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某個人把手上的彈蓋式打火機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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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那個人擦動了打火機上的打火石,為頂端的取火位置,點起了一撮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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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他從紅白色的柔軟包裝中,取出了一根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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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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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口中呼出了霧白色的煙霞,而那雙對於前方彷如無物般的眼睛,無焦點的盯著那慢慢消失在空氣中的菸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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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不起勁的他,將身體重重地往後方的牆身倚去。而他心中的沉重,好像只能藉由這兩三分鐘之間的一呼一吸來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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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牆身變得有些發黑的教堂某個角落裏,四十歲的成宇,顯得略為有些沒精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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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我總認為,教堂是最為聖潔的一個地方,但原來卻是最多惡念聚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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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現在從我眼前所經過,走進教堂之中的男商人。這次,已經是他本月第五次來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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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位大商人,做著大買賣,可是他狠辣的營商手段,時常迫得小商家無路可退,把一切能收進自己囊中的財富,不留一丁點的給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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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行為,難免會把一些人迫死⋯⋯不過在人前,他裝得一副莫不關心、毫不在乎的樣子,可背地裏卻害怕得要命,時常來到神的面前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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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其他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只不過更為諷風的是,身為殺手的我,明明一雙手經常染滿鮮血,卻居然每天規勸別人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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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只會接受有關欺凌事件的委托,但我從來都不認為,這是一件能夠冠上替天行道美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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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那怕站在眼前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或者是委托人,真的有資格判斷他的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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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切解釋這個行為的話術或是借口,其實都只不過是在污衊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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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一個我,至今仍舊會提著刀和下著死手⋯⋯在一具冰冷的軀體面前,我仍舊會替他禱告,願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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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一個人,還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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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宇,別偷懶了,花園的前庭你還未有打掃乾淨!」穆神父在教堂裏對我揮手大叫。隨即,我弄熄了手中的香菸,提著掃帚走到花園前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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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當日決定當殺手直至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多個年頭。雖然我不時會像剛才那樣苦惱,但卻並未有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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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明白自己並不是做著絕對正確的事,但卻真的有人因著此而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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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所做的委托,全都是經由師傅安排給我的。他對於委托的篩選,比起我自己還要嚴謹,而且每一次都是超高難度的技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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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對象假如只是十惡不赦,或者只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那種,師傅他還真的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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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不明白,為何某時候連國際間的大事件,都可以牽扯到我的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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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是幫師傅償還他從前當殺手的時候,所虧欠下的人情債,都已經足夠我四處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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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令我在意的是,師傅這些年究竟是為甚麼,能夠如此低調地生活在這裏?外邊一直有人不斷地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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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好像今天如此休閒地打掃庭院的日子,還真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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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自認為自己的人生已經足夠精彩的時候,我的父親某天再娶了,更在年初時為我多添了一位弟弟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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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此事讓我驚訝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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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還只是手抱般大的禮君,如今都已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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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自己也長成為當初遇上師傅的時候,他所在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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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才告訴我,在自己的人生當中,多了一位相差四十歲的弟弟,還真是有點兒接受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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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常,其實每天都有新奇事發生,只是萬萬沒料想到,世間上的苦難,總是要算上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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