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聊聊館 - 第七篇、“ ”與「」

大部分時候，聊聊館的營業時間都在白天，主要是，晚上我不想工作。

但偶爾還是會開放我的私人時間給一些有需求的女性客戶，當然，地點會是在較有隱蔽性的汽車旅館等等。

不過，那天是個例外。

坐在我對面的，是一隻來自瑞彼德家族的兔子，他叫康喬。

我並沒有拒絕他在那天晚上的邀約，眾所皆知，瑞彼德家族的兔子都是瘋子，我有個朋友跟我說過，在紐約那還有隻叫雪球的瘋子就是來自這個家族，不信邪的話可以去打聽打聽。

所以我沒敢拒絕，那可是一窩賽高，天殺的誰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事。

想到此，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隨身袋中的MP5衝鋒槍，心底頓時安心不少。

如前頭所說，康喬是一隻兔子。他宣稱他的職業是一名職業作家，從他頭上戴的那頂茜紅色貝雷帽就看得出來，他肯定是我最討厭的假掰文青類型。

「艾瑞斯先生您好，很抱歉在這美好的夜晚打擾了您……」

「你知道就好。」

「……？」

康喬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他接著說：「事情是這樣子的，那天我在匿名社群論壇上的一個以文會友社團，看到這麼一則評論……」

聽到這開頭我又想吐了，上次短頸鹿也是，這些傢伙能不能別整天把時間浪費在網路上無意義的爭吵啊？

「在遠方某個小島國，部分人在寫小說文體時運用的是歐美原文小說體系中的雙逗號來當作上引號和下引號，這是不符合當地的教育部規範的。」

“類似這樣嗎？”

「啊？」

「嗯？」

「咳嗯……總之，有人提出了他的觀點，認為這麼寫小說是完全不對的。不僅顯現素養低下，更會讓人覺得是在刻意討好另一個文化背景相近、但政治體系不同的國家。而這樣的規範就是和法律一樣的鐵證……」

「所以如果我不遵守他的文體規範會怎麼樣？會被槍斃嗎？」

「那倒不會……」

「會被罰錢嗎？」

「也不會，只是……」

「那會怎麼樣嗎？」

康喬猶豫了一會，不太確定地開口：「會被老師扣分？」

「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供三小？」

康喬不自在地扒了扒他那對大耳朵，又說道：「另一方人認為，小說與詩歌這類更多藝術傾向的文學，應該要有更高的自由度，如果不是散文或公文這樣正式文書，那就應該要保有彈性，而非墨守成規。」

「我很好奇艾瑞斯先生在聽完這件事的觀點。」康喬真誠誠摯地望向我，眼裡流淌著對知識的渴望。

「關我屁事？」

「啊？」

「嗯？」

他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喬。

這時，服務生端上兩盤烤布蕾。這是我點的，當作招待康喬的晚餐。主要我也愛吃。

我默默地從包裡拿出了吸管，注意到對面的康喬的面有難色。

「怎麼？」我思考片刻，開口問道：「你也要吸管嗎？」

「不是……艾瑞斯先生，」康喬艱難開口：「我有乳糖不耐症。」

「……」

該死，這坨大耳暴牙的東西怎麼問題這麼多？我得想個方法趕緊結束這場無趣又白癡的appointment……

我沒有理會康喬的尷尬，愛吃不吃隨便他，我錢都花了。我有些焦躁將吸管插入烤布蕾中，酥溜溜的吸起來。

康喬面色古怪，說道：「艾瑞斯先生吃布蕾的方式還……還真是特別啊！」

「跟你有關係嗎？」我挑眉：「我爽啊。」

下一刻康喬不知道抽什麼風，忽地倒吸一口氣，眼眸滿是震驚地看向我，嚇得我手迅速抱住裝有衝鋒槍的袋子，隨時做好戰鬥姿態。

「我懂了！」他忽然慷慨激昂地大吼一聲。

「請說。」

「用正確格式的標點符號也好、錯誤的格式也罷、支持正統的觀念抑或是走上藝術與創新……」

「其實歸根到底，這都跟我沒關係。」

「追尋自己所選，堅定自己所擇。這才是我該做的事。」

「謝謝你，艾瑞斯先生！」

說著說著，康喬彷彿眼裡有光，興沖沖的飛奔而去。

瘋子，真的是瘋子。

以後還是別接瑞彼德家族的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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