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劫天塵 - 第十章

「水神大人，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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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水神桌上地上都堆滿了卷宗與摺子，玄離知道自己大概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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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隨便找塊乾淨地坐吧，我馬上把這篇批完。」水神，蕭閔之，指了指被堆滿雜物的會客桌椅，低頭繼續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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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您先忙，不用搭理我。」玄離禮貌的把東西整一整，疊到一旁，才整出一個椅子，水神的侍者遞上一杯熱茶，他也只能用手端著，沒桌子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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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環顧著這個書房，有些嘆為觀止，身為一個仙字輩，實在不會遇到這麼多摺子跟卷宗需要過閱，師父那堆的都是命盤，沒這麼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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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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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遊到一半，便被蕭閔之的話喊了回來，蕭閔之站起身，把手上理好的卷宗交給神侍，扶著後頸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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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因為木神出差的緣故，一些事就轉移到我這來了，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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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連忙空出一隻手揮著：「沒事沒事、在下不在意，您辛苦了，我是來取木神要的茶葉，請問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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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閔之抬眼，擔憂問：「木神與你同行，應該沒給你添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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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師父出事，只有帝君、神帝衛神，和天機殿副座，而此次與木神同行的內容，暫時只有帝君與天機殿副座可知，因此玄離應對也得小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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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的事，反而是木神大人在照顧我，您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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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口氣，蕭閔之道：「我知道此行內容得保密，但那傢伙啊，特別容易心軟，感情用事，必要的時候還得你勸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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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神與水神相交甚久，相互了解對方性格，這水神交代的話，玄離點點頭，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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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在下直言……木神想要的茶葉，難道人界沒有嗎？」非得要跑一趟天閣才拿得到的東西他想過很多，神器、符咒、仙丹妙藥，但這茶究竟有何本事也得跑一趟？難道是茶仙在天閣種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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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說到底，只因木神不想去那個地方，我才請茶仙從人界帶回來的。」蕭閔之看向別處，「對他而言，念在此地、傷亦此地，不說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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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多嘴了。」沒想到好奇心差點揭了他人傷疤，玄離歉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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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大事，言重了。」蕭閔之起身，往裏頭走去，「你稍待一下，我去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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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了。」玄離端著杯子拱手，是有那麼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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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現在靖禾薰一個人在那能否應付過來……玄離想著，還是趕緊把事辦一辦趕緊回去吧，免得出了岔子難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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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水神交付的東西，玄離趕著回天機殿問問結果，這事才是他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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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仙大人。」看到玄離回到天機殿，殿內神侍連忙出來迎接，「副座大人已恭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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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連忙趕往月昇的辦公房，推開門便見月昇在待客椅上，手裡捧著一個卷軸端詳，一見墨離進門，神色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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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尷尬道：「抱歉，太過心急，沒先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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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能理解，請坐。」月昇起身，把卷軸放在桌上，去取包好的小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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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偷撇了一眼卷軸，果然內容空白，唯天機神君欽點之神將才能催動法力見其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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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用茶。」月昇坐回位置，拿起卷軸，「您想問的這位，大限流年已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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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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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看看命盤，掐了掐指，蹙眉道：「莫約四年前開始，而三年前影響最重，有性命之憂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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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那他現在還活著嗎？」若沒有活著，那現在住在東宮的，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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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搖搖頭：「魂魄是否已回地府，需查閱生死簿，這不是天機殿能調閱的範圍，但我能確定的是，這命盤活不長，問是否活著，若沒高人指點，怕已凶多吉少，但您會來詢問這人，想必是在人界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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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點點頭：「是遇到了，但感覺裏頭裝的魂，並非原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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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表現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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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相……和師父一樣，但個性卻不同，白辰軒個性裡外不一，對外裝瘋賣傻，實則敏銳，我深知魂魄意識會影響一人的長相，因而不認為此人相貌僅是巧合。」玄離有些頭疼，現下調閱生死簿得經過閻羅殿同意，偏偏閻羅殿又有十位掌事，難關重重，很難取得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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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相貌應當不會和主座相似，因是為男子，卻以太陰為主，應為陰柔之人，不像您所說的樣子，因此照您所說魂魄被換，也不無可能，此人命盤可說是凶險，若說已死也不足為奇，您是否確認過他身上帶有與您成對的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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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一臉驚醒，拍了下手：「副座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但這東西真的不知道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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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笑道：「哪裡，有時旁觀者清，身在局中久了，多少會無法察覺到最根本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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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知從何時起，就已身在這局中，究竟是從師父的死開始，還是再更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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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啊、其實有些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但不知能不能問。」話都這樣說了，玄離自知這只是虛有其表的徵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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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月昇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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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是否有告訴你怎解這個局？」玄離問得很沒底氣，倘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身為一個徒弟卻沒被告知，心裡定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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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月昇很意外聽到這問題，思索半响，道：「您說解，我還真不知情，想必此解只有主座知曉，我們應當都只是主座安排的棋子，有些事情主座也有交代須耐心等候，天命難違，當劫數到來，只能化之，硬擋則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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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有說該怎麼化嗎？」沒有獲得他不想聽的答案實在鬆口氣，但又心煩這樣的局面該如何是好，這下還真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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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搖搖頭：「『當棋子放到了該放的位置便能成鑰匙，必開此門，切勿心急。』這是主座留下的話，想必是讓您繼續追查，勿求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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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玄離嘆了口氣，師父您也太相信徒弟這腦袋了，您信但我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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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玄離這喪氣樣，月昇拍拍他的肩：「好歹現在不是沒有方向，墨家能幫的線索也就只有皇宮人下的手，現在也有些突破，至少您找著了相似的人，何不與此人慢慢相處，取得信任，指不定能知道些什麼，主座交代切勿心急，想必也是希望別打草驚蛇、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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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離點點頭，這些道理他都知道，成神仙以來他從未感覺到時間對他有什麼必要性，甚至四年如隔日，但自從師父一死，他便連一天都覺得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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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座研讀過這白辰軒的命盤，有什麼能讓我取得他信任的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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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卷軸，月昇皺眉：「也許您可以藉天機神名義，讓他相信您身為墨家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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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顯個神蹟給他看？哪來的理由出手顯神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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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真看機緣巧合……我知道了，若有什麼發現，還勞煩副座通知。」玄離起身，把小點放進水神給他包好了茶葉布包裡，拱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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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看著那被門帶上的背影，臉上有些歉意，低喃道：「時機未到，望您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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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這門又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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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通報就來敲門，敲了也不說是誰，想必也只有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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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上前開門，便見一位比他高了半個頭且帶有半臉面罩的男子倚在門邊，紅黃的眼盯著升梯下降，這男子身著與他階級一般的天機殿套服，只差自己衣上繡著月亮、這人繡著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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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嗎、絳日。」月昇明知他想問那升梯裡的人，但就是不主動解答，「身為副座，站沒站像，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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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便是日離樓樓主，絳日，也是天機殿副座，只是月昇主代表處理天機殿對外事狀，絳日主管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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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就只是聽我那邊的神侍說，去歲庫幫我取命盤的時候遇到你，難得你親自去歲庫，是要查誰？」絳日眼裡笑著，那態度是一種玩世不恭的模樣，與月昇的拘謹端莊可說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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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稀奇，歲庫只要是天機殿弟子都能去，為這點小事來找我做甚？」月昇轉頭就想關上門，卻被絳日一腳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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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老遠從日離樓跑來，一杯茶都不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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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白了他一眼，隨便他進門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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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進展了？」絳日熟門熟路地翻出茶杯給自己倒茶，舒適的在椅子上翹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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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那兒有好好辦著事吧？」月昇已經不想去糾正他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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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日拉高音調：「當然，那可是我舊業，拿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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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注意點，眼睛多得是，別出岔子。」月昇說得好似憂心，卻已經在批閱工作，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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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眼睛多還不多關心我一下，我心痛。」絳日故作痛苦的摀胸，但見月昇沒有作為，自討沒趣的拉回正題，「排了墨家人進去，他們開始有些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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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聽著，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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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主座覺得我們出手太明顯，結果兜這麼大圈子才讓畫仙搞了個墨家人身分進去，眼看那吊墜的時效也剛好快到了，還真是神機妙算，掐得妙啊，換作是我肯定不敢賭成這樣。」絳日晃著杯子，腿都蹬上桌了，「不過話說回來，畫仙打架嗎？我好像沒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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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抬眼：「主座親教，你覺得不會打嗎？更何況他可是特許之人，沒有主座八成功夫，也有個六、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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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還真想看看……」絳日話還沒說完，突然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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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停下批改的手，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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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去一趟。」絳日杯子一放，起身手一揮，影子便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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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絳日這麼急，月昇心裡有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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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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