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要是沒有妳我就死在那裡了,嗚嗚嗚。」
燭芸看著旁邊哭哭啼啼的年輕花妖,一開始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她還是在哭。預見後,發現不管說什麼話,都只會讓花妖哭得更厲害,於是乾脆放空腦袋,注視面前的草叢啃乾糧,讓她盡情哭個夠。
她此次下山是為了找玄重,雖紅華說那蛇妖身上的魔種並非出自玄重的手筆,但現下只能去找玄重問個線索;她記得玄重生活在東北方的離瘴之谷裡,從九華山下來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北方不是燭芸慣常會前往的地方,並沒有佈下傳送石,也無人可商借馬匹,只能靠雙腳前往目的地。
就在離開九華山地界不久,她就遇上了兩頭狼妖在爭奪地盤。那兩頭狼打架打紅了眼,嘴裡罵罵咧咧,完全沒注意到路旁有閒雜人等,年輕花妖被雙方妖力激盪嚇到跌坐在地,瑟瑟發抖。燭芸起初以為花妖是人類少女,算準時機一拉花妖後衣領,將她拉離了鬥爭範圍。
靠近花妖時燭芸才因感受到微弱妖力發現那是妖族。那花妖絲毫沒遮掩相貌,膚白似雪,明眸皓齒,螓首蛾眉;雙髻以絲帶緊繫,幾朵淺紫色芍藥花點綴於上,靠近一聞還能聞到淡淡香氣。妖力不強就如此相貌出色,且帶有自然花香,燭芸基本確定對方是化形成人的花妖。
燭芸一個閃神就被拉著哭了半個時辰,她跟在燭芸身後一道走,一邊低聲抽泣,是個並不吵但無法忽視的聲音。燭芸想跟她說就此別過,轉頭一看她哭的梨花帶雨,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燭芸實在狠不下心,便放著她跟隨,最後看已近中午,便乾脆找了個樹蔭坐下,拿出乾糧開始啃。
花妖跟著坐在她旁邊抽泣,燭芸想她應該哭累了,便從袋子摸出另一份乾糧遞給對方。
花妖接過了食物,抽抽噎噎地問:「我叫韶玉,嗚嗚,姑娘叫什麼名字?」
「拜託不要叫姑娘。」燭芸將劍繐飾玉拿給她看。
韶玉看了以後「噢」了一聲,從善如流:「那燭芸妳現在要去哪裡,順路的話可不可以帶我去浮宿城?」
若是花妖足夠強大,單身旅行並不奇怪,但韶玉是會被地盤鬥爭嚇到的弱小花妖,燭芸不禁疑惑道:「妳獨自去?」
韶玉拿出方帕擦擦眼角,漸漸止住了哭泣:「原來不是,但跟我約好的那個妖,沒在約好的時間出現,我等了他好幾天,一點音信都沒有。我都要急死了,可商討祈星祭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來不及去信請族裡再派個人跟我一起去,誰知道才剛走沒幾步就遇到剛剛的事。」
燭芸回想浮宿城所在地,距離此處大約半天路程,雖也在東北方向,但會偏離原本要走的道路;燭芸看不見近期韶玉可能會和任何妖族會合,若丟下她離開,韶玉幾乎一路不順。
她轉念又想,韶玉能代替一族族長出使人族,卻看起來如此弱不禁風,燭芸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想大概韶玉在商談上有長才,又或者他們早已定案,此事就是走個過場,不是真需要商量事情。韶玉隨便在路上找一個人護衛也讓燭芸覺得奇怪,她預見了花妖的未來,看著浮宿城有人將她引到天隱莊,天隱莊的人說話客客氣氣,韶玉平安地離開了浮宿城,一時間看不出問題。
韶玉看燭芸啃著乾糧沒有回應,以為她在想怎麼拒絕,便哀求道:「萍水相逢,妳不答應也正常,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求妳,我不會讓妳白做工。只要帶我到城門口就好,那裡會有接頭人在等。」
玄重不會亂跑,韶玉卻脆弱非常。幾經思考,無論花妖有無隱情,他們有他們的解決方法,燭芸覺得自己不該插手花妖與修士的約定。她無法放任正值怒放的俏麗花朵就這麼被風雨打落,且接近祭典,浮宿城裡應會有些賺盤纏的機會,無論如何去一趟並不是壞事。
燭芸嚥下乾糧,喝了口水後回道:「雖然不順路,但可以跟妳去到城門口。只要給我一些吃的就好,其他用不著。」
韶玉打量燭芸,見燭芸是認真沒有想要什麼回報,十分訝異:「妳不問報酬是什麼再拒收嗎?我們一族製作的月華之露,特別適合煉製養靈丹,妳確定不要?」
燭芸搖頭:「我不是修士,又不會煉藥,拿了花妖一族釀製的精露也是浪費。比起那個,食物跟錢更實際。」
「我瞧妳剛才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還以為......哎,是普通人更好,那就多謝妳了。確定只要吃的?」
「嗯,我之後還要去別的地方,能存一點乾糧是一點。」
韶玉看了眼燭芸手上的鑲玉護腕:「看不出來妳需要省。」
燭芸咳一聲,決定轉移話題:「原本要跟妳去浮宿的,也是花妖嗎?」
「不是,不同族,是我的未婚夫,他很厲害。」韶玉小臉微紅,原就動人的臉龐變得更加豔麗,隨即表情垮下來,手裡揪著那方繡帕:「真擔心......他為什麼都沒個音信。」
前陣子與一個大多數時間情緒平穩的人相處,對於像韶玉這樣直來直往的妖,讓燭芸感到十分可愛。眼看韶玉又帶了哭音,她略略預見後,開口問道:「韶玉,妳剛說要去商討祈星祭的事?」
韶玉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她點點頭:「在夏至那天,是我族花神祭舉辦的日子,去年已和天隱莊口頭約好,祭神當天他們少莊主會來一同主持祭典,七月中浮宿城的祈星祭,換我族去夜晚大祭獻花;這次我是要替族長過去商討禮單適不適宜,來回一趟就得要三日,現在又已經五月下旬,實在是再不去就趕不上約定好的時間。」
「不要緊,一定來得及。」轉瞬之間,燭芸已經擬定好行進路線,她再三確認路線避開了爭吵中的妖族,也避開了任何盜賊或修士,再往前一段路,便能走上官道,進入浮宿城守軍的巡邏路線,也進了護城結界範圍。韶玉雖為妖族,既和人有約,那應有信物可以通過結界探查。
塞下最後一口乾糧,燭芸站起身拍拍衣服,韶玉吃不下,也跟著起身。
燭芸看了看韶玉那張國色天香的臉,誠懇道:「對了,妳要去的是人族城市,除非妳想特意引人注目,我想妳還是把臉遮一下比較好。」
韶玉手忙腳亂地拿出面紗戴好,一張臉只剩眼睛露在外面,遮去了大部分不安與驚慌,看起來就有那麼點一族使者的樣子了。
燭芸微微偏頭,預見的結果沒有任何改變,她指腹輕輕摩娑劍繐飾玉上刻著的名字,決定確認韶玉離開天隱莊之後的情況。
她腦海裡隨著韶玉回到了花妖一族的根據地,走過陽光灑落的花藤隧道,進入與大地共生的樹屋,綠色草皮爬在牆上,形成天然保護色。
「燭芸?妳怎麼不講話?」韶玉輕輕碰了碰燭芸,後者還在預見裡神遊。
白日裡,花妖們臉上帶著或優雅或嫵媚的笑容,羅裙曳地,隨著悠揚琴聲輕紗飛揚;僅在夜晚盛開的珍稀花朵,月下的篝火,酒水靈露,韶玉在巨木前止步,目送族長及其他人族走上高台。在如同幻境的場景裡,燭芸看見了此行目的。
等到韶玉第二次疑惑地叫燭芸的名字後,她才回神過來:「對不住,我走神了,只是在想妳剛才說的花神祭,曾聽過,沒有去過,不曉得是怎麼樣的慶典。」
「花神祭是我族每年最重要的事,可惜不是誰都能來。」面紗遮住韶玉的表情,她的聲音聽來毫無惋惜:「若非族長與此代天隱莊主相熟,就算是少莊主也沒有資格和族長共同主祭。」
燭芸對韶玉友好地笑了笑,她對兩族間往來情形不熟,沒有表示任何意見。思緒又回到預見內容,韶玉單人回花族領地只是其中一條路,燭芸看見了另一個可能,她決定要去見另一位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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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個看了劇透,後來發現劇本被改的故事(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