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的北行》 - 10.城中傳聞

海因茲的好友打算留下守候村子，因此我和海因茲離開村莊繼續北行。幾日的時間，我們經過幾個村莊。海因茲靠著他高超的戲法能力，成功換來一堆食物、偶爾還有零食收穫。一路上，我們吃著無花果乾，黑莓，一路聊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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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茲是位很健談的人。他的弄臣職業，讓我們的旅途歡快許多。他就像一位永不休息的木偶傀儡一樣，即使在休息時刻，也在玩他的戲法，亦或是說幾句笑話。這段時光，我們就似兩個郊遊的孩子，所有的煩惱和壓力都一掃而光。無論是村莊中被污衊的冤屈、還是蘋果酒村中的恐怖遭遇，此時都如塵埃般吹散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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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接下來的路我們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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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抵達瓦爾特城時，他突然認真起來，讓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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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領主是更上一級的領主，在這一片區域頗有名望。但我以前在他的城堡中表演時，他總給我一種難以適從的感覺。這種感覺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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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茲想了想，又重新組織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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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可以這樣說，感覺在你眼前坐著一個人，然而實際上他並不存在於那裡。他的身影，反而漂浮在你身後，隨時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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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壓力還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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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只是我的錯覺，但我的預感一向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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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自己的腦袋，不知是否這位領主的壓力，讓他本來滑稽的動作也變得沒那麼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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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海因茲的描述，讓我不禁想起神明。雖然這種說法有點僭越，但神明又是否如此，從神庭之上俯望這個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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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領主是個好人，這種俯望也就並不可怕。最少我們還能夠看到他的身影，而非觸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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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越來越接近這個城堡，我們的話題，從一開始的玩笑話，逐漸變成討論一些領主的往事。海因茲在這方面似乎經歷眾多，他和我講了不少形形色色的領主。當然，由於我實際上並沒有看過這些領主的樣貌，因此這一段故事，殘留在腦中的記憶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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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瓦爾特城倒是烙印在我的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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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周圍的樹林開始減少，遠遠望去就可以瓦爾特城的蹤影。在走出一成不變的樹林，眼前顯現出一座龐然大物，屬實讓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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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特堡，”海因茲指著這座建立在龐大土丘上的城堡：“瓦爾特家族的產物，現在當地人經常叫它‘榮耀的弗雷德里希’，這是現任領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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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指著城堡下那堆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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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這裡本來只是一片平地，歷代的瓦爾特不斷夯土，最後堆起這個土丘，然後在土丘上修築了這個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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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終究只是傳說罷了。也許是領主家的故事比較勵志，所以被後人編出事跡傳唱。我們這一行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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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茲搖頭否定了這個傳說。他對自己職業的內幕消息，顯然知之甚多。或者說......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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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道路，在城堡的俯瞰下，我們走入城市外的檢查點。不少滿載物資的馬車，停靠在路旁，等待衛兵檢查。大部分的物資，似乎都是兵器、皮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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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哪裡要爆發戰爭了吧？商人有時就和噬血的豺狼一樣，哪裡有鮮血的氣息，他們就會向哪裡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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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守衛似乎對教士有點苛刻，我和海因茲一前一後走入，但海因茲很快放行，而我則被盤問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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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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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拿著一位領主委託我交給教宗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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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領主大人的信件，他託我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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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信件拿個一名長官模樣的人看，那長官的嘀咕聲也傳入我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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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伯爵的印戳，但我不敢肯定是否那位伯爵的信件，暫時留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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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這長官在木簽上刻字，隨後拿起它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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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先生，很抱歉。但這封信我們要暫時扣留，大概3日時間我們會回復你。到時先生來我們這裡，憑這個木簽再取走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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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領主大人的信件，你們無權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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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們領主大人的命令，任何信件需要審查才可通過。而你說得那位領主，處於我們領主的管轄下，他也要服從我們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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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這種情況之前也有發生，長官對此駕輕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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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海因茲身上攜帶的那封村民信件，他不知用了什麼方式躲過檢查。早知道我就把這封信交給他保管，也不必像現在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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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但你們要小心處理。畢竟這是領主大人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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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能無奈同意，不過看這個城市的大小，逗留多幾天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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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糾纏後，我終於入了城。海因茲早已尋好便宜旅館，可惜並不提供飯食。我們放下行裝後重新出門，在外找了一家小攤。食物吃到一半，不遠處的廣場傳來呵斥聲，人群逐漸聚集起來。小攤老闆幾乎是反應最快的，他早已放下手頭的工作，準備過去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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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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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皺眉，有些不解，似乎有什麼人在爭執，但願不會有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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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看看，似乎是兩個劍客的衝突。”老闆用布迅速抹去手上的油脂，右腳已經迫不及待邁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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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派在這裡鬥得厲害。”老闆拋下這話，一溜煙跑去那聚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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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茲對此似乎頗有興趣，拉著我一同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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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我們這一行的靈感來源，模仿他人的行為是工作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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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並不鄙視自己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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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擠入人群中，那倆劍客早已結束口頭上的爭執，此時已經準備武力衝突。兩人所持都是單手鐵劍，一人舉劍高懸於頭頂，一人劍尖直指對方心口，流派不同，架勢不同，唯一共同的只有將劍砍入對方的身體之中。因此，兩人死死盯著對方，仿佛此時的圍觀群眾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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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誰手上的東西掉落於地發出響聲，如同訊號般讓兩位劍客行動。電光石火之間，劍鋒交手、纏鬥，發出刺耳的鐵器摩擦聲。矮劍客迅速變化，一個轉劍準備脫離纏鬥，直刺敵人眼睛，高劍客早已看穿他的想法，頭部微微一偏，借力一揮，撥開刺擊，一下劃傷矮劍客的手，頓時鮮血隨劍鋒劃出一道半弧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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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點燃了人群的興致，發出大小不等的驚歎聲，同時也進一步激怒了受傷的劍客。兩人各退幾步，高劍客不以為意，挑眉、輕蔑的看著受傷劍客的手，而那矮劍客則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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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架勢，重新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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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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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茲評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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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看上去兩人的能力不相上下，但矮劍客受了傷，決鬥多半以高劍客的勝利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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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萊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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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發出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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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也沒想到，接下來一剎那，矮劍客不顧危險，奮力一衝，直接將鐵劍扎入對方的心臟。而他不顧危險的行為，也讓高劍客一劍劈下，削去脖子上一大塊肉。止不住的血，噴灑在他們的決鬥範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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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高劍客幾乎是立刻倒地，而那矮劍客痛苦地、無聲地捂著脖子，過一會也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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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結束，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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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守衛到來前，人群漸漸散去。大多數人似乎對眼前的決鬥習以為常，口中還在議論剛才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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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流和閃雷流幾比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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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同歸於盡，比數拉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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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重新回到小攤，此時幾個旁觀決鬥的人也尋位坐下，其中一人似乎因為對賭失敗，所以要請另外幾人一頓午餐。他表情慍怒，充斥著對決鬥結果得不滿，口中還振振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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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閃雷流有多厲害，結果第一回合就被人傷到手。如果是加文斯坦因上，一開始就解決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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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加文什麼因啊，怕不是隨便作出來的。這一帶厲害的也就萊昂和閃雷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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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一點的還有個什麼......誒......我忘記名字了。”另一個人中途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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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文斯坦因啊？胖胖的劍客，半禿的紅髮，用一把看起來就容易斷的細劍。看上去就很大反差，很容易認出。”那位賭輸的人辯解道，雙手筆畫這位劍客的身形，卻引來同伴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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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比那個瘦劍客還要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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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還高過那萊昂流劍客，不過那大肚子就看不到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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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都沒有聽說過的人物，怕不是三腳貓流的劍客？那麼胖的人用這麼奇怪的劍，決鬥中會被戲弄的很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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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茲似乎看到了故事靈感，加入討論，又一次引爆眾人的笑聲。其中還能聽到諸如“不如選擇閃雷流，最少還能參加決鬥”的言論，激得那賭徒漲紅了臉，說話聲音也大了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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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懂什麼，加文斯坦因的武藝，幾個人加上都不是他的對手。這種決鬥更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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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到他詞窮，臉上的怒火也越來越大，口頭上開始應和。不過他們臉上止不住的笑容根本無法掩藏，向上提起的嘴角，無聲的嘲弄著賭徒一句話——“可憐人，連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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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討論被到來的衛兵終止。大街上出現幾個衛兵收拾尸體，其中兩個衛兵徑直向我們走來。我認出其中一位是方才入城時見到的長官樣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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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先生，請你和我們走一趟。領主大人請你到城堡中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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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在討論的人立刻一哄而散。眼角的餘光中，這弄臣也不見蹤影。這小子，他不會是拋下我逃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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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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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衛兵的陪同下，我前往海因茲口中的神秘領主——弗雷德里希·瓦爾特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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