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漸漸引領著黑夜佔據這個城市的天空。
夜空下,川流不息的是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五光十色的是萬家的燈火。
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籠罩在無數道繚亂的光束之下,遠遠望去宛如披上五彩仙衣的擎天之柱,支撐著這個城市的茫茫黑夜。
出神地望著窗外那頗具現代主義特色的城市,思緒沒有絲毫淩亂的跡象。
沒錯,迷戀城市的人唯有那些沒有見過大世面的鄉巴佬,而那些早已習慣了城市生活的人心中唯有涼夜如水的清冷。
我默默地從煙盒裏抽出一根香煙,打開打火機的金屬蓋。
「嗤。」
在火焰猛烈的撲擊下,香煙很快便被點燃。
我抬起手臂,將香煙湊到嘴唇邊,慢慢地吸上一口。火苗一陣明亮,香煙的頂端迅速地燃成灰燼。宛如我的生命,在火苗的燒灼下慢慢燃盡。
我吐出一口煙霧,任由著這個想法在我腦海硝煙彌漫。
對,沒錯,此刻的我只想慢慢地消磨我的生命。
哦,你問我是誰?
呵呵,我是一名殺手,一名殺人如麻的殺手。
只要付與我金錢,我的子彈就會奪取他想要的性命。人命就是這麼脆弱與廉價。
似乎聽聞有一些好像我一樣閑得沒事幹的人弄了個什麼殺手排行榜,我的大名就好像位列其中,而且還是那傲視群雄的榜首。
呵呵,真無聊。
人如果感到無聊會幹些什麼?
呵呵,這個問題本身就很無聊。當然是去尋歡作樂,而當中最有趣的莫過於玩弄女性的情感了。
拿出我的最愛的手機——諾基亞3310,熟練地操控著精緻的方向鍵,將游標移向了那個綠色的圖示,那裏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名女性在等待著我的安撫,一刻都不能離開我,一離開便會窒息而死似的。迫於無奈之下,我只能為她們設下靜音功能。
敲下確定鍵。
「嘀哩哩,嘀哩哩……」倏忽,偌大的房間裏響起了電話鈴聲。我望向手中的諾基亞3310,介面還是蔚藍的地球。手上也沒傳來震動的感覺。
鈴聲不是來自我手上的手機,但我對它絕非陌生。
忽然,腦海裏清晰地浮現起這熟悉的鈴聲的歸屬。
我丟開手中的諾基亞3310,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向客廳的壁櫥前。打開玻璃門,拿出一個餅乾盒,迅速掀翻蓋子,再將其來個底朝天。
「吧嗒。」一個通體漆黑的方塊掉在了桌子上。
這是我工作使用的手機,或許有人已經認出這它的牌子了。沒錯,這便是大名鼎鼎的「黑莓」(Black berry)手機。裏面裝有特殊的電話卡,只有一些身份尊貴且有特殊需要的人才會通過這個電話聯繫到我。
我望著狹窄的顯示幕上的陌生號碼,似乎又聞到了鮮血的味道,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喂,有什麼需要?」我接通電話,直接向那頭的人詢問道。
「你是殺手榜第一的『沙雕』嗎?」電話那頭傳來一把極度低沉的大叔聲線。
聞言,我的腦海裏不禁開始想像對方的相貌,那是一位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留著些許胡渣子的硬漢。沒錯,就好像詹姆士·龐德那樣的特務。
我以往從不少達官貴人那接過暗殺任務,但國家特務直接找上門來,這倒是第一次。
想到這,身子不由得坐正,沉聲道:「沒錯,我就是『沙雕』。」
「很好,我這裏有件任務,你願意接嗎?」
特務發出來的肯定是一件大任務,心中不由得一陣竊喜。說實話,我的槍桿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嘗過鮮血了,正好需要一件大任務來過過癮。
但我還是強忍著內心的喜悅,畢竟殺手榜第一必也需要有一些架子的,沉聲道:「那要看任務的內容了。」
「任務內容很簡單,你知道菜虛鯤這個人嗎?」
菜虛鯤?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看過。
咦?倏忽想起了什麼的我從地板上撿起我的諾基亞3310,果斷退出剛加載完藍色地球頁面的綠色小程式,並點開一旁的企鵝新聞。在持續數秒鐘的加載後,一道道新聞標題便映入眼簾。我著按動方向鍵,流覽著那一條條的新聞。果不其然,新聞當中數量最多莫過於關於一個叫「菜虛鯤」的人,以及他的各種看上去好像很潮流的圖片。
什麼鬼,居然是個流量小鮮肉?!我暗忖道。
「嗯,我姑且算是知道吧,他是一個流量……啊,明星。」我嘗試將「流量小鮮肉」這個名詞修飾了一下,雖然我知道任務肯定是宰了這小子,但在國家特務面前我還是得表現得言語得體一些。
「哦,你知道他的話,那就更好說話了。我需要你在見面會上用雞蛋去砸他。」
呃,用雞蛋砸死是什麼新操作?
不過作為一名專業的殺手,我當然要時刻保持最專業的態度。雖然對方要求有些特別,但我還是點點頭應道:「雖然用雞蛋砸死他是有點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價錢可是要偏貴一點的。」
誰知我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人卻突然大呼小叫起來:「誰叫你用雞蛋砸死他的?」
「呃……」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是我們鯤鯤的經理人,我想讓你在三天後鯤鯤的粉絲見面會上用雞蛋砸他,好讓我們鯤鯤上一上娛樂版的頭條,不,是全份報紙的頭條。」
聽著電話那頭的粗漢子一口一個「鯤鯤」的,我全身不禁泛起雞皮疙瘩。
打個哆嗦,吞下無數套素質三連,稍微理順一下思路。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讓我這個專業殺手去你們那個什麼狗屁粉絲見面會,好像街市的歐巴桑一樣丟臭雞蛋,然後讓你們家的那個什麼菜虛鯤上頭條,博取同情,再順便刷流量?」
「哎呀,『沙雕』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完全明白我們這次的計畫。」
「明白你妹呀!」我實在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你們那個什麼鯤鯤不是有很多黑粉嗎?上去討論區找他們呀,別說一個,一百個都隨隨便便找得到。找我幹啥?」
「那些黑粉砸雞蛋的手法一點都不專業,我們家鯤鯤可不喜歡。」
「那你去找菜市場的阿姨呀,她們最專業了。」
「這可不行,我們的粉絲可都是些隨時隨地現場割脈用鮮血濺你的烈女,一般的阿姨可經不住這麼大的場面。」
這都是些什麼奇葩生物呀?還有想出這個任務的傢伙更是有毛病。我要是接了這任務,還有臉在殺手界混?
我苦笑一聲道:「話現在你說完了,任務我是不接的,告辭。」
說罷,正欲把通話關掉。
「誒誒誒,『沙雕』先生聽我把話說完再決定不遲。」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不耐煩地吼道,感覺再跟這個有問題的傢伙說下去,我的智商都會被拉低。
「話說『沙雕』先生是不是最近六個月都沒開過工了?」
「啊,你是怎麼知道的?」聽到這句話,我不禁一愣。
在這個愈發和平的年代,暗殺市場的份額正在不斷萎縮,而我這些要價極高的頂級殺手更是無人問津。畢竟,大部份暗殺任務都是用不上最頂尖的殺手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的積蓄的確越來越少了,而生活成本卻依舊上漲個不停。雖然我有能力去找一份有穩定收入的工作,逍遙自在慣的我又哪里甘心去整天看看老闆臉色做人呢?所以這件事就一直被擱置了。
「嗯……」想到這,我不禁沉吟下來。
「『沙雕』先生,如果你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們一定會奉上豐厚的酬金。」電話那頭的漢子說道。
「嗯……」聞言只覺得我的內心似乎有些動搖。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這可是五位數的價錢。」
「唉,好吧,我接下這任務了。」終於在生活壓力的重重壓迫下,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道。
……
三天時間轉眼間便過去,這是一個氣淑風和的下午。
暖洋洋的海風,自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沿著街道浩浩蕩蕩闖進這個陌生的城市。拂過嫩綠的樹葉,沙沙作響;飄過遠處房頂潔白的被單,咧咧作響。
我抬起頭,任由可愛的風姑娘肆意地親吻我的臉頰。
多麼美好的午後時光呀,此時的我本應該躺在陽臺的搖椅之上,閱讀還沒看完的瑪格麗特·米切爾的《亂世佳人》,再沏上一杯洛杉磯黑咖啡。
但為什麼我要在這裏頂著烈日,等待那輛二十分鐘前就應該到站卻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的巴士呀?
還有那個那個什麼粉絲見面會為什麼會在下午舉行呀?
我不滿地嘟囔道。
不過我既然收了他人錢財,當然要把事情辦完妥。這可是作為職業殺手的基本職業道德。此時的我只能默默地呆在原地繼續忍耐烈日的暴曬了。
我把後背的黑箱放在月臺的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去。雖然裏面裝著三個去了殼的雞蛋,但我對我這個黑箱的安全係數很有相信。不要說一個人,就算來一輛十噸的重型卡車也不見得能壓垮它。
嗯,問我為什麼箱子裏面有三個去了殼的雞蛋?
哼,別說了。都是那個菜虛鯤的經理人的奇葩要求,說什麼雞蛋富含蛋白質對鯤鯤的皮膚有好處,但是砸帶殼的雞蛋對鯤鯤來說太痛了,所以希望我能為雞蛋去殼。
這群傢伙是不是有病呀?
但為了酬金,我還是去菜市場買了一大箱雞蛋,花了兩天兩夜時間,弄破了無數顆雞蛋,終於做出了三顆沒有殼的完整雞蛋。
可惡,事成之後我一定要他們給我的報酬加碼。
就在我尋思著要以何種理由要求加碼的時候,我一直苦苦等待的巴士終於緩緩地駛進車站。
上了車,在月臺上曬四十多分鐘太陽幾乎快要融化的我一屁股坐在最靠車門的一排座位上,反手便直接將頭頂上的冷氣通風口開到最大。感受著頭頂上吹來的陣陣涼風,我舒暢地籲了口氣。
「咿呀呀,這裏是哪里呀?!」
就在我感歎著空調不愧是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的時候,一名四十來歲的身材略顯臃腫的大嬸一邊尖叫一邊從車廂後方沖了上來。
「司機,過了『凱姿花園』沒有?」胖大嬸喝問司機道。
「啊,剛剛過了『凱姿花園』,現在正在過『親瑪大橋』。」司機詫異地望了一眼眼前暴跳如雷的大嬸低聲說道。
「啊啊啊啊!!!」聞言,胖大嬸更為暴躁地叫喊道,叫聲傳遍整個車廂的每一個角落,不少人的目光都從手頭上的物品轉向了胖大嬸。
「立刻給老娘掉頭開回『凱姿花園』!立刻,馬上!」
「這怎麼可以開回頭車呢。」
「我不管,你現在立即給我掉頭!」
「但現在在『親瑪大橋』上,不可能掉頭的。」
「你不掉頭是嗎?我幫你。」
胖大嬸越說越不耐煩,眾目睽睽下竟直接伸出手搶司機方向盤。
「喂,你這女人瘋了嗎?大橋下麵就是大海啊。喂喂,你不要亂來呀!」司機大驚失色,連忙用身體護住方向盤。
在司機作出防禦動作的時候,巴士行走的路線開始左搖右擺起來,隨時有衝破大橋圍欄,掉下汪洋大海的危險。
「咿呀。」巴士後方的有乘客驚呼出聲。
但車前的胖大嬸卻依舊不為所動,執意搶奪司機手中的方向盤。
千鈞一髮之際,我終於坐不住了。
若果再讓她繼續這麼搞下去,我們全車人下海喂魚事小,耽誤了我那價值千金的任務事大呀。
「住手!」我幾步沖上前,伸出手試圖拉開胖大嬸,但誰知胖大嬸全身的贅肉一甩。我只感覺手上好像捉到一塊滿是花生油的肥豬肉——根本沒法用力之餘,還被自身的慣性弄得連連倒退。我「砰」的一聲撞在我放在一旁的黑箱身上,連人帶箱躺在地板上。而胖大嬸依舊紋絲不動。
「可惡!這莫非是傳說中的『乾坤大挪移』嗎?」除了震驚已經沒有了其他情緒的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打開黑箱的一個暗格,在那裏摸出一件漆黑的金屬物體,那是我的左輪手槍。
如果拳腳功夫對付不了那個胖大嬸,那嘗嘗我的小鋼炮又如何。雖然我沒有打算真的開槍,但我相信光是用槍口指著就已經有足夠威脅力。
「你夠了!」就在我正想舉起我的左輪手槍的時候,一聲暴喝響徹整個車廂。
聲音猶如晴空的一個霹靂,震得我的耳膜一陣刺痛。
莫非這車廂裏還有人會「獅吼功」?
我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覺我的橫膈膜不禁痙攣起來,一口冷空氣猶如缺提的洪水一般湧入我的肺部。
暴喝聲成功引起胖大嬸的注意,她拋下到手的方向盤望向車廂後方。
而重奪方向盤的司機,趕緊趁這個機會將巴士停在了路邊。
車廂內,只見得原本分佈在車廂各個角落的乘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聚集起來,人頭湧動。而那暴喝聲正是來自領頭的一個滿頭白髮但眼神依舊神采奕奕的老漢。
「喂,老頭。你知不知道老娘正趕時間呢,現在趕著去做美容療程,下午還要去我三叔的大嬸的表妹的小媽的生日派對呢。所以,我警告你你們,最好不要來礙我的好事。」
但她話音未了,一個穿著運動裝渾身肌肉的青年便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還趕著去參加我太太太爺爺的葬禮呢?」
「我還趕著去看我臨產的老婆呢?」
「對呀,對呀。我還趕著去買限量版的『蕾姆』手辦呢。」
車廂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每個人都在闡述自己到底有多麼趕時間。
「你們說夠沒有!」面對喋喋不休的眾人,胖大嬸忍不住大聲怒喝道:「你們一個兩個是不是找打?」
「我看找打的是你吧,大嬸!」肌肉青年豎起中指回應道。
「對呀,對呀。」眾人附和道。
「你們……你們都得死!」胖大嬸忍無可忍,腳尖一抖,腳下的人字拖倏忽出現在手上,直接往最為嘚瑟的肌肉青年的腦門上拍打而去。眾人只覺得一道綠光驟然閃現在這片空間之中,其刮起的勁風令到以車廂內肌肉青年站立之處為原點產生一個氣體空洞,急劇變幻的氣壓令到巴士兩側的車窗發出一陣陣的難聽的呻吟聲。
肌肉青年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過眼前那胖乎乎的大嬸隨隨便便的一招便能有如此可怕的威壓,身體好像木樁一般矗在原地,沒有絲毫要躲避的跡象。
「鞋下留人。」眼看胖大嬸的人字拖就要敲打在面前那避無可避的青年的天靈蓋之上,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自車廂之中響起,聲音雖不大但卻清晰地傳進眾人的耳中。
聞言,正在出招的胖大嬸瞳孔不禁一縮。
「嗚嗚~砰!」
與此同時,只覺得一堵無形的空氣牆從車廂的後方迅速籠罩而來,在青年身前寸許驟然凝為實質。而那攜帶無窮威能的人字拖在離他的腦袋還有兩寸的地方被硬生生地止住,但其所攜帶氣場還是穿透無形之牆狠狠地將青年震跌在地板上。
「老禿驢,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一擊未果,胖大嬸面容愈發難看。
「呵呵,老衲只是搭公交到城裏逛逛,怎麼了,不可以嗎?」眾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在一位慢慢地由車廂踱步而前,面目和善的老和尚身上。我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老和尚,卻沒發現他有何特別之處。但胖大嬸那訝異且有幾分忌憚的神色卻在告訴眾人這位老和尚並不簡單。
老和尚微笑著走向眾人,眾人紛紛為他讓出一條路,老和尚在胖大嬸身前一丈距離站定,淡然一笑道:「多日不見,師太身手還是那麼了得。」
「少來給我玩這套,我還趕時間呢。」胖大嬸環抱雙臂道。
「既然師太如此爽快,那我就直說了。咳咳~」老和尚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說實話,老衲覺得師太不就是坐過站,就叫司機給您開回去,這也太難為人家了。再說,車上的哪位不是趕時間的,師太也不要難為大家,大家都好做,對不對?」
「對呀,對呀。」身後的一眾乘客紛紛附和道。
胖大嬸見到車上眾人一副團結一心,堅決不倒車的模樣,再望瞭望領頭的老和尚,內心似乎開始動搖起來。
見到胖大嬸開始出現猶豫,老和尚趕緊趁火打鐵道:「若果師太再一意孤行的話,老衲也只好跟各路大俠一道領教一下師太的威能了。」
言下之意,清楚不過。胖大嬸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如果她一意孤行要跟眼前的老和尚等人幹上一架的話,先不說雙拳難敵四手,見不得能贏下之外;即便僥倖贏下,迫使公車原路返回,時間也被徹底耽誤過去。
想畢,胖大嬸歎了口氣道:「算是給臉你老和尚,司機開車去下一站吧。」
「老衲在此謝過師太。」老和尚沒有絲毫的得意忘形,雙手合十道。
「哼。」胖大嬸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身邊的座椅上,我分明看到那用硬塑膠做的椅子她一坐之下,出現數條裂隙。
眾人散去,車廂內再度平靜下來,唯聞巴士轟鳴的馬達聲以及窗外疾馳而過的汽車掀起的呼嘯聲。
胖大嬸全程板著臉,一言不發。
五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
「『親瑪大橋站』到了,請從後門下車。」聽到電子報站器的報出下一站的聲音,胖大嬸才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目光冷冷地掃向眾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就在車門再度關上那一刻,我清晰地聽見有人如釋重負的歎氣聲。
就在我將目光由窗外轉會到車廂裏時,我赫然發現身邊原本空著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人。這一站好像沒有乘客上車吧?就在我納悶之際,旁邊座位的人忽然開口說道:「施主,你好。」
咦?這聲音不就是……
我連忙側過臉,只見得我旁邊坐著的正是剛才跟胖大嬸唱對臺戲的老和尚。
「啊,見過大師。」面前的老和尚相當高深莫測,強如胖大嬸都要忌憚他三分,我當下自然不敢怠慢,恭敬道。
「施主不必緊張,老衲只是想找你嘮嗑嘮嗑。」
找我嘮嗑什麼?
「不知道大師有何指教。」
「指教倒談不上,老衲只是感謝施主剛才仗義出手阻止那大嬸而已。」
「我仗義出手?別開玩笑了,能夠阻止她還是大師您出手,我一上去就被對方打趴在地,啊,不對,對方還沒出手我就已經趴在地上了。所以,我根本連忙都幫不上。」
「話可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施主這只出頭鳥,大夥還在猶豫,絕對沒有那麼快出手。」
「這倒是,不過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胖大嬸的底細,才猶豫要不要出手呢?」我將心中的疑問拋給老和尚。
「那傢伙,可是遠近聞名的狠角色,今天她肯認栽,也恐怕只是趕時間而已,如果她認真起來,估計這輛車早就給她撕了。」老和尚答道,「至於她具體的底細,老衲就不在此劇透了,你大可回去瞭解一下。」
什麼嘛,還有這樣賣關子的,不過我也沒有細究這件事的心思。
「對了,老衲還想請問一下施主,你此刻有沒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呢?」
「嗯……沒有吧?」聞言,我把手伸進口袋裏翻了翻。因為今天出門要做任務,所以口袋裏幾乎沒有其他東西,有沒有東西落下當下便查得清清楚楚。
「真的檢查清楚了?」
「嗯,是的。」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那不知道這支典藏版的左輪手槍是誰的呢?」
聞言,我驚異地抬起頭,當看見老和尚手中的物品時,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手中握著的正是我剛才從隨身的黑箱中拿出來的左輪手槍。我明明有放回原位的,為什麼會出現在他手中?
「呵呵呵。」老和尚看著我難以置信的神情,不禁輕笑出聲。他把手槍塞到我手裏,笑道:「槍支雖硬,但硬不過人心。
子彈雖快,但快不過肉身。
槍支雖強,依舊強不過千變萬化的武功。
年輕人不要太過依賴槍支,有時候人比你想像地要強大得多!」
「『新世紀真香商業區』到了,請從後門下車。」就在我琢磨著老和尚話中玄機之時,電子報站器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蝸。
我緩過神來,望向身邊。
老和尚早已不見了,唯獨巴士的車門依舊敞開。
……
「新世紀真香商業區」,乃是本市市中心唯一的大型商業區。而我此次任務的地點便是商業區內的最大商場——「萬達大奔蛋廣場」。
說到「萬達大奔蛋廣場」,相信無數聽說過這個商場的人都會記得本市市長在揭幕儀式上用他那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朗讀這個名字的那一幕。嗯,的確挺有趣的。
「萬達大奔蛋廣場」主體建築是兩棟用天橋相連外形橢圓如蛋的建築物,而其下部則由兩根做成腿狀的超大型水泥樁支撐。遠遠望去就好像兩顆在平原奔跑的巨蛋。
真不得不佩服這棟建築的設計鬼才,即使讓我磕了藥也弄不出這樣的神跡。
我一邊感歎,一邊乘著巨蛋下部的扶手電梯緩緩地向內部進發。
從內部滲透出的絲絲冷氣驅散走四周悶熱的氣息,我不禁打起精神迎接這個「頗具挑戰的」任務。
時間來到下午四點鐘,距離見面會開始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穿過底部的玻璃幕牆,順利地進入到建築內部。只見得巨蛋內部異常寬闊,空間足以容納十數架飛機。無數名牌商鋪林立,服飾,首飾,化妝品,日用品以及餐飲等一應俱全。遠遠望去各色燈彩燈映照在玻璃上,泛起奪目且迷離的光華,讓人感覺猶如置身水晶之森。
電梯在一樓大平臺邊緣戛然而止,我步上鋪滿厚重大理石磚平臺,放眼四周。不禁一陣愕然,因為目光所到之處皆是人頭湧湧的景象。
「鯤鯤為什麼還不出現,著急死我了。」
「我們ikun都在在這裏等你呀,快來吧,鯤鯤。」
「看呀,我把貼在廁所門口的鯤鯤宣傳海報撕下來了。」
「鯤鯤的宣傳照好帥哦~」
「鯤鯤,Never Mind the Scandal and Liber! (翻譯菌:永遠不要理會謠言和重傷。縮寫nmsl)」
她們都並非是來購物的顧客,而是清一色奔著她們的偶像而來的粉絲。而在這個下午登陸「萬達大奔蛋廣場」的明星恐怕除了他——菜虛鯤之外別無他選了。
不過,我這個一會兒要砸她們的最愛的鯤鯤雞蛋的人在她們身邊大搖大擺地走過去真的好嗎?她們會不會一言不合就用她們的頸動脈血濺我的呢?想到那數百人一同血脈噴張的場面,即使是見慣血肉橫飛的場面的我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還是抄小路上頂樓算了。
溜了,溜了。
從一條几乎沒有人走的消防通道上到了商場的七樓,我很快便找到了我在研究商場圖跡時預定的最佳射擊位置。
我走到圍欄旁,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嗯,不出所料這裏果然可以直接觀察到會場,而直線距離也在發射器的射程範圍內。
在看完地點後,我走入附近的公廁裏,進入一間空著的廁格。打開我隨身攜帶的黑箱,開始檢查我的裝備。
作為一個合格的殺手,開槍前一定要養成檢查的習慣。因為適合下手的機會往往是轉瞬即逝的,所以槍支卡殼的情況是絕對不允許。
嗯,對,就是這樣。
我從黑箱中摸出一根又黑又粗的管子,開始仔細檢查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執行這次砸菜虛鯤雞蛋的艱巨任務,我特意將一支可攜式火箭發射器改裝成這個「雞蛋專屬發射器」。改造之後的專屬發射器力道剛柔適中,既不會讓雞蛋在空中解體,也能讓我在高處安全之地精准打擊菜虛鯤的臉龐。雖然我為了改裝這發射器所花費的精力不亞於剝出那三顆無殼雞蛋。但為了能在我砸完雞蛋的時候不會被那幫狂熱粉絲用頸動脈血濺我,這些付出還是值得的。
就在我準備伸手進箱子裏拿出準備好的雞蛋時,我赫然發現,無論手如何探索,都沒有感受到絲毫的雞蛋的觸感。
我心裏打了個突兀,連忙將手探深一點,繼續摸索。很快我在箱子的底部摸到黏黏的東西,心裏不禁一陣涼颼颼,倒出來一看。天呐,為什麼我那三顆完整的去殼雞蛋全部破了?我瞪大雙眼望著地上三個癟了氣似的卵殼膜,以及一大灘蛋清和蛋黃,只覺得腦子一陣眩暈。
我的雞蛋,沒得救了。
眼前好像浮現出剛才在公車裏,我連人帶箱跌倒在地板上的情景。一定是那時候弄破我的雞蛋。
我出神地望著地上躺著的雞蛋屍體,許久許久……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四點三十分,離見面會開始還有不足三十分鐘。
我茫然地沖出廁所。雖然心中沒有即時的補救方法,但作為專業殺手的經驗告訴我,積極走位總比愣在原地要更強得多,這或許還能找到什麼生機。
忽然,奔跑中的我只覺得腳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前沖的勢能幾乎就要將我摁在地面上並與之來個親密接觸。幸好在關鍵時刻,我下意識地伸手捉向旁邊的圍欄,才避免了「撲街」之禍。
「誰,是誰敢暗算老子?」從一開始接到這個帶著侮辱性的任務,再到發現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雞蛋被弄碎的那一刻,以及連任務酬金可能因為事故而泡湯,我就一直憋著一股氣。此刻接踵而來的是腳下的陷阱,「屋漏兼逢連夜雨」也不帶這樣吧?我徹底地忍不住自己的情緒,憤怒地轉過身,準備來上一套素質三連。
低頭一看。咦,居然是個滅火器。
「想不到我『沙雕』堂堂第一殺手,今日居然淪落到連一個滅火器也要踩我一腿的地步!」我仰天哀嚎道。
「……」
「嗯,你個小小滅火器也敢笑我?」
「……」
「你還敢笑?」
「……」
「看我不砸死你。」拿起滅火器就要往地上砸。
「!」
就在滅火器的金屬表皮就要碰到地面的時候,腦海裏倏忽迴響起了老和尚的聲音:「有時候人比你想像地要強大得多。」
有時候人比你想像地要強大得多?我再度琢磨起老和尚這句話,望瞭望手中的滅火器,再望瞭望地面上的大理石磚。
在某一個刹那,一個堪稱瘋狂的想法驟然在我的腦海裏好像原始宇宙大爆發一樣,膨脹,明晰。
對,人永遠要比想像中要強大,只有人想不到的事,沒有人做不到的事。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天就讓我好好地瘋狂一把吧!
我抱著滅火器馬不停蹄地沖進附近的一間Eleven-seventeen 超市。沒錯,就是那個全市最大型的連鎖超市。
「雞蛋,有沒有雞蛋?我全都要。」我拉住一個售貨員問道。
售貨員望了一眼氣喘吁吁的我道:「哦,你要雞蛋呀。很不巧呀,剛才有一幫人把全部雞蛋買走了。」
什麼鬼?居然有人買走全部雞蛋,我頓時一臉懵逼,連忙問道:「你還記得那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嗎?他們走了有多久?」
「哦,那群人大概有十來人吧,高矮肥瘦都有,不過他們都清一色地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上面好像還印著什麼字來著……哦,好像是『cxk,nmsl!』。大概離開了半個小時左右。」
「cxk,nmsl!」是什麼意思?咦,等等,「cxk」不就是菜虛鯤的縮寫嗎?至於「nmsl」嘛,請自行上百度搜索吧。
顯然,對面就是傳說中的菜虛鯤黑粉。不過,他們真是膽大,居然敢來此等龍潭虎穴,而且還敢學我砸雞蛋。
如果給他們捷足先登用雞蛋砸菜虛鯤,先不說他們那些帶殼的雞蛋會弄得鯤鯤生疼,而且這個砸雞蛋的功勞自然就不屬於我,而我也無法拿到屬於我的酬勞。
不過他們已經離開了半個小時,我要去哪里找呀?
看來時間是愈發緊迫的了,我必須爭分奪秒,早他們一步完成我的任務。
「對了,小姐這裏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雞蛋的替代品呢?」
「你想要雞蛋幹什麼呢?」
我總不能回答她,雞蛋是要用來裝進發射器裏面然後發射出去的吧。我只好編個理由搪塞過去道:「嗯……用來美顏的……吧……」
「哦,是用來美顏的,那為什麼不用新出品的『喂他逗奶』呢?」說罷,售貨員將一排的「喂他逗奶」塞到我手上。「相信我,這東西的美顏效果絕對比雞蛋強上千百倍。」
倏忽瞥見其包袋,碩大的「『喂他逗奶』代言人:『流行巨星』菜虛鯤」字樣赫然印在其上,而且還附上其菜虛鯤的照片,好一個擁有白嫩的肌膚,紅唇,大眼,俏鼻的嫩男呀!
不過,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結了賬,抱著三大排印有菜虛鯤的「喂他逗奶」,我再度沖進廁所的廁格裏。
將泡沫滅火器外筒內一部分的碳酸氫鈉溶液倒進廁所,再一把摳爆盒子上菜虛鯤的臉龐,將其嘩嘩流出的乳白色液體填充進去滅火筒,封好瓶蓋。
滅火筒準備完畢,我從我的黑箱中掏出一大捆登山纜索還有登山裝備。這些東西本來是我純粹多手放進箱子的,想不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戴上黑色的死神面具,穿上黑色連衣帽,蓋好帽子。
整裝待發的我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飆出廁所。
時間已經來到四點五十五分。
遠處的中央平臺,已經傳來陣陣的呐喊聲:「鯤鯤,我愛你!」
當然,還有音響裏放著的那首耳熟能詳的《雞你太美》。
我疾步跑到七樓的圍欄旁,正下方就是中央平臺,以及連通的六層商場,但此刻這片偌大的空間已經被無數的粉絲佔據殆盡,哪怕連一只蒼蠅也無法飛進這片空間。
即便連只能看到中央平臺的人的頭頂的七樓也是人影錯落。
但我已經無暇再顧及腳底下,那五顏六色的不停閃爍的螢光棒,驚天地厲鬼神的呐喊聲,以及無數血紅雙眼的ikun們。我躍到支撐商場穹頂的巨型支架網路的其中一個最近的連接處,手腳並用地爬向中央。
現場似乎沒有任何一個人留意到攀上金屬支架的我,因為此刻有一個人比的我更加值得他們關注。
中央平臺下,伴隨著更加震耳欲聾的《雞你太美》,只見得身穿白色T恤外加吊帶褲,頭頂不知哪里剪的山寨韓星髮型的菜虛鯤閃亮地屁顛屁顛地從後臺跳上舞臺。一上臺,他直接拿起舞臺上預先準備好的籃球直接耍起來。胯下運球,連續胯下運球,背轉身,胸前轉球,單手指尖轉球等一連串高難度動作一氣呵成,雖然動作有些鬼畜而且像是在耍猴,但是觀賞性和娛樂性還是很充足的。
果不其然,商場內響起一陣陣巨大的尖叫聲。
「鯤鯤,好帥,好帥!」
舞臺上,菜虛鯤把球帥氣地一拋,伴隨著音量足以毀天滅地的《雞你太美》,直接在舞臺上一扭一扭地跳起他成名的抽搐舞,那令人驚歎的的舞姿,即便阿米巴變形蟲中的王者親臨現場,也得鎩羽而歸。
「咦呀!!!」愈發巨大的尖叫聲差點把匍匐在金屬支架上的我直接震到地面上。
「呼呼,你們是不是有病,叫那麼大聲作甚?」慌忙捉穩金屬支架的我連忙安撫著差點動脈血倒流的心臟。
但就下一秒,在高處的我隱約看到十幾個黑衣人正從中央廣場的週邊擠向中間的舞臺,似乎就是售貨員口中的那群菜虛鯤的黑粉。
我得快點了!
我加快速度爬向了支架網路的中央,那裏下方正好對著菜虛鯤所在的舞臺。我把纜索固定在一根金屬支架上,拿起滅火筒。瞥了下方無數的ikun們以及步步逼近的黑衣人等一眼,深吸一口氣,「動手吧!」
縱身躍下,耳畔狂風開始呼嘯,眼前的一切皆幻化成一片模糊的光帶,唯有眼前的舞臺以及舞臺上的菜虛鯤不斷放大。
在離舞臺還有數米的時候,我緊急摁動連接鋼索的制動馬達的開關,「吱吱吱吱~」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身形再度下墜數米的我雙腳終於穩穩地落在舞臺的地板上。
然而,還是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菜虛鯤剛剛跳完他一整套的抽搐舞,正氣喘籲籲地向粉絲招手,而他的粉絲也毫不吝嗇地貢獻著她們的尖叫聲。
「大家好,我是中國的國際巨星,NBA形象代言人的菜虛鯤。今天我要在現場這裏發佈我的最新個人新專輯《雞你太美》,請大家多多支持。」微微彎腰行禮。
然而,過了好一陣子想像中的雷鳴般的掌聲依舊遲遲未出現,菜虛鯤有些錯愕地抬起頭,望向四周的粉絲和工作人員。然而,他們只是錯愕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
「怎麼了,我臉上有痘痘嗎?」
「沒有呀,光滑得可以做溜冰場呢。」倏忽,一把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聞聲的他驚訝地回過頭,正好看見我提著滅火筒站在他身後。
「你是誰呀?」
「我?」我提著滅火筒走近他,似笑非笑地道:「我是來給你做美容療程的,哦,當然不是免費的,而且收費還很貴。」說罷,直接操起滅火筒,拿起膠管對準他的臉龐,抽走保險銷,狠狠拉下把手。
「嘩啦嘩啦,嘩啦啦。」伴隨著一陣流水聲,「喂他逗奶」夾雜著硫酸鋁溶液和碳酸氫鈉溶液反應後產生的大量二氧化碳氣泡,猶如缺堤的洪水一般一股腦地往菜虛鯤的臉上噴去。
「哈哈,這可是是你代言的『喂他逗奶』,好好品嘗吧,哈哈哈哈哈……」我一邊狂笑一邊繼續提著膠管往他臉上噴灑乳白色神秘液體,雖然我的狂笑有一半是為了演出效果而裝出來的,然而另一半卻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痛快感。
現場,無數ikun瞪圓著雙眼望向舞臺這邊,手中的物品紛紛掉落在地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啪啪」聲。而現場的工作人員和記者似乎也完全忘卻他們的職業職責,只是呆呆地望著我笑著噴灑著乳白色液體,以及變成雪人似的菜虛鯤。
而菜虛鯤的黑粉似乎也對面前的景象不知所措,手中握著的雞蛋紛紛掉在地上化作一灘灘的粘液。
終於,在一雙雙驚異的目光的見證下,我完整地噴灑完整瓶滅火器的乳白色液體。我抖了抖膠管,禮貌地向化作雪人的菜虛鯤行個禮道:「謝謝惠顧喲,錢記得打我卡上,哦,別忘了還有額外的服務費喲。」說罷,我笑了笑再度摁動按鈕,伴隨著一陣馬達聲,我腳尖緩緩離開舞臺。
就在我離開舞臺數米的時候,現場不知是誰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聲,而這聲尖叫聲直接震開了在場所有人的定身術。霎時間,來自ikun們的尖叫聲、謾罵聲,工作人員緊張的腳步聲,攝影機的快門聲,響徹整片天地。
我在鋼索的牽扯下緩緩地升向穹頂,ikun們也開始向我投擲物品,一開始是螢光棒,各類垃圾,接著是手機、化妝品、眼鏡等物品,再到後來則是內褲以及胸罩。但值得慶倖的是當中沒有飛濺的頸動脈血。
然而,不知道是距離太遠還是ikun們沒有力氣,居然沒有一件物品能夠擊中我。我沮喪地歎了口氣,哪怕一條內褲,一件胸罩也好,至少給我留個紀念嘛,我絕對不會拿來套頭之類的。
就這樣,我毫髮無損地以最佳角度觀賞完這場「世紀垃圾大傾倒」,同時也回到一開始的巨型支架上。
尖叫聲依舊響徹整個商場,整個巨型商場好像也為之顫抖。我不禁感歎道:你們這群傢伙可不要動不動就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可不是死個媽就能完結的事情,這可是會毀滅世界的呀!
我背起黑箱直起身子,望向腳底下的菜虛鯤。此刻的他正認真地頂著一頭白色泡沫在臺前擺著各種看似很酷的造型,而記者們也樂此不疲地按動著各自手中的相機的快門。
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禁輕輕地搖搖頭。
倏忽,七樓各個出入口處傳來的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看來有人要找老子要簽名,不過我這麼忙就不奉陪了。
我提起手中的滅火器,狠狠地朝玻璃穹頂上甩去。隨著「砰」的一聲,看似堅硬的玻璃應聲碎裂,化作無數的閃耀的碎片散落,露出背後那片赤紅的天空。
我縱身躍向穹頂,身體順利的穿越過玻璃幕牆,沒有翻車。
抬起頭,望向赤紅的天空。在地平線的盡頭處,夕陽正揮手道別這個城市,前往她的下一個目的地,只留下滿天還在燃燒的雲霞。
我撿起落在不遠處的滅火器,隨手放進背後的黑箱中。
徐志摩曾說過:「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哦,我好像帶走了一個滅火器呢。
我微微一笑,慢慢地融化在天地的一片赤紅之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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