而感到榮耀，沒有人能否定，沒有能評斷，沒有人能置你們生還是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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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們仍與祖靈一起，捍衛我們的土地、我們的靈魂、我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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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你們自己是誰，

睜開銳利清晰的眼眸，運用山靈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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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與感激籟㗳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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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永恆的哈姆之民，凝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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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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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高舉握拳的手臂，大喊著，響應盧伊塞長老的致詞，呼喚這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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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來如此，為大地帶來美好，為人們祈禱，為愛人與孩子們尋求明日，身懷信念，不悔，不畏縮，我生來如此，我的靈魂為大地呼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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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哼唱一首又一首的曲調，旋律迴盪在山谷之間，雙足袒露踏入泥地、柏油之上，獨特的節奏，伴著竹木敲響，從未疲憊，高聲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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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大量生澀的哈姆魯塞語，娥妹深思熟慮後，找到合適的都市詞語來翻譯歌曲梗概：

「我們從山林深處而來，探尋祖靈所留下的足跡，帶著感謝與祝禱，我們將步入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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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來不曾懷疑自己是誰，不曾向誰詢問過，因為答案已在我們心中。」余遙瞭然，輕聲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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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瞧著余遙的側臉，感慨笑了：

「是啊，答案已在心中，所以無需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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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人生大半日子已不在哈姆魯塞生活的族人而言，匆忙的生活或許讓他們遺忘自己來自何處，但他們不曾真的離開過哈姆，心中不失哈姆的族人，便不會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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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身為都市人的思維來看待哈姆魯塞族人離開部落的事情，面對蘭妮離開瑪庫族長一家，定居在都市而感到難過，卻沒有認真問過蘭妮，她會不會疑惑自己離開這裡就沒有了歸屬，是不是就忘記哈姆魯塞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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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或許聽起來很奇怪，娥妹，我並不知道何處是我的歸屬，即便我來自都市，我卻不相信城市是我的嚮往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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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人能明白身在何處，心在哪裡，並為此而不擔憂，讓我很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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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吐出這些話，她有些意外，原來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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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天氣太熱了。余遙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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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都市，還是山林，妳依然是妳，答案在妳的心裡，聆聽它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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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在日子裡忙碌，很容易忽視自己的心聲，它和我們最親近，發自胸腔的鼓動，帶動整個人的能量，這麼不容小覷，就是生命的答案。」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mSkiyfA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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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她真摯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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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談論什麼故事了？」玫雅走來，手裡捧著竹製杯皿，挑起一邊眉頭，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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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笑了笑，讓玫雅坐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休息，開口說道：「談論心臟的跳動。妳怎麼沒跟其他人一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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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雅點點頭表示明白，又看了幾眼遠處待在一塊休息的朋友們：「媽媽讓我來給妳們點瓦哈拉解渴。」說完，她把手裡的杯子遞給余遙和娥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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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余遙道謝，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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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族人們在鄰近榕樹森林外圍的一處樹下稍作休息，他們走了一路，雖然能看見他們流下許多汗水，卻未見有過多的厭倦之意，反倒歡快喝起瓦哈拉談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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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雅看得出余遙些微困惑的神情，她說：「大夥也不是整個巡訪都板著臉，這個儀式並沒有那麼嚴肅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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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巡訪，去更加瞭解自己的家園，知曉自己的根源，沒有比這件事情還要來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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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榕樹森林了，沒有多少人能真的踏入那裡，即便是外地人。」娥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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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說法應該是不能踏入祖靈墓地。」玫雅糾正娥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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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森林，從頭頂上這方垂落榕樹氣鬚的範圍開始一直到祖靈墓地為止，都被一顆巨大的榕樹枝葉所籠罩，這顆榕樹長年不亡，經歷族人的殺戮、見證哈姆族人的死亡，年年越發龐大，估摸是這一點，才會有幾位假冒記者欲窺探奇觀的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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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補充：「我們之所以不大歡迎訪客來到這裡，其一是地形錯綜複雜，看似簡單的兩條岔路，卻也讓許多曾經來這裡冒險尋寶的孩童們迷路好一陣子才走出來，所以不是必要事情，我們並不會特地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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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這裡通往祖靈們的墓地，逝去的親人們都葬在森林後方的草原上，任誰都不希望亡去的靈魂被外界干擾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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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明白。」余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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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站在榕樹面前，不免還是會因為它繁茂盛大的枝葉而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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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壯年一輩的男族人們在樹木前歌唱一首歌曲，與先前巡訪過程的曲調有些微不同，前段平穩、中段升調、後段歡快，步伐依然帶著節奏，清脆的竹木響遍整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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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男族人們手勾著彼此的肩背，呈弧形一排，盧伊塞長老向著榕樹說了幾句族語後，回身朝人群伸出手，右側走出一人，是貝莉卡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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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穩健的步伐前進，臂膀內捧著七彩編織物件，她在樹幹正中央的位置停下，緊跟在後的兩位姆姨，一左一右地展開那綁有彩色絲帶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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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余遙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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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和婦女們一起編織的祈福繩，還記得我們將許多碎布、植物的綠葉和絲線纏繞在一起嗎？它們現在就在貝莉卡奶奶手裡，每一年都會獻給這顆榕樹，期許榕樹能保護祖靈、族人與部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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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布是族人們舊時穿過的衣物，植物的綠葉寓意生命的動力，七彩的絲線繡著代代傳承下來的哈姆圖騰，繩線將過去、現在、未來串連起來，就掛在樹枝上頭。」娥妹解釋，手指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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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上有之前遺留下來的祈福繩？」許寧晚聽聞，指了指層層圍繞樹幹的繩索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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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頷首：「是，奇妙的地方就在於一年過去，到祖靈祭這時，族人們發現碎布、綠葉、絲線這三樣東西的色彩都失去本身的顏色，沒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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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堅信，是祖靈和大地帶走養份，為此過去的一年才能夠獲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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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奇了。」許寧晚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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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從榕樹左側那一條路前往祖靈墓地，採訪團成員留在外頭，表示尊重，李文世組長也並未爭取觀望墓地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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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世組長反倒同採訪團成員們講述瑪庫族長告知的事：

「哈姆魯塞的初代族長炌汢和數百名族人來自山的另外一方，他們穿越過山林之間的草原，來到榕樹森林短暫停留，他們被人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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炌汢跟追隨他為首領的族人們，與原先的部落族長沙力理念不同，原先部落與越洋而來的外地軍隊以山林換取金錢為利益，炌汢主張大地不能作為利益用途而拱手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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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方勢力鬥爭，引來越洋軍隊的矚目，炌汢的存在威脅到部落的生活，他被驅逐⋯又或者是自願離開，讓跟隨者抉擇是否要隨他離開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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炌汢的離去，並未讓沙力息怒，反而懷恨在心，因為他的族裡仍有不少先前推崇炌汢的族人們，沙力無法容忍族人不是全心支持自己，展開一場血腥的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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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次開始，沙力變得暴躁，不斷追逐炌汢，迫使他們逃至另一個山頭生活，也就是這裡，哈姆魯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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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庫族長說過，炌汢初時來到榕樹森林時，有些訝異，他們的人都沒有想過山頭上的草原前方會是另一片森林，而這片森林僅僅是一顆榕樹的枝芽交錯衍生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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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炌汢和沙力的人在草原上殺戮三天，傷亡慘重，炌汢的人逃入榕樹森林裡，整整在這裡繞了四天，才走到山腰上的部落裡，最終定居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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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炌汢初時抵達這裡的話，

他說：『籟㗳震怒，困我們於此，賜我們考驗，若我們能與樹林共存，我們便生；若我們背棄，將永不得走出雲霧，而我寧可自我囚困在此，也不要讓族人同我一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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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靈墓地，諸多都是那一場衝突被帶走魂魄的人民，據說，他們也在榕樹森林打了一場硬仗，利用詭譎多變的山霧、綿密的細雨、地面的盤根錯節，讓沙力的人無法再度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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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應樹林的習性，再度拾起籟㗳的智慧，他們尋得真正與大地共存的方式，哪怕後來的五十年多番遭遇困難，哈姆魯塞人從未被大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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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銘記自己的根源，深紮呼息的氣根於泥地，順應水分的流向，汲取陽光的溫暖，蛻去乾枯的病菌，至死才能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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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炌汢·哈勇《根源，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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