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將至 - （八）－生命的不確定性、無常性

　　冬天不意外的到來，幸不太喜歡冬天，因為她怕冷。過去三年的冬天都有柚，所以不管天氣再冷，幸都不怕，就算不能每晚相擁，但柚所說的每句話，用手機簡訊傳的字字句句都可以溫暖她。如今不會再有，她難以習慣，人之常情。不過人也很奇怪，在遇見柚之前的寒冷，幸都是一個人過的，可她現在卻想不起一個人如何度過了冬季。

　　生命的不確定性、無常性，有了柚這件事，幸深有體會。十二月再次聽到姊姊騎車發生車禍，幸嚇得要死，跟著媽媽坐上計程車趕往醫院，心急如焚，幸不斷對司機說開快點，司機為難說他不能違反交通規則，幸因此跟司機吵了起來，媽媽趕緊阻止她。

『幸，姊姊沒有生命危險，只有右腳踝骨折。』

　　懂幸的不能再失去，柚提前去了醫院。聽到此消息，幸立刻停止她的失控，放開司機。媽媽握著幸的手，看女兒情緒不穩的樣子，媽媽對幸的擔心又再度升起。等到醫院，確定了姊姊的情況穩定，醫生安排手術，辦理住院程序，媽媽在手術室外對幸說，想幫她掛號。

「媽，我沒事。」

「乖，幸，別想太多，就當是去聊天。」

「我不想跟一個陌生人聊天，很奇怪。我要在這等姊姊開完刀出來。」

　　幸不願去看身心科，媽媽皺眉繼續勸她，幸知道媽媽沒有惡意，是心意，但心情煩躁，最後不耐煩走出醫院，說去幫她們買晚餐。走出醫院，天色已黑，爸爸要下班後才會來醫院，幸在醫院門口深呼吸。

『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柚突如其來的一句，幸抖了一下，然後轉頭瞪柚，柚依然溫柔看她，愛跟恨是同時存在的矛盾。柚生前，幸也曾對她發怒過，因為個性差異，價值觀不同，柚每次受傷了不說，生病發燒也不說，總是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傷痛，但幸不一樣，她要的愛是兩人一起。

「我沒有。」

『我害的。』

　　她們異口同聲。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28Kr5a09

　　幸捏緊長褲，其實兩人不該逃避這件事，這幾個月幸始終不敢提，怕會再度崩潰，但很多事情不是不說就沒事。如今立場轉換，柚懂了自己以前的「不讓妳憂心」的自以為是，而幸明白了柚獨自承受的深情，心裡更難過。嘴角顫抖，眉頭深鎖，雙眼變紅，幸的表情讓人心疼。

「我、我怕，柚，我很怕我姊姊會死……」

　　幸終於說出內心恐懼，面對她的心慌，柚身為死者，她的心境當然是更難受的，但見幸不再壓抑，她很高興，她的幸勇敢面對自己，這多需要勇氣。柚只可惜不能真實的擁抱愛人安慰她，冰冷的空氣跟激動的眼淚讓幸的鼻子都紅了，柚伸手，隔了一點距離，作勢捏了捏她的鼻子。

『妳真的是水龍頭。』

「你害的啊！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此話一出，幸跟柚驚嚇，這句不是幸說的，是一旁對手機說話的女孩，好像跟男友吵架了，正巧接上了柚的玩笑話。彼此默契相望，心有靈犀，相視一笑。

「小心我不跟妳說話。」

『拜託不要，拜託跟我說話。』

　　等女孩離開，幸學她火冒三丈的模樣對柚，柚裝可憐，一來一往的相處就像過去沒有變，此刻的氛圍多的是歡笑。不久，幸抹了抹淚水、鼻水，準備過斑馬線去對面的街道買麵食，號誌燈的倒數只剩不到十秒，這時馬路上還有一位老婦人，明顯在倒數完前過不去，幸快步上前，要替老婦人擋車帶她過，這份善意是真誠的，卻沒想到會有第二人，一秒不差的跟她一起釋出這樣的善意。

「謝謝，兩位好心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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