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症 - 4. 相識

「宇澈，過來這邊試位。」不知隔了多久，導演喊道。呂宇澈尷尬地抬手摸摸鼻子就走向導演。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跟著他，急切地想確認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我一直忘不了的人。

與導演交談的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翹，笑起來卻是月牙似的彎彎曲曲，右眼下的美人痣依舊迷人。

可是，在變得成熟的他身上，已經找不到那個總是喜歡牵著我的手，用沙啞的聲音向我撒嬌的人的影子。

拍攝開始，呂宇澈坐在靠窗的位置，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外照射入來，我的目光不能移開。

在光線下的呂宇澈薄薄地鍍上一層金似的，像被舞台上的射光燈照著一般發光發亮，是該被萬人追捧的焦點。

「小行星」的前奏緩緩地播放著，這是他的新歌，一首輕快的浪漫戀曲，講述男主角懷著滿滿的愛意向心上人表白，希望對方成為自己唯一的小行星。

望著神采飛揚的他，此刻萬般感慨。

我與他是五年前在兼職工作的酒吧認識，我雖不愁生計，但晚上經常受失眠的困擾，與其於家中糾結不能入睡而轉輾反側，倒不如找些消遣。

當時的我就是這樣開始於一間音樂酒吧工作。

呂宇澈是其中一個駐場歌手，二十三歲，是個大三的學生。熱愛音樂的他在酒吧一邊累積舞台經驗一邊兼職賺取生活費。

我和他的交集並不多，但當他站到那狹小的台上及用著那些簡陋的音響設備唱出動人旋律，我就被他深深吸引著。

不知道是他沙啞磁性的聲音，還是俊俏非凡的容貌誘惑著我。每次他表演時，我都會坐在角落一邊細心欣賞。

我以為我把對他那齷齪的心思收藏得天衣無縫，但或許是我眼中的愛意太赤裸，不用多久，呂宇澈就察覺到我喜歡他。

「林梓軒，你為什麼經常看著我？」一天呂宇澈在酒吧門口堵我。

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出現，亦沒想過他會問這個問題的我內心雖然震驚，卻努力裝著若無其事，站在原地不發一言。

「林梓軒，我說，你為什麼經常看著我？」他像是不滿我的沉默，提高了聲線再次問道。

「沒有經常吧，只是會留意你的演出，你唱歌很好聽。」說得很沒底氣，聲線心虛得有點顫抖。

「是嗎？你確認是沒有？」他笑得一臉狡猾，用灼熱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能把我心底裡的秘密看穿似的。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麻煩借過，我要走了。」我回望著他，頓時語塞，只好落荒而逃。

我不理解他為什麼執意要知道答案，心裡有點期待亦有點害怕，害怕回答後會看到他一臉嫌棄的眼神。

我逃亡似的從他身邊飛快的走過，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量之大令我一下子投入他的懷抱。

面對這個情況我反應不來，在他懷內忘了掙扎，任由他抱著我。

酒吧已經關門了一段時間，而今天只有我一個作善後工作。此時，店內空無一人，只剩下耳邊傳來空調機械零件作響的聲音及彌漫著曖昧氣氛的空氣。

「如果你有經常看著我的話，代表你是喜歡我的。如果你喜歡我的話，我會很開心。」他沙啞的聲音在我頭上傳來，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輕柔的聲線聽得出這人心情愉快，我閉上眼就能想像到他的眼睛此刻彎成月牙的形狀。

我不敢揣測他這句話的意思，只好繼續埋下頭默不作聲。

過了半響，他把我微微拉開距離，雙手放在我的肩上，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神溫柔似水，讓我不知不覺地沉溺在他眼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開口問道。

「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嗎?」

呂宇澈說他喜歡我。

呂宇澈說他知道我喜歡他。

呂宇澈說他想做我的男朋友。

腦內飛快地整合了重要的訊息後，我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此刻除了睜大眼睛看著他，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呂宇澈笑著抬起手刮刮我的鼻尖，一手提起被我隨意放在一旁的背包，一手拖著我離開酒吧。

那時的我不敢相信呂宇澈也喜歡我這個事實。一直以為這段感情只可埋藏在心底深深處，永遠不被提及。

兩情相悅的感覺太不真實了，飄飄然好像做夢一樣，如果這是夢但願永遠不會醒過來。

看著他鎖好酒吧的大門，那瞬間我做了個決定。我抓著他的手，鼓起勇氣地說：「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非常樂意。」他壓抑不住不斷上抑的嘴角，呈現月牙形狀的桃花眼，都透露了這個人此刻的心情。

拍攝還在進行中，他的歌聲仍然填滿著整個咖啡店。

我很喜歡他的聲音。有人說沙啞的聲音唱歌起來並不悅耳。但呂宇澈的聲音不會讓人感到刺耳，反而略帶沙啞的嗓音聽起來很舒服，有點懶洋洋的感覺。

從前他知道我夜裡不易入眠，他喜歡於被窩中把我整個人擁入懷內，然後在我耳邊輕聲哼著安眠曲。

現在懷緬過去顯得太卑鄙了，明明是我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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