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寧靜 - 第一章

「該回家了。」

「那麼早？」

「等下要去教曉玉功課。」

「高中的勝利組啊。學業好，身邊有漂亮的女朋友，自力更生地打工攢錢，父母完全不用擔憂。」

「是你太懶惰而已。」

「啊哈哈，我可不想操勞自己。如果能有個白富美願意拜倒在我的魅力下，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入贅。」

「憑自己的努力換來的酬勞最棒，而且努力是最吸引人的魅力。」小偉把東西隨意塞進背包內。「不和你瞎扯了，遲了。」

他拎起背包，帶著愉悅的心情，像隻發情的兔子蹦蹦跳跳地快速離開圖書館。

哎，又是一個人寂寞度過的一天。

不過功課還沒寫完，只能繼續待著，不然在家裡就只會躺在床上睡覺或是滑手機虛度人生。

看看窗外的風景轉換心情吧。

天氣真是變化莫測，原本猛烈照耀大地的太陽被密佈的烏雲遮擋，鼻腔內充斥雨水的味道，微風帶來的冰冷不禁讓虛弱的身子打了冷顫。聚集在操場進行課外活動的學生都感受到這場暴風雨前的寧靜，趁被淋成落湯雞前就早早結束活動。

如此適合睡午覺的好天氣，可惜我還得趕功課，真是不幸。

在這種恐怖的天氣下還有一對情侶坐在涼亭打情罵俏，是不是甜蜜的氣息切斷他們的理智線，自願把自己纏上危險的蜘蛛網上。

哎，別看了，傷眼睛。

原想轉換好心情，結果更傷心了。

「什麼？！明仔居然會在這圖書館用功，是在趕功課嗎？」

「是啊。」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借我抄就行。」

「作文怎麼能抄呢？」

「你那麼聰明，自己重寫去。」

小溪坐到我面前，從背包拿出和我一模一樣的作業簿，提筆解決這星期的作文，而我在寫的是一個月前第一個星期的作文。

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更優秀。7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uk1hdcii

眼前留短髮，像是男生的女學生是我們學校的精英生。本不會與我這種學渣結識，只因為鄰居的孽緣干涉。

雖然我以前認為她不是一位女生，所以對她相當粗暴，好幾次向她丟泥巴，把蟲子丟進背後的衣服內，甚至在她留長頭髮，穿裙子的時候說她娘娘腔，記得隔天就剪回短頭髮，換上吊帶褲來和我玩。

轟隆！

憑空出現一道閃亮的雷光，似乎是聽見我的心聲而要懲罰我。震耳欲聾的雷聲讓我感覺整座學校都在震動，看來是要下暴風雨了。

希望小偉沒事。

「小偉呢？」

我以遺憾的口吻說道，「剛走不遠。」然後再調戲她一句，「但是他有帶傘。」

「沒問你這個。」小溪明顯有點失落，但故意繼續追問下去，「去找女朋友？」

「是啊，重色輕友的傢伙。」

其實小溪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裝，就像在我面前套個透明袋子，遮掩不住任何東西，一眼看就明白，而且一戳就破。

圖書館的環境越來越接近夜晚才有的黑暗，再晚點回去就得遭受風雨交加的洗禮。

我擔心小溪的身子無法對抗猛烈的風雨，那雙奸細的雙腳會被大風吹得無法抬起，從而走不回家。「你不回嗎？」

「我能說不嗎？」

說的也是，再過幾分鐘，教師和保安們也會催趕學生回家去，免得學生被困在學校看雨天。

幸虧換了新鞋，完整的鞋底花紋不會讓我在濕滑的路面滑倒。不過更多的是後悔以及心疼，才剛換上不到一天的新鞋就要遭受到雨水的侵蝕。不知算不算是幸運。

啊……雨傘完全保護不了我，而且它也已經自身難保，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壽命是要到期了嗎？

「這雨傘不是小偉去年送的生日禮物嗎？」

「今年不知道會送什麼。」

「別想了，還有三個月。而且你沒送過他什麼吧，別總是想當收到的那一方。」

「他可是人生勝利組，什麼都不缺，就缺我。以這種邏輯來說，我就是他的禮物啾咪。」

「嘔——」小溪一臉狼狽，帶著滿是怒氣的食指指著我，「還我午餐！」

「略略略。」

碰！

一陣猛烈的撞擊聲在我們前面不遠的十字路口處發出，連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兩三輛車因為駕駛過快撞在一起，一個接二再接三。畢竟這地方沒有交通燈的指揮，所以是悲劇經常光顧的老地點了。

果不其然，三輛車撞成一體，不見裡邊的人，背脊不禁感到一絲寒冷。

「人好像沒事。」

旁邊的人議論紛紛，一字一句被小溪的靈敏耳朵聽見。而我則是完全沒聽清楚任何一字，可能這就是學霸和學渣之間的差距。7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Ky2eGABw

「祝他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畢竟我和他們互不相識，對他們有沒有大礙並不感興趣。誰也沒見過彼此，根本產生不了任何情感，有的也不過是對人生的傷感。

人類的生命真是脆弱且隨緣，隨時隨地走在街道上都有可能被喝醉酒的司機不小心撞上，就再也醒不來。

「我想買東西。」

「都下大雨了，還買？」

「就是下大雨了才必須買。」

雖然很不想以校服會滴水的情況下給店員添麻煩，卻還是勉為其難地陪小溪逛逛。

查看今天有什麼特價的便當是光顧便利商店的樂趣之一。

「青椒炒蘿蔔？總覺得不怎麼好吃。」青椒這種和香菜都是同級別的惡魔食物，只能搖頭作罷。

「在幹嘛？」

小溪一直在賣傘的架子旁徘徊。

「你的傘快壞了，得買新的。」

「不需要。它就像中國長城那樣堅固。」

「人家有保養，你的傘有這種好待遇？」喉嚨被小溪那戳破現實的話語給刺穿，無法反駁。「別因為是小偉送的就不要換，該換的時候就換。」

既然小溪如此堅持，那我也只好順從她的意見，反正也不會有壞處。

「兩個肉包，分開裝。」

以肉包感謝她的好意，價格還比雨傘更便宜，讓我覺得遠遠不足算是回報。

在冷颼颼的情況下吃熱乎乎的肉包就是舒服，後悔給自己買一個。

誒，剛剛不是在便利商店嗎？怎麼不在裡面待到雨停呢？

「因為你愛淋雨吧。」

「或許是。」

「拜拜。」

「明天見。」

剛到家就聞到一股炒菜的香氣，晚飯快要準備好了吧。

不過很可惜才剛吃下一個肉包，等消化完再下來吃吧。

我踏步上去二樓，沒有進廚房去打招呼。畢竟我和她的關係不怎麼親密。雖然之間連接著「母子」的關係，可是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在我看來，我家的成員分別是忙碌的親身父親，愛面子的繼母，同父異母的優秀且最要好的朋友和叛逆的我，是個正常無比的家庭，隨便在街上抓一個人都是活在這樣的家庭。

我看了一眼朋友的房門開著，卻沒有很驚訝，「你女朋友曉玉不在？」

「嗯，社團有事。」小偉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時翻來翻去，似乎對人生失去活力。

理解，被放鴿子確實挺毀心情的。

小偉雖是我的弟弟，不過我更喜歡把他稱為「最要好的朋友」，這樣我的心理不會產生任何無謂的排斥感以及厭惡感，而且這樣的叫法不會有矛盾，在我眼裡，我和他的關係比和其他朋友的關係更要好。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例如？」

「曉玉不在的原因。」

「不知道。」

他沉默一會兒，語調毫無波動，「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我的作風一貫如此，無論是知還是不知，都會一貫回答「不知道」來擺脫。7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ze0qxfnl

討厭麻煩，遠離麻煩，更準確說是排斥麻煩。

放下背包，脫下濕噠噠的校服，擦拭地板上從校服滴下的水漬，終於能好好享受這天氣帶來的涼爽。

這時，屋子大門突然被打開，傳來一道男子的咒罵聲，看來有時早放工也不一定是好事。

哎，又沒得睡午覺。

「小偉！明仔！」

我們異口同聲，從各自的房間傳出回復：「幹嘛？」

「開飯了。」

「還不餓。」「馬上來。」

小偉從房間帶著厚重的腳步聲，往我的房門口逼近。

「要留飯嗎？」

「都行。」

小偉沒多問，因為我不一起吃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每天都是在深夜吃他幫忙留下來且冷掉的剩飯剩菜作為晚餐。

反正睡意已去，先寫作業吧。

樓下傳來一陣與我無關的歡笑聲，裡頭帶有七分譏笑，三分光榮。7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IbL34iLc

雨滴和風刮來的石頭敲打在窗子上的聲音都比她的笑聲好聽。

「你怎麼又沒交功課？！」

「沒帶。」

「祥偉都有帶，憑什麼你沒有？」

「憑他是他，我是我。」

「你們是兄弟啊！同住在……」

「弟弟吃飯，哥哥就會飽？親兄弟都不會，何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明明是很頻繁發生的事情，一旦做錯事就拿祥偉出來教訓我，以為我會知錯能改，成為像祥偉那般乖巧。

雖然說出來不是很光榮。可是啊，我現在高二，處於叛逆期，可不是那種乖乖聽別人訓誡就會改的人。

理智線沒有任何長進，依舊斷裂，踢倒教師講桌，帶著怒氣和罵聲離開教室。

雖然內心很清楚馬老師說得毫無錯誤可挑剔，但我對「兄弟」這詞很是敏感，不喜入耳。

實話說，我並不是討厭小偉的存在，不厭惡他的身份，而且他沒有因為之間特殊的關係而處處針對我，讓我更喜歡他。

不過能力之間總是被比較，誰都會發火，更何況是兄弟間的比較，好像小偉考上第一名，我就得考上第二名。7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pAE0IdZV

哎，有個優秀的弟弟，比較就變得更是嘲諷。

我躺在寬敞的籃球場的觀眾席上，腦子止不住地回想到剛剛的場景，內心十分愧疚。

但我不會道歉就是了。

透過籃球場的窗口望去，眼前經過一個女學生。除了我以外，居然有人會在如此隱秘的籃球場旁經過。

籃球場是學校的最左側，附近都是其他運動設施和社團休息室，像是羽球場或是足球場。基本上，下課時間是不可能有人會經過，也不會特地來籃球場打球。畢竟才短短的三十分鐘休息時間，買飯都得排隊，更不可能浪費時間在這兒閒晃。

回想起來，剛剛那人有帶便當，所以也不是不可能，或許她是一位愛孤單的人在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吧。

「不吃飯嗎？」

「才剛想走。」

小偉找到我的位置，面無表情的他還挺讓我意外。

「我的借你抄吧。」

「如果馬老師不介意。」

「說得也是。」

不是沒做過的事，但馬老師對我們倆的作業很是留意，有一點點相似就被抓來問話。

不就作文嘛，明天就把作文簿丟他臉上！

小偉看起來無精打采，吃口飯就歎口氣。看來昨天曉玉的毀約給他造成許多傷害。晚飯後就見他躲在房間內瘋狂地寫作業，還問我有沒有作業能給他寫。

自尊心極高的我自然是拒絕，不然可沒有今早這一出。

「誒，你們怎麼那麼安靜？」

小溪自然地坐在我們的飯桌上，但完全對氣氛沒產生任何影響。

「沒心情。」小偉無精打采地玩弄玉米粒，夾起又放下，想讓它習慣恐懼感再吃下，真是溫柔。

「聽說你今天和馬老師吵架？」

「你班就在隔壁，應該都聽得一清二楚吧。」

「想聽聽當事人的說法嘛。」

「他就像八哥太聒噪，想讓他閉嘴而已。」

小偉補充後續：「可沒有，你走後更吵了。」

「啊哈哈，辛苦你們了。」

平時曉玉也會坐在這張飯桌上，不過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過她，小偉自然也是一天比一天還要失魂落魄。習慣了女友的陪伴，突然卻消失不見，在學校也沒說上幾句話，看來兩人的戀情從熱戀期進展成冷淡期。

「小偉，你女朋友呢？」

「找茬？」

「你覺得是就是。」確實，我是故意的。

「完全沒有道歉的誠意。」

「因為沒要道歉啊。」

小溪突然見情勢不妙，開口阻止，「冷靜冷靜。」

我拿起紙巾擦拭自己的嘴巴，不接話。

小偉雙手猛力拍在桌上，引來其他學生的關注，對精英生生氣的稀奇場面很是新奇，「我不爽你這要說不說的態度很久了，為什麼每次都要用讓人生氣的語氣說話？！」

「不知道。」

畢竟關乎自己戀情的事情，會生氣也是難免。

「你……」話語已經到嘴邊，但小偉卻選擇吞下去，「算了。」小偉悻悻而去，不再繼續和我在這沒意思地吵下去。

明智的選擇。

反正以我的態度頂多會吵得沒完沒了，他自己的火勢反而會變得更大。

小溪走上前幾步，原想要安慰小偉消氣，但最終選擇不跟上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

我的回答依然是那句口頭禪。

經歷這場吵架，小偉的形象多少會有影響。不過，原本就沒什麼好名譽的我一定會變得更加邊緣，更沒人敢靠近我這像是不良的學渣。或許這樣一比下來，是我虧了？小偉或許會因為我的原因，變得更多人在他身邊說我的壞話，支持他的舉動，豈不是他賺了？

這般比對下來，不爽！

我回到籃球場繼續休息，逃避等會兒的數學測驗。

「你想要逃避的不是測驗，是小偉吧。」

「你覺得是就是吧。」

「而你選擇在這裡逃避，一定是有某些原因。」

「……」

「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是知道什麼。」

「優等生就該有優等生的榜樣，回去上課。」

鈴聲響徹整座校園，提醒師生們休息時間已過去，上課時間已到。

「既然你可以逃課，我怎麼不行呢？」畢竟穿著裙子，小溪以坐的姿勢待在觀眾席上，和我一樣躲在籃球場內逃課。

「嘁，隨便你。」

哎，一天就讓兩個精英生有不好的表現，之後又要被馬老師找去喝茶。7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cweUbteX

不過他泡的茶很好喝，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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