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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寧宵眨了眨眼,微揚嘴角,撥撥瀏海,輕聲笑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GHdSyL0a98 維尼
炒鍋的聲響越來越大,她先是關小爐火,隨即將處理妥當、切得整整齊齊的牛肉片倒入鍋中,下個瞬間,刺耳的沙沙聲響佔據整間廚房。她以熟練的手勢翻動肉片,在室內完全瀰漫油煙之前,將牛肉炒成深褐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nMOMskUiGe 維尼
放下鐵鏟,她將河粉團扔進炒鍋,持續翻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fAD8rcKv1Q 維尼
「祟胤言,你的思維模式有個很大的盲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tqWLuibzdn 維尼
她將河粉炒開,原先黏在一起的堅硬團塊,業已化作不規則的條狀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i00bu48XE2 維尼
「從你的發言、應對和推論可知,在你心中,世界不過是個遊樂園。一切人事物都遵照既定規範,以合乎形式邏輯的姿態運轉、活動和發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nEFb7coAso 維尼
她將炒好的河粉倒入右手邊的淺盤,一面注意不要掉出鍋外,一面確保醬的分布確實均勻。放下炒鍋,在沒有清洗的狀況下重新倒入橄欖油,猜測是想留下炒完牛肉的鍋底,用來炒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xHSauB0oxm 維尼
不得不說,她的手藝讓我想起了大姊──代替母職的祟家大姊。換句話說,鏡寧宵的身影讓我想起實質意義的母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pWQ4UGaVX3 維尼
「這個世界再怎麼單純,也沒單純得那麼容易預判。」放下青菜的同時,她說:「越是站在旁側觀看,越是想要脫離其中,就越容易身陷泥淖。你在觀看別人的行為時,他人也同樣觀察著你;正如你對我的思維意念有所剖析,我也同樣看出了你的虛構形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tpHLUzW0gb 維尼
「我不認為妳看出什麼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GVfIDRryJW 維尼
「這就是你的毛病。」她笑了笑,「你太傲慢了。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人,倘若一個人獨有一種思維,你又怎能倚賴哲學、社會學或心理學,以片面的形式邏輯,推論人們的真實本質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CKDmeQpIDm 維尼
「這與妳知道是誰撿走記事本一事,有何關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LueSWkMnRj 維尼
「當然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XLG5D4DJZc 維尼
她炒青菜的時間很短,或者說,感覺很短。全心運轉大腦的我,無法專注觀賞翻炒動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PbnhbODoXM 維尼
「在你前來候車亭時,我便明白,你就是撿走記事本的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8mZXYQBYbT 維尼
「還有錢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5YVys82UCJ 維尼
「咦?」她呆愣半晌,轉頭過來眨了眨眼。「錢包也是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5QA9xyyL6i 維尼
「……知道記事本卻沒察覺錢包,妳該不會是用猜的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wxXcjWVgq2 維尼
「才不是,我採行的是相當科學的推論方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WV4HfQ8wSV 維尼
「請開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GJ0wltCVJu 維尼
「因為,『犯人總會回到犯罪現場』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8s0skA982l 維尼
「這是哪門子的推論方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iLq33QoIqa 維尼
「是很合邏輯的想法。」她將另行煮開的鍋子關掉,投入切好的筍子。「我問你,為什麼多數犯人都會回到犯罪現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qEg6IJ9VBw 維尼
「因為他們需要資訊──關於犯行的新情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e7z2U7uWOi 維尼
「沒錯。」她用大鐵湯匙攪拌鍋內熱湯,說:「犯罪者需要資訊,尤其在犯罪嫌疑尚未為人所查之時,更該積極獲取情報。對犯人而言,是否該混淆調查、破壞證據或加速潛逃,都得仰賴犯罪後萌發的全新資訊;這些資訊掌握在被害者和調查者手中,換言之,不回到犯罪現場,就等於什麼也沒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Yl0Bkq6cUa 維尼
以一名稍微特殊的肉塊而言,她的想法倒是不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j1y1hTQ7Hn 維尼
「以當時的狀況,我的書包被人丟出窗外,錢包姑且不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Trj48boPUi 維尼
「不是不提,是因為妳這笨蛋根本沒發現錢包是我拿走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gxwDXlNVf2 維尼
「唔唔……那個不重要啦!」她鼓起腮幫子說:「你之所以來候車亭,為的不是出手相助,而是探查我的反應──弄丟冊子的反應。印象中,發現記事本不在書包的瞬間,我確實非常緊張,前前後後在綜合大樓附近找了三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r5Pah4oG9f 維尼
「五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n2jUyao4i5 維尼
「……找了五遍。」她嘟起嘴巴瞪了我一眼,「若是單純觀察反應,那時就該收手了。之所以如此積極,全因為想探出更多訊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jpuGcYDlLO 維尼
「怎樣的訊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W5DJWLtNDE 維尼
「我是否察覺到記事本在你手中的訊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nlNwjLGmlr 維尼
聽聞此言,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RSJORTsg8m 維尼
原想耐住性子安靜聆聽,終究是沒法辦到,果然人不該輕易挑戰自己不擅長之事。邏輯──尤其語言的形式邏輯,是人類作為萬物之靈的思維基礎。作為思維的基礎,必然有其必要;不含邏輯的論述,形同骯髒穢物,不只散發無邊惡臭,更將污染澄淨的訊息環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a29U6Vgwc8 維尼
凡人的邏輯相當破碎,姑且不論複雜的深化因果,就連「無彼即無此」的條件邏輯都不具備。要我靜靜聆聽這種嘔吐物等級的話語,簡直就是酷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H2yLzqm9KT 維尼
鏡寧宵圓睜雙眼,微啟小嘴,對我突如其來的狂笑深感不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jLK8lHfyKi 維尼
「鏡寧宵呀,鏡寧宵。」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我搖搖頭說:「這可是一個學年以來,我所聽過最好笑、最可愛也最愚蠢的話語。平凡肉塊──不對,一般人的言談本就空洞、枯燥且混亂,毫無邏輯不提,甚至沒什麼內容。儘管如此,當作風聲、蟲鳴或狗吠倒能維持正色,隨意入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TlPtUzeJWv 維尼
我用食指輕輕戳向她的側腹,惹得她小跳一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Luzk2NQrHr 維尼
「出乎預料的是,妳不一樣,妳的話語有邏輯──沒錯,有『邏輯』,卻充滿謬誤。就像一盤加錯醬料的好菜,味道好,整體卻是零分。聽妳說話確實比聽普通傢伙的廢話好多了,但……要我忍住不笑實在太強人所難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ApSbRpuvLn 維尼
「我、我哪裡謬誤了?」她整張臉都氣得脹紅起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6JLH2cYfpv 維尼
「妳啊,最可愛的地方就在這裡,最惹人發笑的也是這裡。」我露齒一笑,拍拍她的頭說:「妳明白推論是需要邏輯的,卻無法用自己的大腦,妥善組成一番符合形式邏輯的推理。先不討論『犯人總會回到犯罪現場』這句話的問題,單單拿妳的論述來說吧。首先,以『犯人總會回到犯罪現場』為命題,並假設為真,反過來判定回到犯罪現場的我必定就是犯人,即屬『肯定後件』的形式謬誤。以這個命題而言,只有『犯人』本身回到犯罪現場才能成立,反過來則是不合形式邏輯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XdEg7msMDM 維尼
鏡寧宵的表情從詫異轉為不解,最終變成困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b3qOksIrDV 維尼
想當然爾,我不認為她能了解如此複雜的邏輯剖析,也不期待她認知到自己的話語有多荒謬。我只是單純享受站在上風處,指謫他人言詞的樂趣罷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QRHjJBPtZo 維尼
「以此為出發點所進行的後續推論,包含我想打探情報、確定自己沒被察覺等事,全是滑坡邏輯,各項元素被過度誇大,顯得可笑至極。就是太可笑了,我才忍不下去……本來還想聽完全部的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BUVeMvmu9C 維尼
我用食指輕點她的鼻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BL4lY8soo9 維尼
「不過,妳猜得沒錯,冊子是我撿走的。──但這推論過程真的太蠢,請容我當作沒聽見,免得一直想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3WtWXNaoQk 維尼
「你真的超討人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uCAFQRPv0b 維尼
她鼓起腮幫子,整張臉都紅了。當然,她可能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只是單純明白被人羞辱而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HOdtjZ1rxN 維尼
真好玩,不愧是異於常人的特殊存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JlbZHb1Hci 維尼
之後整整十分鐘,她都拒絕與我交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RkcLTDAh6a 維尼
我妥善利用時間,好好消化、細細享受殘留心窩的美好樂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BCdsdLtdcn 維尼
七時三十分剛過,她將備好餐點擺盤上桌。直徑約一米的圓形桌面,若以正中央的湯鍋為軸心,鏡寧宵放置料理的位置,集中在鄰近客廳的四十五度角弧之內。在她無聲的暗示下,我落座於餐盤密集的角弧中央,眼前擺了一盤仍冒白煙,香噴噴的乾炒牛河;牛河的左右兩側,分別是以牛河殘醬炒成的青江菜,和一盤道不出名稱,葉片大、不見根莖的深綠色蔬菜。散發不亞於牛河香氣的山筍子湯,立柱一般,居於餐桌中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ZfT2goFKlI 維尼
明明多是不曾見人煮過的料理,腦中竟然萌生「應該不難吃」的積極猜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PehgqBGHMz 維尼
看來我真的是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CVMmg6TTFJ 維尼
坐於椅上,環顧豐盛的餐桌,靜候她的動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7PENANAsfLMLUTbSe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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