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殺人鬼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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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有意識起，我就開始幹起了各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我並不覺得那是壞事，而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手段。

　　偷竊、詐騙、勒索……這些都還算是我的拿手項目，畢竟大部分的人都對小孩子比較沒有防備心，所以父親經常利用我來賺取外快，而我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賺錢的工具罷了。

　　話雖如此，某種程度上我還是很感謝父親的，多虧他自小各種暴力指導，我才能學到許多比起數學或是歷史之類的學科，更加有用處的東西，比如說人體上無法鍛鍊的弱點、一擊暈眩他人的手段、受擊時如何避開要害、以及各種武器的使用技巧等等，光是憑藉著這些東西就已經足以讓我戰無不勝。

　　年輕時的我認為跟隨父親，就是我在活著僅存的意義，也是頭腦不好的我能在這個世界獲得一席之地的方法。

　　直到我十八歲那天，父親將我帶到一間小倉庫，裡面關押著無數個瘦小的少年少女，他露出金牙猥褻地笑著：「這裡以後歸你管了，你要跟他們一起住在這裡，別弄死了我的重要商品，其他你愛怎麼玩隨便你。」

　　孩子們在哭泣，每個人看見我都像兒時的我看見父親一樣，瘋狂似地喊叫，父親那時候是怎麼讓我安靜下來的呢？我在腦海中不斷思考著。

　　看著眼神畏懼的孩子們，我踏出一步，他們哭的更大聲了；第二步之後聲音逐漸減少；第三步我站到了他們面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看見這樣的景象，我緊緊地握住了雙拳，指甲深深地扎入了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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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明白的啊──這種被教育、深值心底的恐懼。

　　不知不覺間，我也成了他人恐懼的對象嗎？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大哥……我們會怎麼樣……？」

　　我坐在倉庫的中央，孩子們以我為中心圍成一圈，大部分的人臉上都帶著不安的神情，但與第一天看見我的時候相比已經好上不少了。

　　距離接手這個倉庫過去了兩週，這段時間我將他們身上所有繩子跟腳鍊全部都鬆綁，看著被綁到發紫的四肢、有的人身上還有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即便是像我這樣冷酷無情的傢伙，不禁都同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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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粗暴地撥弄少年的頭髮，雖然他看起來不太高興，但並沒有推開我的手。

　　「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一旁的小女生斷斷續續地說道，她身上穿著沾滿泥土的連衣裙。

　　我才剛把視線移過去，她就立刻跑到柱子後面躲了起來，然後紅著臉看向這裡。

　　呼……

　　朝著半空中吐了一口氣，微弱的熱氣在陰暗的倉庫中化做一陣白煙，然後緩緩消散。

　　孩子們之間互相依靠在彼此的身上取暖，雖然我已經盡量從外面帶來不少毛毯，但終究無法顧及到所有人，只能讓年紀比較小的小孩優先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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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在心中下定了決心──我要帶他們離開這個間倉庫。

　　人一旦染上了黑，就永遠只能是黑色，即便再如何掙扎、做再多的善事、捐再多的錢，都永遠無法抹去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惡。

　　非黑即白，對我而言這就是真理。

　　即便我放走了他們，我也依舊是個惡人，不會有任何改變。

　　但他們的未來會因此改變，這樣就足夠了。

　　我相信一定會是比成為父親的商品，更加有意義的生存之道吧。

　　「我應該有教過你，」

　　父親踩著沉重的步伐在我前面來回走動，這是他憤怒的習慣，然後他繼續開口：

　　「在這個社會啊，不要忤逆上級！」

　　他的嘶吼聲在倉庫中環繞，接著他用力地朝我的臉上揮拳直擊鼻骨，鮮血泉湧般流出，如此沉重地拳擊幾乎擊潰了我的意識，呼吸也一度中止，我拚盡全力、大口大口地吸氣才勉強獲得了氧氣。

　　然而父親並不打算給我休息的時間，他隨手又是一拳命中了胸腹，好不容易得到的氧氣又一瞬間被吐出，這次我整個人都飛了出去，癱倒在倉庫骯髒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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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死，這次真的會死。

　　雖然自幼已經有無數次接近死亡的經驗，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深切地感受到絕望，而且還是從自己父親手中。

　　我趴在地上久久無法起身，微微抬起頭，渙散的瞳孔中映照出父親憤怒的面容，以及跪坐在他身旁、身穿連衣裙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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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她沒有逃走……！

　　她噙著淚對父親不斷嘶吼著，但我根本聽不見她究竟說了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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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沒有理會她，而是對著我，面帶笑容地問道：

　　「為什麼要背叛我呢？」

　　他從口袋中緩緩拿出了一把我也十分熟悉的東西──那是一把銳利的蝴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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