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佳人,嬌容似月。」晚餐時,里昂入座前引用詩歌一句稱讚卡拉。
「繆芙茲小姐終於打扮得像女人家。」帕尼弗斯用他個人最大的讚美說道。
「忙碌一整天,搞得蓬頭垢面來接待兩位,未免過於失禮。」卡拉重新上了妝,這回完全依照席琳的建議。她換上了質地輕薄,淺藍透膚的禮服,搭配母親的白金首飾,看起來與一般貴族人家、花樣年華的千金無異。
「美人,美酒配美食,卡拉妳還有什麼驚喜要給我們?」里昂見廚師們推出烤爐,兩側氣孔顯露火光。主廚為他們取出外皮烤至酥脆的鵪鶉,瞧上頭裊裊輕煙散發濃郁香氣。一旁侍者在鑲金的琉璃杯中,斟上果香四溢的艷紅美酒,那與烤鵪鶉的味道在空氣中融合、堆疊,撩起味蕾。
「今天晚餐看起來有別以往,比剛抵達普頓萊斯時更加豐盛呢。」帕尼弗斯撕下一片麵包,塗上黑菌混合鵝肝的奶油問道:「該不會小姐有事相求?」
「宴請的菜單通常在好久以前就給規劃好,即使殿下與將軍來得突然,我們普頓萊斯流通方便,很快就能準備起來。」卡拉已經習慣帕尼弗斯一貫的冷調說:「不過確實有事向殿下相求。」
「直說無妨。」里昂啜口酒,裂嘴笑道。
「您有聽聞內戰時逃亡與遭到流放的叛徒遺族重新集結嗎?」卡拉挨近里昂說。
「我還在希爾飛時就有聽說。」里昂目光掃過卡拉衣衫下的肌膚,最後視線停留在雪白細頸上說:「陛下防範未然,派出御察士長期偵查,他們若取得證據會馬上回報,屆時便輪到鐵驍騎出馬。這件事應該繆芙茲大人離開前會向妳提到才對。」
「確實如此,但前些日子,出城追捕逃犯的守備軍只剩一名隊長回來,報告有支軍隊襲擊他們。」卡拉猶豫著要不要向里昂與帕尼弗斯說出師傅遇難的事,但見侍者與廚師圍繞四周,讓她決定暫緩:「殿下幾日來應該有察覺,普頓萊斯的守備軍兵力不足,我擔心將來若真不幸發生戰爭,會難以抵擋敵方進攻。」
「卡拉妳的意思是希望我寫信給陛下還是要我們留下來?」里昂與帕尼弗斯互看一眼彼此說道。
帕尼弗斯沒等卡拉開口立刻說:「繆芙茲小姐,月戟艦隊的首要目的是防禦亞曼埃爾海峽,除非御察士確定真有此事,我們才可以挪出一部分兵力支援。在此之前,你們先管好守備軍的紀律吧。不然連閒雜人等都能闖入城堡,協助囚犯脫困,那可會讓昔日參與內戰的英雄們顏面盡失呢。」
「兵力充足就不會出現防禦破口。」卡拉加重語氣回應道:「而在這段期間,如果又發生類似的事情,就怕不只有人犯脫逃那麼簡單,可能威脅到你我的性命也說不定?啊……,我忘記了,將軍身旁有月戟艦隊保護。只求入侵者不會像魔笛遊俠那般神通廣大,無視軍隊守衛。」
「將軍是以王城訂定的準則行事,卡拉妳也有身為領主的顧慮,妳的希望和將軍的堅持,兩方產生的矛盾是沒法在這張飯桌上解決。」里昂笑見帕尼弗斯面色凝重,微笑緩和道:「其實我話還沒說完,前幾天我們就有商討是否兵分兩路,將軍在這幾日整備完成,會回亞曼埃爾海峽繼續執行任務,而我則和鐵驍騎留下來。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解除妳的憂慮。」
「殿下,我代父親與普頓萊斯向您致謝!」卡拉聽完,緩緩起身向里昂屈膝行禮。
「太見外囉。」里昂握起卡拉的雙手說道:「我在海外時,常懷疑自己難道只是單純在打仗?可現在,我能深刻能感受到保家衛國的使命。」
里昂神情堅定,他雙瞳散發光芒直視卡拉,令她不禁兩頰泛紅,有些羞怯的閃避對方視線。她困惑眼前真的是那無所不用其極,歧視魚人,欺負布萊克的王子嗎?還是自己只用單一的面向來看人?
里昂身上的確有不少令人厭惡的缺點,但也不見得沒有優點。這回他明智的決定,確實消弭普頓萊斯當前最大的憂患。
晚餐後,將軍以驗收整備為由,先行離開,卡拉則認為他應該是不想再與自己共處一室。她與王子走出餐廳沿著湖畔的長廊散步,鐵驍騎則於兩側站哨,並另有兩隊人馬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前後隨侍。
卡拉挺想問里昂,為何帕尼弗斯如此難相處,不過考量到里昂私底下可能會向將軍談論此事,因此這問題還是別當做話題為妙。
「怎麼沒都瞧見妳的跟班騎士?」里昂故作四處張望問道。
「由於守備軍暫時無人帶領,因此部分行政只好請奧納夏維爵士代勞。」公務真是非常好用來搪塞的說詞,但卡拉也沒胡謅,科帝爾確實在處理守備軍的問題。
「他不在也好,不然接近妳時還有眼線緊迫盯人。」里昂走到長椅旁坐下說。
「我以為您不會介意他人眼光。」卡拉並非挖苦,她見完王子的行徑後,真心覺得如此。
「基本上不會,但還是得遵照王族應有的規矩。」里昂示意卡拉坐到身旁繼續說道:「王族、貴族與老百姓所處階位不同,觀念及看法相差甚大。雖然我想照自己的想法來行事,可顧及將來要成為一國之君,對事情的見解勢必得更加宏觀。」
「殿下已開始朝明君的方向邁進,身為您的親人及子民,我會盡全力支持。」卡拉生澀回應,她比較希望里昂先把種族歧視的病態從心理剷除。
「我的確需要妳的支持。」里昂轉頭,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靨,他手背自然的輕撫過卡拉的臉頰,接著很快地收回去。
卡拉既驚又閃避不及,她不理解王子此舉意義為何,只能勉強湊出不失禮的回應說:「不單是陛下和康諾殿下,朝中大臣們與百姓都會擁戴您。」
「卡拉,我最想要妳的認同。」里昂鄭重重申道。
「艾麗卡小姐才能給您支持。」卡拉理解里昂的意思,她皺眉淺笑道,雖然心裡開始忐忑著里昂聽完是否會像之前突然暴怒,甚至決定當晚就將鐵驍騎帶離普頓萊斯。
但她相信應該不會,王子沒那麼幼稚,且自己目前對里昂來說,或許真有約束力。
「妳說的沒錯,她是相夫教子的好對象,也是我的未婚妻。但我能預見她成為王后,王朝依然會維持原樣,裹足不前。」里昂牽起卡拉的手說道:「繆芙茲家族除了培養出妳的責任感外,我看得出來,妳有相當罕見的同理心,而且不會只從一個角度考量是非。既然有那麼多美好的特質,與其成為公爵,不如當我的王后,權力可以讓妳重新制定規則,而妳能照顧到的,就不單只有一個領地的百姓。」
「殿下的青睞讓我聽完後倍感榮寵,但這件事並非我能獨自決定。」卡拉腦中不僅要釐清王子對她的好感究竟從何而來外,撇除這些,師傅去世,也讓她情緒尚未穩定,可事情卻不斷接踵而來,讓她當前僅有焦躁與混亂充斥於心。
「我會說服父親解除和艾麗卡的婚約。」里昂見表妹遲疑,哼笑兩聲說道。
「您不會也請康諾殿下向我父母提親?」卡拉趕緊追問道。
「這倒還沒,不過我也能再補一封信提醒他。」里昂趁著自己與卡拉湊近,朝她唇峰輕輕一吻接著說道:「卡拉,說這麼多,我並不是在徵詢妳的意見,而是知會妳一聲。」
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0UM0CwK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