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魯塞 - 山與地，知曉我心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KFJYTmBw

離別前夜，瑪庫族長再次邀請紀錄片團隊與部落裡的族人們一同聚餐，在大夥各奔東西打拼前，再一次凝聚。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YmjIiraX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5Q6uewMG

瑪庫家窄小的公共空間坐滿了二十多人，座位不夠，空間不夠，族人來訪時人手一把椅子，他們自然而然地找位置坐下來，習以為常，好似多年以來的默契。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jzxUiihl

在這場晚宴之中，沒有部落傳說，沒有祭典感慨，只有家常，都市話族語夾雜，能聽懂，話題裡都是與都市生活的人們如此貼近。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30T1fz2Z

但是當你細品，會發覺他們既使在都市裡穿梭無數次，誠摯的善意與滿懷的熱情沒有被洪流洗滌而逝，終究保有哈姆魯塞的縮影。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tHLe7cJn

同他們談話，沒有摻和都市裡那點灰意，也沒有叨唸的怨語，似是飲下瓦哈拉閃過即逝的薄荷清涼，談話之間通透、明亮，這是余遙此刻能想到的字詞。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R7yD0sft

「其實，我們不是想挽留哈姆魯塞，我們是在見證它的脈絡。」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pQLJKxnT

白天時，哈姆魯塞最後一場紀錄採訪在廣場邊的樹蔭下展開。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j3D5C6nI

受訪的瑪庫族長同余遙等人說道。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n6frtssa

「萬物皆會老去，與這個世界分別，部落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人聚而生成，在這裡參與彼此的生活，藴育一代又一代。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DKSKANqd

你們問我對部落正在沒落有什麼看法，我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這一個問題。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4Aj59UIe

因為不管我的看法是什麼，對哈姆魯塞沒有多大意義。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kbIKQujQ

它是許多意識共生而存在，我們稱它為家園、為部落，現在它要回歸自然，我不想挽留它，在我看來，沒落本身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y9IC6t3O

當然⋯⋯最真實最能衝擊我們的就是這一個地方，可能將在五年後、十年後就滅跡了，族人們找不著小時候住在這山頭哪個地方，甚至怎麼回來，這是不可避免的。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6qXRTQzF

但是，哈姆魯塞的精神不會消失啊。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sScU1KZMv

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讓這份精神，能夠留在族人心中，它是我們生來就擁有的，為什麼反而是最先被我們拋棄的呢？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F5lmQEJF

我希望，透過這部紀錄片，能讓更多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認識哈姆魯塞，有這麼一個地方或曾經有這麼一個地方，在這裡長大、離去、老去的人，他們擁有一個引以為傲的身份，他們來自哈姆魯塞，一生都存有哈姆的精神。」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JYaLr0fr

一張椅子，山為屋，地為席，

大地知曉我心，風徐徐吹過，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5fYROZfZ

它溫柔地笑著，輕輕說道：「我知道。」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Pycg94xG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WvampTFC

余遙仰起頭，閉著眼睛，

感受陽光撫上雙眼的熱意。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34dqmuA2

攝像螢幕上總計時：一小時十六分，

哈姆魯塞的所有工作，真的結束了。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An8tUy3J

收折器材腳架，一件一件物品慢慢歸置他們該處的位置，一張一張相片，緩慢計數我們與哈姆魯塞見面的時間。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zpWgupyf

部落教室的門板敞開著，不論何時，都有族人們在這裡：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faMQDLsK

娥妹垂眸專注擦拭教室裡的陶瓷茶杯，偶爾抬起頭同旁邊話家常的姆姨應話；角落的長桌上，郎伊們用削落下來的薄竹片下著某種棋格遊戲，靠牆的收納櫃裡頭，有前些日族語教學活動新畫好的族語詞譜，歪歪扭扭的拼音，透股稚氣的可愛⋯⋯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lNPHb3kq

於他們而言是日子的延續，於採訪團，也只是經歷一次道別而後繼續前行的日子。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cIuEojvC

只是這一次道別，不是余遙的習以為常。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pKbIpd7M

果然還是無法保持疏離。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kHIgjCrY

她投以過多的情緒與受訪事物作連結，都市的方式，她多少還是排斥。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W42iNChW

「再回來看看吧。」娥妹看穿余遙的心思，微笑說著。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6qwMdqnt

余遙看向娥妹，她將木桌上倒扣的茶杯擺正，為余遙倒一杯涼茶，說道：

「早前我還沒有正式辭去市裡的工作時，每一次面對離開，總是會這麼告訴自己：『若是喜歡這裡，就再回來看看，看它是否只是期望產生的錯覺，聆聽此刻的我忽略的話語。』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SYBr7F0X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tTGtBCAb

人與人之間因為緣而有交流，透過交流進而衍發關係，我相信人與天地也是這樣。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OriobyTe

若是妳感受到哈姆，或許⋯⋯與哈姆共處的時間裡，啟發了什麼。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IqNAf5fu

哈姆魯塞人不會將離別視為負面詞義，我們會說再見並祝福再一次相見之前，離去的人們都能安好，我們深信，我們將會再一次見面。」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4zlACw1c

余遙接過茶杯，望著弧形裡的黃橙色，杯壁傳遞過來的涼意，使余遙小心翼翼地端起，緩緩地啜飲一口。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Ea5iddrH

橘橙的香甜伴著綠茶甘味，勾起余遙的笑意。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TlISa2Gz

好甜。她想。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OQbkXWhw

「好喝吧？」娥妹問，看見余遙點點頭，自豪地說：「是桑麻精心煮出來的涼茶，她平時除了在部落診所裡搗鼓藥末外，還會為族人們煮點消暑解渴的茶水。」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sjm71q76

桑麻彎身煮茶、觀察茶壺的模樣，再一次地出現在余遙的腦海裡。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PI3vyKC6

余遙向娥妹道謝，臨走前，她想起來她似乎一直沒有問過娥妹，為何她會想要回來部落？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NFhNTOCc

「我來自哈姆魯塞，曾經選擇離開這片山林成為都市人，為什麼我想要回來？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wRnuBThJ

因為我希望⋯⋯族人提起哈姆的時候，不要覺得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loc49msM

有一部分的人回不來這裡，想回來也好，不願意再回來也好，至少⋯⋯哈姆魯塞不應該只有看不見未來的日子。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eDZfYDCZm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這裡，見證它的歷史。」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uolIZrV4C

娥妹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裡閃爍著光，她那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曬得紅通的臉頰，被笑意堆疊地皺皺地。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JFFGpX8Q

「娥妹，謝謝妳，下次見。」余遙笑了笑。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KAIZy2L5

「好，下次再見，歡迎妳隨時回來。」娥妹頷首。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tWawGBLy

如果人生是走過每一個光景，那麼此刻便是懷有許多光景記憶的我，世界裡已經不再是過去、現在、未來，而是與哈姆魯塞的每一個時光。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FsOOh1HF

榕樹林邊的溪水依然有戲水打鬧的部落孩子，這一次，孩子們不再對余遙有所提防，她也未用取景框納入一切，兩三個孩童認出余遙向她揮手致意，她輕輕擺手回應，然後歸還屬於溪邊的他們的安逸。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Yjd7lsFc

「余遙。」有人呼喚她的名字。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86Y9oE0B0

走出樹林，雙目撞見等在林邊的男人。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eYJ3G6D5

「薩，你怎麼在這裡？」整個上午都沒有見著他。余遙前半句話沒有說出口，欣喜卻反應在她的臉龐上。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0h1rYlA8

「來送妳。」薩手撓了撓後頸，有些不自在。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bAKYoUMp

余遙笑開來，迎上前：「謝謝，讓大家等我了，走吧。」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3r1iOgwRY

「還沒有，我只是⋯⋯先來和妳說話。」薩抬手擋下余遙去路，雙眸眨得老快。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THfn8DXX

平時相處挺大方的人，居然也會有害羞的時候。余遙內心打趣。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XTc3vzzo

薩輕輕地深吸口氣，稍稍正色，看向余遙，語氣沉穩，輕輕說道：「余遙，能把妳的手借給我嗎？」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RRIQUffB

「手？」余遙疑惑，卻也將右手遞給他。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tYMFfWFt

薩攤開手掌心，一條編織寬面手環映入眼簾，靛藍色織底，白紋摻點紅色織線。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4llOZZwc

他輕輕將手環繞上余遙手腕，相互交疊，打上簡易結，穩妥包裹住她的手。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TYZovPA7

薩的拇指擦過織紋，說道：「平安符。」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KQpcVlwK

「很好看，織紋很縝密，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吧？」余遙輕輕笑著，手指撫過手環，抬眼問道。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Ic3gfMk0

薩想起什麼，嘴角上揚：「嗯，是費了點工，畢竟很久沒有織了。」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9hfsYZFJV

「會平安地，在下次見面之前。」余遙說。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TKyNbuff

「謝謝妳。」薩回望余遙的目光，誠摯地說道。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bbmE6ZhP

余遙搖搖頭：「我們說太多謝謝了，上一回，你問我哈姆魯塞的週邊是什麼樣子，作為記者的我來說，當下我無法回應你，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JA5lTvZc

但是作為余遙這個人本身，它與都市沒有什麼不同，但特別的是在於這個地方，有一群有著真誠、熱烈靈魂的人們居住在這裡、行走在山林裡，以哈姆魯塞為傲的族人們。」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hxe9SAXU

「它不會成為阻礙嗎？」薩突然問了句。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ukb4fv6K

「不會，並不會影響我認識你，或是我來到這裡，如果因為山林和都市的區別而使我選擇不來到這裡，換作任何地方，也就不會有看見其他地方的可能。」余遙說。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gKKTSyGg

「去都市以後，會做些什麼？」薩問。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FX8x0PxV

他們並肩而行，一同往部落入口走去。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d8yx6rxb

「開始哈姆魯塞紀錄片的剪輯，檔期敲定後協同宣廣部一起推動節目，繼續記者的生活，依然是那些工作⋯⋯你呢？」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8F8ETBjD

「大概是守護部落，和迎接妳的到來。」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op9zdLqjY

余遙沒忍住笑出聲，薩也忍不住笑了。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qJIik5iO

‘‘ 定點取材的生活，有時需要面對的不是受訪事物，而是採訪者的心。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eAqpC1e9

始終保持初衷與澄澈，感受，記錄，多方觀察，考察。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7gKSLft7

需要脫落外界的殼，讓自身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吸引你的探究心。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rtdlFxks

去瞭解為何，它，使你這般矚目。

我仍然在記錄，用不同的角度，陳述。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FgFn6mxv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lU5DhwWu

——余遙《哈姆魯塞紀錄札》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MoM34BlR

ns216.73.216.166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