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寧靜 - 第五章

「做完了？明天就要交了哦。」

「當然沒有。」

六套練習題可不是鬧著玩的。

如果一套練習題需要一個小時半才能完成，六套練習題就要……

「九個小時。」

「好快，不愧是精英生。」

「小學生都能瞬間算出來，你個傻叉。」

原來我的數學比小學生還爛啊。

「可是我會按計算機，能賣魚賣菜賣肉哦。」

「小學生不會用嗎？」

「沒按得比我快。」

「確定？」

這麼一被反問，我的自信心瞬間蕩然無存。

「好啦，我要去打工了。」

逛了我的房間一圈，小偉就背起背包離開，似乎原本就只是想要來簡單告別，卻看見我在忙練習題就順便調侃我。

九個小時嗎？或許不止吧。

雖然不是肯定會用一個小時半完成一套，會少過或多過這個時長，但超過的次數一定比少過的次數多，所以肯定不是九個小時，甚至可能有十個小時那麼長吧。

不過單看九個小時，就覺得我的時間花在無謂的地方上，很是失望。

對自己的失望。

明明已經惡補過，被小溪狠狠地教訓四個小時，到最後卻不相信自己。不只是浪費小溪的四小時，還有邱宇澤，和我自己的，包括現在和將來坐在桌前的時長，總共加起來二十一小時，幾乎浪費一天的時間。

話說，我事後理所當然地被小溪臭罵一頓，其中理由眾多，有我對自己的不自信，浪費他們時間，在她的執教經驗上留下污點，摧毀她想教書的夢想，尤其是我白吃那一半的巧克力蛋糕這點最令她憤怒。

一旦回想到這件事情，我的腦子已無法專心於這些數學題上。

「出去晃晃。」

練習題還剩四套，晚上努力寫應該能完成。

如果小偉和小溪知道情況，一定會在旁譏笑我不早做，甚至在我房間打起牌讓我分心，使做練習題的時間加倍。

想起來就討厭。

好想我的抽屜裡有台時間穿梭機，直接傳到馬老師還沒批改卷子的時候，把小溪和小偉的卷子也搞得沒及格。

既然我要遭受，他們也別想在我旁邊笑。

我跟著叫賣地瓜的車子，但並不想喊下叫停。不是特別想吃，可是難得遇到就想買個嘗嘗，所以想要等他自己停下，隨緣地買到許久未吃的香噴噴的甘甜烤地瓜。

最終，車子停在百貨商場的門口。本來在門口等人的人自然而然地成為顧客排成一隊，且不斷有顧客剛好從百貨商場出來，引來源源不絕的客流。

原本我是第一個顧客，結果排在幾十個人之後，較大較好看的地瓜都已被挑走。

百貨商場。

也挺久沒來了。

在我的印象裡，最後一次來百貨商場是三個月前和小偉小溪那兩個自虐狂來一起看部知名爛的恐怖電影的續作，整間電影院只有我們三人包場。

說好聽是包場，說難聽就是沒人要看。

只有那兩人會追這爛電影的續作。

現在回想起來，我那兩隻被他們倆折磨的胳膊就隱隱作痛。明明怕得要死，他們卻偏要來看，害我無法捂著耳朵躲避大聲得會耳鳴的恐怖音效而被嚇得無法睜開眼睛。

劇情是在說什麼來著？全然不記得。

我望著電影院前的海報，思索著要看什麼電影。

「妹子，一起看嘛。」

派一個人去騷擾，等會兒在絕佳的時機出來為女生解圍，名正言順地提出一起看電影的請求，拿到電話號碼，就得到女生的肉體。

呸，說難聽了，是交往。

都幾年了，居然還用英雄救美這種老套的劇情來撩妹。

嘛，反正與我無關，繼續選電影。

愛情電影……一對男女近乎親在一起的照片，想必劇情肯定肉麻，犯惡心，就像平常休息時間，同桌且面前那對情侶一樣。排除。

最近他們倆也沒什麼接觸，沒見到他們在一起的場景，是不是分手了？

嘛，算了，與我無關。

恐怖電影……是上次那部電影的續作，令我震驚。震驚是因為這電影居然還有資金繼續製作。然而它的海報十分簡陋，想必恐怖電影中最重要體現出恐怖的精髓，化妝和道具都很粗糙。肯定排除。

不過他們應該會硬拉我來看這個爛電影吧。

到那時，一定要言辭義正地拒絕！

這是作為男子漢最後的尊嚴！

我的眼角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但望過去確認的時候卻消失。

只好在內心祈禱不是熟人。

被發現一個人看電影挺尷尬的。

羞恥。

不管了，一個人看電影也沒什麼好羞恥的。

看電影是興趣，hobby，消遣時間的娛樂活動，就和一個人打遊戲一樣，是個很正常的行為。

鼓勵完自己，忽略網上擅自列出的孤獨等級列表，繼續選電影吧！

喜劇電影，comedy……什麼都不用說。排除。

因為我覺得那些刻意設置的笑點觸碰不到我的笑點，觀賞完整部劇情都有可能沒發出笑聲而浪費錢。

絕對不要。

「這是我男友！請不要再騷擾我了！」那女生突然挽起我的手臂，向那位騷擾她的男生威脅。「不然他會揍飛你的！」

不不不。

被揍飛的是我才對。

男生微微仰起頭，雙目充滿血絲地盯著我看。

而我嘗試微笑，試圖緩解這份尷尬且緊張的氣氛。

「喲，易！明！學！弟。」

「你好啊，俊康學長。」

不幸啊。

這位身子高大，肌肉健碩的男生，被我稱為「俊康學長」的人物是三年級的學長，光是這點就已經充滿威脅。如果要加上多一點就是他還是三年級不良學生中的中心人物，以大腿上那條未知圖案的紋身就足以證明。沒有被訓導主任抓到是因為學校規定必須穿長褲，所以從未在學校公然露出。

可是僅僅這兩點，我不至於如此害怕。而且正常人看到女生如此排斥自己也會感到無聊和失敗的挫折就悻悻離開。

真正讓我害怕的原因，也是他死纏爛打不離開的原因。

羽球社的二把手。

他是羽球社的二把手，在羽球社內很厲害的角色。

我和羽球社的緣分，之間的爛事，想必大家都知道。

當時我看到這人的時候，內心也是不禁打了把冷汗，懼怕他隨時越過球場中間隔開兩地的網，舉著球追著來拍打我。我捏著那把冷汗打完那把以後就迅速離開，甚至之後在學校都繞著他走。

直到現在，因為這個素未謀面的女生，即將要被那顆幾乎有我臉大的拳頭打碎我引以為豪的整齊且潔白的牙齒。

對不起，我應該乖乖在家做練習題的。

「你幾時交女朋友的？我咋不知道。」

我只好尷尬地笑兩聲，「就在十秒前。」

「原來。」

這時女生挺起胸膛，頗有氣勢地說，「知道了吧？趕緊走開！我要和男朋友看電影。」

小姐啊，你哪來的迷之自信？

「哦？你們倆要看什麼電影？」

「愛情片。」「動畫片。」

十分有默契的回答。

「情侶當然是要看愛情片啊！」

「這動畫片從預告開始，我就想看了，也有講述愛情。」

如果是動畫的愛情片，我是能夠接受的。

至少不會看得誰也認不出。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要遵從我的意見。」

「你要在公共場合給我點面子。」

男人在外，要的就是面子。

如果沒了面子，男人的自尊心受挫，無論對你多好的男人也是會和你分手的哦！

我懷抱好心地在內心給她一條能受用一輩子的勸告。

「既然這樣，我要和你分手！渣男！」

短短兩分鐘的戀情。

甚至說，我被單方面地強迫交往，又被單方面無情地甩掉。

俊康看得一臉懵。可能覺得這女生有點病，就扔下一句「你們慢慢玩。」就匆匆離開。

我相信他一定會陷入質疑自己的眼光的旋渦，長時間不會勾搭其他女生吧。

然而女生也緩慢離開，又進到電影院內。

一句感謝也沒有，無禮。

做好事是本分，不該炫耀，所以我沒強求一句感謝，只需要她內心有顆感激之心就行。

完成數學題的心情肯定是沒有了，但看電影的心情還是有的。

我故意在原地等兩分鐘再進去買票，免得被那女生說是個稍微被挑逗一下就動情，對她戀戀不忘的處男。

史上最糟糕。

不幸的事情一連串找上來。

或許說是，我頭鐵自願撞上這些麻煩。

「請不要跟蹤我，情竇初開的小屁孩。」我右手邊的觀眾向我這麼說。

嘴真是惡毒。

「難道不是你嗎？明明想看愛情片，因為知道我想看這動畫片，才臨時改主意想看動畫片。」

可能剛剛那套路就是來套我的。

又是一個被我魅力折服的女生，太帥也是種罪過啊。

「本來就是想看這部動畫片。為了更貼近情侶的設定，我才故意說要看愛情片。誰想要看那種劇情甜蜜得惡心的電影，搞不懂那種人類。」

雖然不想同意她，但確實是我排除那部電影的理由。

「同感。」

「好惡心。你怎麼會同意我，是不是想要泡我？我勸你放棄吧。我喜歡的是身高一八零，臉上寫偶像二字的帥哥，可不是你這種死魚眼，衣服品味零，愛穿短袖T恤來看動畫電影的宅男。」

後面一排的觀眾清喉嚨警告我們，更應該說是警告這位口無遮攔的女生。

「就算是宅男，也不會喜歡你這種像是老媽子在旁邊碎碎唸的女生。」

「不愧是毫無衣品的宅男，居然看不出我的美。我可是正值妙齡青春的少女，外面要撩我的可多呢。仔細想想，剛剛那人真是好眼光。」

沒有，俊康一定自閉在家，從此不願見到女性。

「你還是照照鏡子，不然我可不會不看著你說話。」

「因為本小姐太過美麗，才不願正視本小姐的吧。」

到底是哪兒的自信。

「如果我這種衣品差的人覺得你美麗的話，你豈不是也很差？」

「美的人就是美，事實無法撼動。」她的音量降低，不甘心地說完這句。

真是牽強的反駁。

內心肯定已經認輸了。

電影院的燈光逐漸熄滅，熒幕上正在播放電影的製作團隊。

電影正式開始，我們倆的爭吵也不約而同地暫停。

希望這就是結束，那就自然而然是我的勝利了。

空的。

我放在右手邊飲料放置區的可樂在黑漆漆的電影院憑空消失。

難道鬧鬼了？

電影院內貪玩的兒童鬼魂會把擱在一旁的飲料給偷走。這種傳聞經多數人口中證實，都遭到鬼魂的玩弄。

沒想到有一天會找到我的飲料上。

希望這位素未謀面的孩童你能喝完那杯飲料之後能好好安息。

我雙手合十為他祈禱。

吸——

杯子已空，吸空氣的聲音。

真的，去安息吧！我右邊的女孩童！

「請還我飲料。」

「惡心！居然想要喝我喝過的飲料！」

「你的飲料是旁邊那個，手上喝著的是我的。」

她望了一眼本該是她的飲料，拿了起來晃兩下，滿滿的分量，分毫未動。

可是她並沒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反問我：「你怎麼證明手上這杯是你的？」

真是個厚臉皮的傢伙。

「沒得證明。」

「果然是想要喝我的飲料！惡心！」

懶得說明。

我直接跨過她的身子前，奪走那杯還未動過的飲料，居然是這部動畫電影限定的杯子。

喉嚨好乾，我豪爽地大口一吸。

是檸檬茶！好酸！

這人居然不知道自己買的飲料是什麼！

「還我。」

「你喝我的，難道我還不能喝你的？」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3LS8GrmU

「不要！我不要喝可樂。而且那是我的限定杯……」她委屈巴巴地說著。

「不想喝還喝空？」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yCkYdTlA

「就喝一點點，也不行？自私鬼。」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BsyUDD5s

「到底誰才是厚臉皮的自私鬼？」

自私鬼是你，喝完我的可樂，不願給我喝她的檸檬茶解渴。

要是我渴死在播放動畫片的電影院內怎麼辦？

「安靜點，吵死了！」

這座電影院的人充滿怒氣地等著我們倆，身體自然地抖動，感受到生命本身告訴我的信號。

沒想到成為我最討厭的人物。

電影的男女主角相親相愛地掉下懸崖，無數人為他們參加他們的葬禮，灰白的場景把氣氛搞得很是催淚，全場人就像劇中的人物參加男女主角的葬禮，不斷抽泣鼻涕。

燈光逐漸亮起，觀眾帶著紅腫的眼睛緩緩離開。

如果真要說誰沒哭的話，應該就屬我和旁邊這位羅里吧嗦的女生。

「怪你，我沒什麼看到劇情！」

「別說，劇情到底講什麼來著？」

和最討厭的人坐在同一艘船上，兩眼相望，內心不是滋味。

「賠我電影票！」

「你還喝掉我的可樂，賠我錢。」

「你喝我的檸檬茶，扯平。」

其實我才喝一口檸檬茶，根本無法和一整杯的可樂扯平。

「飲料能扯平，那電影票也得扯平。」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4We9HqCb

我不打算繼續搭理她，踏步走下階梯，從逃生入口處離開。

今天真是不順，做數學題不順，買地瓜不順，看電影不順，喝飲料不順。該不會等下睡覺也不順吧？

那就真是一整天不順。

上輩子的報應嗎？

「做完了嗎？」

「沒。」

「明天就要交咯。」

「知道。」

「馬老師會給你什麼作為沒做完練習題的懲罰呢？」

懲罰中的懲罰。

「不會，因為我會做完的。」

就算徹夜未眠，我也要做完。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iwWLc54f

可是……

「你們可不要在我房間玩遊戲嗎？」

「在草叢，打打打。」

「我丟顆閃光彈，避一下。」

「好，我丟燃燒瓶。燒到了！」

「耶～吃雞咯！」

他們倆很開心地拍掌，為費盡心思得到這局遊戲的第一名而歡呼。

本是通過網絡連線的遊戲，本可以用遊戲內的語音系統溝通，兩人本可以分別待在自己的房間玩，卻偏偏要在我房間集合製造噪音。

這就是損友嗎？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oaGhYfG2

只會落井下石的損友。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9aTrgkck

不會雪中送炭的損友。

「話說，我放工回來沒看到你，你去哪兒啦？」

「看電影。」

「什麼電影？是傻子瘋人院的續作嗎？居然自己去看！背叛者！」

今天無緣無故被冠上各種負面稱呼，不幸啊。

「當然不是。」

「傻子瘋人院」就是上次看的那部電影。光聽名字，就知道那是傻子才願意掏錢的電影，沒人看的電影，他們害怕得大喊大叫，反而是我手痛許久的爛電影。

傻子才看那部成本低，演員化不起妝，特效做得不行，海報也拍得簡陋，貧窮製作組拍攝的恐怖片。

「出了嗎？走，一起去看。」

還未出言拒絕，兩人已經拍我的肩膀，手比出一個讚的手勢。

「我們幫你做一套，明天一起去看戲。」

完，我的手臂又要紅腫三天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Fe12wANY

用一套練習題換我手痛三天。完全不划算啊。

如果又要像今天這樣什麼劇情也沒看到的話，根本就是浪費錢，甚至加多一筆飲料錢。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8jPZLHDU

哎，連連不幸啊。

話說，下午那女生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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