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文集合區 - 古風短篇【煙】

【煙】

綠影婆娑，沙沙作響，高樹樹頂在如海藍天，拍打出一陣又一陣的聲浪。

這是棵極其茂密的大槐樹，枝葉繁複交錯。

疏影罅隙間漏下無數碎光，亦濃亦淡地抹上容禪臉頰，兩道濃眉下的灰色眼瞳不經意掠過，意外在顧盼回首時點上了少許神采。

他微微一愣，旋即垂眸隱去那點星芒。

香道，是不容他分神的。

容禪抿了抿唇，以指尖夾捻火箸，在盛滿松香灰、放在案上的香爐中旋轉搗鼓後，才持灰壓輕重不一地將之弄緊實些。

樹影悄悄地移到了東邊。

當容禪放下灰壓，伸手摸到香篆那根冰涼金柄時，他才忽然記起──今天是七月初一。

又是七月初一。

微涼地秋風不合時宜地吹入窗櫺，容禪輕輕一顫，低頭繼續手上動作。

他將香粉填滿香篆空隙，打了個如意拓，再燃好一香，虔誠地放到拓的起始處。

霧煙裊裊騰升，漸漸迷濛了他的眉眼。

初一。

容禪心想。

鬼門又開了。

今年移來這株大槐樹，想來就能招到鬼吧。

他捧起香爐，緩步走到槐樹下。

那兒有一處高高隆起的土堆，前方擱著一塊無名碑，有些斑駁，還夾雜著暗棕色的苔蘚。

容禪看著墓碑半晌，又望向天際不停下落的金烏。

那人最怕黑，晚上肯定是不肯出來見他的。

明天再試試罷。

容禪這般想著，將香爐放到了墓碑前，靜默合手，轉身回屋。

在他身後，槐樹伴著無名之墓，依然高聳入天、巍峨挺立著。

可風卻歇了。

香爐趁勢吐了最後一口輕煙，一絲一綹地，像抽絲般慢慢消散在漫天紅霞中。

正如參商契闊，茫茫間再也尋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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