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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特全身都在顫抖,無法壓抑的憤怒化作殺意,迸發四散。
怒不可遏的他猛然回身,同一瞬間,倚在頸部的短斧驀地橫劃,儘管立刻側頭閃躲,同時抬高右臂中斷攻勢,銳利斧刃仍切出一道淺淺的傷痕。無視頸部汩汩流出的鮮血,他高聲嘶吼,抽出腰間長劍,還沒看清目標便向前劈砍。
劍刃確實砍中了,只不過並非任何一名牙豬人的身體,而是失去頭部,被傭兵們釘在木樁上的托比軀幹。
隨著橫劈而揚出的鮮血已無溫度,彷若清水,讓洛特的心緊緊一揪,活像被某種妖物猛然攫出一般,莫大的恨意與無垠的悲傷讓他無法看清密林裡的敵人,只能高聲嘶吼,胡亂揮劍。
「嗯咕,羅萊特先生,如同你的夥伴所言,過於強烈的殺氣是很容易引起警戒,被人看破的哦。」
留著蒼白短鬚,骨瘦如柴的年邁牙豬人柱著掛滿各式物種之頭骨的木杖,咧開大嘴喀喀地笑。
洛特定睛於前,直朝對方揮出強勁的一劍。劍刃還未抵達目標,左肩已然傳來痛楚,不知何時閃至身後的牙豬人戰士揮砍短斧,切出一道明顯的口子。
洛特低吼一聲,忍住疼痛,放任肩頭鮮血噴濺,咬緊牙關側過身子,拔出第二把劍,飛快斬落襲擊者的腦袋。來自右方的牙豬人用堅硬的圓盾衝撞而來,接應不暇的他腳步踉蹌,身形不穩,左膝半跪,狠狠摔倒在地。
牙豬人部隊的分工合作相當精細,在他跪地的瞬間,一柄短斧立即自眼前劈來。洛特圓睜大眼,連忙揚起左臂,用劍柄擋下突如其來的攻勢。劍柄尾端恰好終止短斧的橫劈路線,如此冒險的防禦行為,若是偏了一點,他的四根指頭就斷了。
儘管擋下眼前的攻擊,源於背後的痛楚,讓他明白後肩處又被重重砍了一回。除了輕盈的銀白裝甲之外,他身上並無任何加強防護的配備,面對鋒利的牙豬人斧刃,注重靈活度的輕盈板甲無法確實阻擋攻勢。
背部的傷勢讓他向前傾倒,霎時,立於前方,剛被他擋下攻擊的牙豬人怒吼一聲,抬高雙臂猛揮短斧。洛特順著傾倒方向蹬出右腳,將自己的頭頂送上牙豬人堅硬的土蜥蜴皮甲。如此一撞,正欲攻擊的牙豬人戰士倏地向後仰倒,短斧在半空中旋了半圈,砸回自己臉上,深深地劈了進去。
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的金眼劍士甩甩頭,撐起身子,閃避來自左側和後方的利斧,並以右手的長劍猛砍右側那張礙眼的圓盾。手持圓盾的牙豬人被強大的力道撞得倒退兩步,他抓準時機送出一劍,意在取其頭顱。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烏黑的煙霧伴隨無形的能量,將他狠狠撞開。
老牙豬人張開左掌,奇異的巫蠱術式凝聚濃厚的烏煙漩渦,其中幾抹殘霧猝然射向洛特,彷彿一顆又一顆堅硬的鐵球,打得他站不起身。
「嘻咕,事實上,在接下這個怪異的委託前,統領曾問過俺一件事。」老牙豬人咧開了嘴,呵出灰白之霧,說:「他想知道,曾經同時身為傭兵工會菁英成員和特優級冒險者,響應帝國騎士團的號召而參與雪羽戰役,甚至生還歸來的最強劍士──洛特‧羅萊特,以及擁有『焰血千人斬』之名的傳奇刀客──皮克斯‧卡多夫‧丘比拉斯‧克里斯多夫,有沒有可供利用的弱點或方便攻擊的破綻。」
洛特抬起左臂,嘗試阻擋不斷襲來的烏黑霧彈。漆黑手套早已破損不堪,臂膀肌肉溢出鮮血,半條手臂傷得血肉模糊。
老牙豬人喀喀一笑,說:「嗯咕。統領為了你們,特定北上帝都,透過委任人的關係取得冒險者聯盟總部的某份資料。──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那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機密文件,只是高階冒險者們針對你和克里斯多夫進行的個人調查。裡頭什麼都有,包括你們來自何處、優勢武器和活動範圍等,最重要的是,裡頭記載了面對你們時,可能奏效的應對方法。」
「雖然早就知道冒險者聯盟是個該死的組織,卻沒料到他們居然私下進行這麼混帳的調查。」洛特左臂的鮮血不住滴落,逼得他只得側轉身子,改以左肩阻擋接連而來的霧彈。他說:「當然,填寫那張蠢得要命的綜合評鑑表時,就注意到他們嘗試握有每個人的優勢和弱點,甚至會私下派人暗中確認。講好聽點,那是個謹慎的聯盟,亟欲掌握麾下成員的狀況,反過來說也能理解成『防範威脅』。」
畢竟,世界上沒有比飽含強勁實力的冒險者更加危險的人。
「所以,」他瞪向老牙豬人。「文件裡寫了什麼?」
「針對你,他們的結論是──對於魔能等能量型攻擊,精於接近戰與策略佈局的你,幾乎沒有防禦和反擊的手段。」
「一針見血,正確無誤。」
洛特發現自己肩後的板甲破了個大洞,劇烈痛楚讓他無法正常思考,半數心力用於忍耐疼痛,一時之間想不到突破現狀的方法。
趁他被巫蠱術壓制時,數名牙豬人戰士上前包圍,疵牙咧嘴,露出彷彿隨時會砍出短斧的猙獰表情。為了看出霧彈的射擊模式,洛特覷起雙眼,緊盯老牙豬人木杖上方巨大的烏黑漩渦,計算射擊的圓彈頻率,確實掌握可能存在的間隙。
牙豬人戰士們已近在身旁,他沉住氣,利用霧彈之間極其短暫、少於半秒的剎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雙臂,銳利的劍刃劃出兩道圓弧,同時斬落鄰近八名牙豬人的腦袋。
一枚霧彈迎面而來,擊中他的下巴,令其眼前一黑。疼得緊瞇雙眼的他,瞥見右側一名牙豬人正舉起短斧,即將揮落。
短促的破風清響伴隨美麗的高速弧線,一把鋒利的長刀俐落地斬下那名牙豬人的腦袋。
及時趕到的克里斯搭肩撐住洛特,以駭人的視線瞪向周圍被此景震懾住的牙豬人。老牙豬人瞪直雙眼,低吼一聲,射出更為強勁的霧彈。克里斯鼓起雙腮,吸一口氣,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同時吹出疾風般的氣流。強勁風流襲向老牙豬人,打散接連而來的霧彈,將正前方的牙豬人戰士通通吹倒。
老牙豬人摔得四腳朝天時,洛特側眼確認左半身的傷勢,險些見骨的駭人創口鮮血直流,必須趕緊處理。望向再次揮出一刀斬下兩顆腦袋的克里斯,發現他也帶了傷,雖說嚴重程度不及自己的一半,仍是數年來少見的外傷。
洛特取出布囊裡的淺紫色止血藥水,扔了一瓶給克里斯後,咬開瓶蓋,利用極短的空檔隨意潑灑於左肩與左臂之上。伴隨直入骨髓的強烈刺痛,汩汩流出的鮮血也漸趨放緩,雖未結痂,卻不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淌出來。
老牙豬人一邊重新凝聚漆黑漩渦,一邊高聲指揮著被強勁的反擊弄得不知所措的牙豬人戰士,嘗試重整隊型,準備下一波攻勢。
急促飛快的馬蹄聲,從林木間傳了過來。
沉重的鏗鏘聲響間夾雜著整齊畫一的宏亮指令,未見其影,洛特便已放鬆僵硬的肩頭,沉沉呼了口氣。
身穿亮白重裝甲的七名帝國騎士,在牙豬人部隊與洛特之間拉起馬匹韁繩,在此起彼落的嘶鳴聲中凜然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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