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輟弦歌 - 同生共死

　　三人拿出水壺，孟宇繁忙未飲，剩下的水最多。他沾水在車上寫下三人名姓。

　　淺淺從袖裡摸出那孟宇遺落的花簪，狠下心，果斷把右手中指劃開。

　　孟宇在微微光線下見她灑血車內。「朱淺淺倒直率的很。」

　　淺淺忍著疼，道：「杜孟宇最大，請先滴到壺裡吧。」

　　但孟宇沒有尖銳的東西，淺淺又怕自己偷花簪的事被發現，道：「左手，給我。」

　　孟宇有點怕疼，但還是伸出手。淺淺碰到他，像觸電般小鹿亂撞。基於心疼，便極輕地刺了一下，孟宇倒沒什麼感覺。

　　淺淺接著把葉襟左手拉來，簡單把中指劃開。

　　「唉喲！那麼用力，妳為什麼對德瑞兄那麼溫柔。」

　　孟宇生於中秋，年紀最長，再來是隔年清明出生的淺淺，再來輪到小淺淺一歲多，生于隔年清明後六日的葉襟，依次滴血入壺。

　　孟宇拿了血水滴三滴在地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呃，沒金蘭譜。」

　　「沒天地牌位。」葉襟道。

　　「欸！黃湯擬血酒，銀紙為牌位。生死簿當金蘭譜，彼岸花作柱香焚！」淺淺生死關頭，文思泉湧。孟宇、葉襟驚奇稱是，依序沾血寫下祖宗三代名姓，慎重磕了頭，禮成。

　　「我倒從不知淺淺這麼豪爽。」孟宇道：「如此氣概！死前能得摯交足矣。」

　　外頭東廠緝事皆知三人隨機受了栽贓，草率定罪。聽他們義結金蘭，不覺憐憫起來，放慢了腳步讓他們成禮。如今腳程又加快，猶如鬼差奔地府！

　　突然刑車速度大減，只聞眾人道：「恭迎紫寧大公主！」

　　本來要經過並恭送公主，但刑車卻停下。外頭東廠掌班道：「微臣請問公主，為何阻止。」

　　淺淺、孟宇互看一眼，應是公主擋住了去路。

　　「本宮好奇啊，裡頭關了什麼？」

　　「稟告公主，內為窮凶極惡之殺人賤犯，速押牢獄處決。」

　　「窮凶極惡？長相如何？當真獐頭鼠目？本宮欲瞧瞧。」

　　「微臣恐公主危險，還請見諒。」

　　「本宮直說了，要栽贓，也不看栽贓誰？」嚴採薇笑道：「連朱家大小姐也被關進去，還不是半晌就被保出？」

　　車內三人眼睛一亮，嚴採薇繼續道：「本宮原不該干涉，但素與她交好，看不下去！且杜公子可是京城風雲人物呢。」

　　「東廠秉公處理，不論身家背景，一視同仁。」

　　「呵呵。」嚴採薇示意錦玉，錦玉馬上呈來好幾盤成色漂亮的銀錠。

　　「秉公處理吧！好險消息傳的快，朱家這手筆，夠保十幾人。」

　　孟宇低聲道：「太好，淺淺有救，少一人替這兇手殉葬。」

　　淺淺卻搖頭：「苟活？我才不要成了狗熊。」

　　重鎖瑯璫響，刑車竟被打開。

　　「保釋朱淺淺。」掌班道。淺淺動也不動。

　　「當本宮蠢？」大公主笑道：「都察院宣他們清白，一齊保了。」

　　「別讓小的難向上頭交代！」掌班見代罪羔羊俱不見，忙阻止，但公主卻抽了一疊銀票出來。

　　「朱家呢！自然曉得規矩。這些呈予上級，不准盤剝！」

　　掌班知道份量，代罪羔羊再找容易，拿了重金。「朱小姐、杜公子、葉公子，冒犯了。」

　　三人均不理會，錦玉領他們往公主後頭小轎去：「列位請坐。」

　　嚴採薇也入了前方衣車，掀簾探頭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多謝公主關照！」孟宇回覆。

　　嚴採薇輕笑：「要謝就謝朱小姐吧！」

　　「竟真有轉圜，嚇沒了半條命，多了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葉襟嘀咕。

　　「也是機緣呢。」孟宇道：「但現在不用什麼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不過這消息之快，著實令我驚訝。」淺淺不解：「我進都察院才一柱香的時間，消息竟傳到朱府，又傳給紫寧公主去。」

　　三人被安全送至大興門前下轎。「今日兄弟一場，咱們哪天定要正式拜把。」葉襟道。

　　「好啊，保重。」孟宇點頭。葉襟走了，淺淺跟孟宇對到眼，只覺心跳落了一拍。隨即鎮定頷首，上了朱府車座。

　　孟宇怔怔望著遠去的棧車，只覺又認識了淺淺一遍。她還真如大家說的瀟灑，自己怎都不曉得？還是淺淺在他面前故作鎮靜，只有他見不著淺淺直爽的樣子……。

　　「唉喲！那麼用力，為什麼妳對德瑞兄那麼溫柔。」葉襟的抱怨轟然於耳，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微小的傷口，或許大安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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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淺一回府便向長輩報平安，給大家關心了好一陣後才用晚膳。飯後，王氏帶她往內廳去談話。

　　「你是說，消息是公主傳來的？！」淺淺驚道：「這怎麼可能？都察院那段時間沒有她的人來往啊！」

　　「這說來也奇怪，」王氏道：「約是你出門後才一炷香的時間，紫寧公主命人快報，這人有官印，是正當侍衛。公主說你遭凶，要盡速保出來。」

　　「這麼快！」淺淺道：「這樣推算，我一進都察院消息就傳給公主了。」

　　「更詭異的還在後頭，」王氏皺眉：「快報中寫道，你的帕子被找到，東廠查出是朱家物件，要逮捕你。」

　　淺淺瞪大眼，王氏繼續道：「另外，還有兩人，名字我忘了，但一個掉了玉佩，一個掉了樂譜，皆受栽贓。」

　　淺淺搖頭：「這…怎麼可能，論是飛簷走壁，武功高強，也沒辦法聽完我們的討論後火速把消息帶給大公主。」

　　「你方才說你在都察院待多久？」

　　「約一刻半吧。」

　　「更玄了，公主難道有千里耳？不然是怎麼辦到的。」

　　淺淺亦不解，別了母親後回房去，依舊想不通公主怎麼做到的。

　　「主子，你今天到底遇到了什麼凶險？慌死我了。」棠依進房見了她，忙問。

　　「手帕不知道什麼時後被摸走，被東廠栽贓為殺害杜正之兇手。」

　　棠依瞪大眼，淺淺笑道：「不過還是躲過一劫，另外你可知道誰跟我一樣受了栽贓？」

　　「誰？」

　　「葉襟、……杜孟宇！而且，我們在刑車裡結拜兄弟。」

　　棠依驚得說不出話，淺淺道：「雖沒照著禮數，但也算磕過頭。」

　　棠依更是興奮：「這是你的主意吧！」淺淺點頭，棠依開心的很。

　　「好，好，主子今天辛苦了，先歇息，先歇息。」棠依侍她就寢，悄悄離開。

　　淺淺心情本來喜孜孜，但又不禁思索今日消息詭異之處，沉沉睡去，夢裡盡是陰影及一閃而過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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