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的東西我都毀掉給你看 - 第十三章　抽搐的心臟

　　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正懵懵懂懂的站在花園的暗角處，他的背部緊貼著大宅的牆壁。

　　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張紙，那是學校老師給予的作業，剛升上小學的男孩第一份功課就是要跟父母問出自己名字的原由，可以得知自己的名字的含義讓小男孩興奮地從學校趕回家裡。

　　他正想拿著作業向父親打聽自己的名字，父親所在的書房並沒有關上，留下了一條小小的空隙，眨了眨眼睛，他偷偷地從空隙看進去，意外地看見自己的母親也在書房裡面。

　　小男孩的眼睛頓時一亮，想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頭卻傳來很大的呼喝聲。

　　「那是你霍家的孩子，我可沒有義務去照顧他！」

　　「那可是你生下來的！」

　　「那又怎樣？要不是霍老爺子，我根本不可能跟你結婚，更不會為了堵上老爺子的口而懷上一個我不想要的孩子！」

　　原本很高興的男孩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整個人就像一個雕像的一動也不動。

　　「別大呼小叫了，我們都不想要這個孩子，這是一個意外。」

　　「那你打算怎麼辦？孩子的撫養權不該是我的。」

　　「我知道了，這是我爸想要的孫，他由霍家來撫養，這下你沒話可說了吧？」

　　男孩在門外偷聽了一會兒，察覺到裡面的人要出來了，馬上悄悄地跑走，自己一個來到了花園的暗處。這兒是他的秘密基地，只要躲在這裡的話，葉爺爺就找不到他了。

　　他默默地望著前方，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其實不太聽得懂父母的對話內容，但他成功取得了自己的名字是怎樣來的。

　　凌生，零生。

　　他的父母並不是想要自己將來有一個偉大的理想，做一個出色的人，而是根本不應該擁有的自己人生，他不應該出生到這個世界上。

　　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的父母並不希望自己誕生到這個世界上呢？

　　最後，男孩沒有把偶爾得到的答案寫在作業上，他從網路上找了幾篇看上去很快樂、過很美滿的孩子所上交的文章，修修改改的抄下來，然後當成自己的交給老師。

　　原來，他不應該出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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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年後，小男孩長大了，現在他已經十二歲，升上中學了。

　　男孩在這一次的期末考得到了第一名，取得如此優異的成績讓老師們都誇讚不已。他露出了很久沒有展露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回到家裡，卻發現除了傭人以外，誰都不在。

　　奇怪了，他昨天晚上明明聽見父親說今天下午沒有工作所以會休息的，怎麼會不在呢？

　　突然他聽到從車庫傳來的聲音，他奔著跑出去，看見坐在車上的父親一臉高興的，邊聊著電話邊開著車就離開了大宅。

　　小男孩想要追上去，但始終是一個孩子，當他跑出屋外沒有多遠就已經看不見消失在道路上的車。他想了想，把一輛計程車截下來，然後坐上去。

　　司機看見坐上來的只有一個小孩，沒有其他大人，便對小朋友說︰「喂喂，我這兒可不是玩的地方，快下去吧！」他揮動著手，頭也不回地想要趕跑坐在後座的小孩。

　　男孩沒有下車，他翻了翻背包，取出了一個錢包，再從錢包裡取出一張鈔票遞給司機。司機看著他的操作，不禁看呆了，一個小學生怎麼會有大面額的鈔票在身上的？

　　「這些夠嗎？」

　　「呃？」

　　「我想要找一輛黑色的車，車牌號碼是ｘｘｘｘｘｘ，請趕快追上去，不然就找不到了。」

　　男孩的說話聲奶奶的，但卻一臉認真的，司機也不知道怎麼的，接過鈔票便按著男孩的話邊開車邊尋找那一輛黑色的轎車。

　　幸好男孩的動作夠快，很容易就找回了父親開著的黑色汽車，吩咐司機一直跟著不要被發現。

　　黑色轎車來到了近年建起的近郊豪宅區，駛到其中一間房子內。

　　計程車停在斜對面的馬路上，男孩再多抽一張給司機，問道︰「你能在這兒等我回來嗎？」

　　司機覺得自己的腦容量已經到達極限了，什麼都沒有想就把鈔票接過來，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小男孩跑到那間屋前，偷偷看進去。

　　「……」算吧，反正他也有賺上了錢。

　　男孩看到車庫和門口都沒有人，四處望望後便蹲下身來到窗子的下方，他悄悄地往裡面看，發現內裡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隨後，他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從後方的花園傳來，突然，他有點不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男孩鼓起勇氣來到轉角的位置，再次像一個小賊一樣望過去。

　　他瞪大了眼睛。

　　男孩的父親正一面幸福地抱著一個小孩，那個小孩看上去比他還要小一點，還有一位女性守在旁邊，笑得非常燦爛。他們三人的笑聲聽上去很刺耳，明明近在咫尺，小男孩卻覺得自己離他們很遠很遠，在他完全觸摸不到的地方。

　　那小孩的樣子，跟他父親很相似，二人正高興地玩著舉高高的遊戲。

　　此時，男孩的內心湧出一討厭的感情，讓他感到無比痛苦——他並不知道這種感情叫做妒忌，不自覺摸上了自己的心臟，用力地抓著表面的衣服，呼吸急速得像要喘不過氣，心臟跳動得愈來愈快，最後平復了下來。

　　男孩沒有出聲打擾到幸福的一家三口，他掉轉頭，回到計程車，請司機把他送回大宅，下車的時候他再給了一張鈔票。

　　司機雖然很在意默不作聲的男孩，可是這個孩子臉上充滿了陰霾，有錢人的脾氣真怪，他得出這個結論後就駕車離去，留下小男孩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家。

　　男孩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鎖上，不讓任何人進入。

　　他冷靜下來想了想，明白到那是父親的另一個家，那個家很溫馨、很快樂，但是那兒沒有一個屬於他的位置，他對於父親來說是多餘的。

　　那麼，對母親來說呢？

　　男孩趁著管家出外工作了，而家裡的其他傭人不會理會他，就偷偷來到母親的家裡。他知道母親的名字，所以上網查了一下，大概母親也是名門望族，所以很容易就知道了住址。

　　母親全名叫作楊子琳，是楊家的長女。

　　但是當他剛跑到楊家的時候，又看到母親坐上車離去。於是男孩再度截住一輛計程車，用一樣的方法跟上母親的車。這次他看到的，是一個男人跟一個比他大的女孩子在門口迎接著自己的母親。

　　那個女孩跟母親一點都不像，但他親耳聽到她說了一聲︰「媽媽！」

　　男孩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打雷，吵得他無法思考，所以，他的母親是這個女孩的媽媽？這是他的姐姐嗎？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對。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親愛的，我爸媽贊同我倆的婚事了，這下子，我終於成為淼淼的媽媽了。」

　　「真的？好耶！」小女孩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得不斷上下跳動，而男人也在母親的臉上親了一口。

　　「那孩子的事，沒問題嗎？」

　　「沒問題，在離婚的時候我跟霍懷仁說清楚了，那是霍家的孩子。就算是我把他生下來的，他也不會是我的兒子，至於淼淼，你真的願意接受我這個跟你沒有血緣關係的媽媽嗎？」她蹲下來看著小女孩。

　　「嗯！」

　　「謝謝你！」說完，她也學著男人在女孩的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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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霍家，男孩雙目放空，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想起了那兩個幸福的家庭，想起了書房父母的對話，就算只有十二歲，小男孩也懂了。

　　自己是多餘的——

　　母親寧可當一個不是親生女孩的媽媽，也不願意當他的母親。

　　父親早就另外組成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不管那一方，都沒有他的位置。

　　「我知道了，這是我爸想要的孫，他由霍家來撫養，這下你沒話可說了吧？」這是他父親在書房裡面說的話，所以，只有爺爺喜歡他嗎？

　　可是，爺爺也不在了。

　　聽葉爺爺提過，爺爺在他三歲的時候因病去世了，那他還能待在這裡嗎？可以的，男孩默默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自己足夠優秀了，父親一定會喜歡上他的。那時候，父親對那個孩子說了︰「我們遙生跑步第一名呀，真棒！」

　　他只要一直做第一名的話，父親一定都會跟他說同樣的話的。

　　男孩催眠著自己，要一直優秀，要變得更加更加優秀。

　　只是他沒有發覺，自己的臉在發白，額頭上不斷冒出冷冰冰的汗水，雙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心臟在隱隱發痛，呼吸變得愈來愈急速，最後他在自己的房間裡站了一整個晚上。

　　管家來叫他吃晚飯也沒有聽到回應，以為小男孩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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