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叛徒,你出賣了師傅!」米歇爾聽完埃沃特的話,立刻拔劍吼道。其他人也馬上意會與他們對峙。
「嘿,師傅可從來不會計較我們站哪一邊,請尊重往生者的個人哲學好嗎。」埃沃特阻止同伴拔劍,視線移向地上裹好的遺體說:「還有,我向師傅學劍時,你們還在和母親討糖吃。給各位良心建議,千萬別浪費掉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這傢伙說的有道理。」夏格那站在治安官們身後高聲道:「我們失敗了。」
「閉嘴,夏格那,這裡只會留下他的屍體!」安迪憤恨不平的罵道。
「側胸插把匕首,師傅和我提過他,他是獵頭者埃沃特。內戰的時候把許多名將的腦袋砍下來領賞,如果幾年前沒有被貶為邊境守備軍,現在也能勝任教頭。」夏格那緩緩提道:「縱使硬拚獲勝,我們也會死三、四個人。我認為咱們得珍惜這難能可貴的機會。」
「小少爺沒給眼前的情況嚇到喲。」埃沃特面露欣喜道:「不然做個交易,我讓你們把師傅的遺體帶回普頓萊斯,少爺跟我回去。如此一來,裡子面子大家都掛得住。」
「聽你鬼扯!」吉姆忍受不了師傅都已喪命,叛徒還沾沾自喜威脅他們。
「你不是和卡洛斯協議好,要把黑鳶劍客的首級帶回去?」埃沃特的跟班傳令插嘴提道。
「有小少爺當禮物,還怕卡洛斯不信?」埃沃特雙臂交叉胸前回說:「那袋耳朵也留給你們,回城能多個交代。」
「你怎麼對得起那群犧牲的同伴?」埃沃特的跟班又補一句道。
埃沃特聽完眉頭一蹙,瞬間抽出胸側的匕首直接刺進身後同伴的眼眶,並轉了兩半圈拔出,再切下左耳扔到安迪腳邊說:「現在又多一位。小少爺出列吧,你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夏格那,別去!」米歇爾才要阻止,餘光瞄見埃沃特趁他們轉移目光時抽出冷兵.逼近數步。
他的長劍率先攻向亞維斯,卸開對方武器,匕首刁鑽如蜂針,刺傷亞維斯的肩膀。接著轉向扣住安迪的護手,用劍割開他左腿。
埃沃特的動作流暢又連貫,他退一步把安迪作為掩護,繞到吉姆側邊,重重一肘打歪他的鼻樑。接著毫不猶豫擋下米歇爾的攻擊,轉動劍身將他的武器從手中抽離,再劃傷頸部。
「治安官,別像娘們一樣不甘不脆。」埃沃特一腳踹開吉姆,停止攻擊,他擦拭好匕首回鞘:「你們犯不著為少爺擔心,革命軍將領為人正直,不會讓他冷到餓著,就算萬不得已要取性命,也不會受太多苦。」
「聽起來還行,晚餐可以吃羊排嗎?我受夠像餿水一樣的伙食。」夏格那收起動作,將武器回鞘,把頭巾與兜帽戴起來。他幾乎連視線都蓋住,並舉起雙臂,慢慢走向埃沃特。
「卡洛斯會喜歡你的識相與隨遇而安。」埃沃特見夏格那自知不是對手投降,瞧他避開劍指的方向,彷彿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名傷員。
見夏格那走近,埃沃特的劍尖也跟著移動。他察覺那步伐有些異樣,威脅感倏然湧上心頭,那好像師傅的走位。
還是給這小子吃點苦頭,埃沃特寧可錯傷也不願給對方機會反擊。他主動逼近,刺向夏格那左肩。劍尖在他的注視下,穿過外褂,回饋阻力,但沒有深入肌肉中。
毫秒間,他腦中立刻響起警訊叫他收勢,可卻見夏格那一步貼近自己,攫緊前臂,另一手從自己胸側拔出剛收好的匕首。
刀尖三番兩次進入胸膛,下一刻劇痛簇擁。他注意到夏格那頭巾下的冷漠雙瞳收縮如縫。他趕緊鬆開握劍的手,改為壓住身上的傷口。可三個破洞間各有間距,兩手沒法同時止住鮮血不斷流出。
他轉身想逃,卻被吉姆與米歇爾一同撲倒。米歇爾不顧血已濡濕領口,吉姆則半張臉都反射濕漉的紅光,他們硬是將埃沃特拖到喬達利頓的遺體前。
亞維斯仍握住劍,沒受傷的肩膀給安迪充作拐杖喊道:「懺悔吧,混蛋。」
埃沃特趴跪在地,口中不斷冒出血沫。他意識清晰,感受到呼吸帶來的劇痛,並清楚夏格那是故意不刺心臟。漸漸的,他發覺到自己快吸不到空氣,眼球與腦袋也開始腫脹。
他本能地想向守備軍求救,可疼痛讓他每動一下都快難以承受,只能睜著大眼注視裹著遺體的毯子,嘶聲力竭的隻字片語道:「拜託,憐憫……,殺我。」
夏格那與同伴們對望,彼此首肯。他撿起埃沃特的劍,一腳將對方踢翻,面朝天際,隨後一劍刺入胸膛。
「該死的傢伙,還是走得太乾脆。」亞維斯壓住傷口止血,疼痛與悲傷使他緊鎖眉頭說道:「相比師傅知道我們沒人下得了手送他最後一程,也認為自己奪走許多生命,沒理由走得比別人輕鬆。」
「黑鳶劍客直到最後,依然對自己要求很高。」米歇爾緬懷道,雖然脖子的血已經止住,但他頭暈目眩,只能讓吉姆拿藥酒消毒。
「安迪的傷口太深了,穆德大夫的藥只能應急,亞維斯也是,你們都需要大夫治療,等等包紮好,直接回普頓萊斯吧。」夏格那為安迪的大腿上藥說道。
「我們不能放你一人。」亞維斯壓著傷口的手帕變得濕黏仍然拒絕。
「是我一個人解決他。」夏格那語調高亢反駁道:「你們跟來到時候失血過多或是感染,一個個在途中陣亡,只會拖累我的進度。」
「你剛才只能算僥倖!」亞維斯無奈的搖頭喊說:「吉姆過來。」
臉上沾滿血漬的吉姆走近同伴,他左顴骨那塊,已經紅腫泛紫,但至少人還有精神。亞維斯雙手攫住吉姆的臉,拇指按住他歪斜的鼻樑用力一擠。只聽啪擦一聲,吉姆哭喊道:「混蛋,好痛啊,喬正鼻子都不說一聲。」
「睡前擦點消瘀藥。你是我們裏頭傷得最輕,又最菜的,跟緊少爺去找露斐兒小姐吧。」亞維斯勉強調侃,並向夏格那說:「少爺,就我所知英雄身邊都會有位叫什麼姆的跟班,這小子不怎麼會打,也不怎麼聰明,唯一和你一樣敬愛師傅,希望他能多少給你點幫助並帶來好運。」
我現在只想一個人獨處……。夏格那蹲到師傅遺體旁,強迫停止那自以為是和無理取鬧回道:「吉姆,把臉洗乾淨,我們上路吧。」
荒野中,背向晚霞,策馬前行,夜空高掛白月與銀亮星點。夏格那反而希望颱風繼續肆虐。因為他的情緒會持續激昂,對難受的反應也會遲緩許多。記得師傅走時,自己還處在震驚之中。
該死的颱風應該隨侍在側,讓他充滿力量,獨自殲滅可恨的叛軍。夏格那眼中,草原變得模糊,馬兒魏莫身上的雪花斑點,全部變成灰濛一片。他的牙關開始打顫,雙手緊揪韁繩幾乎要扯斷。
他頹然低頭認為自己還能壓抑,但冷不防的哽咽,將哀痛渲然而出。魏莫停下了步伐,夏格那的淚水從眼眶湧出,他趴在馬背上哭嚎,腦海中每一段和師傅相處的回憶都令他更加悲傷,且不停挫敗他嘗試恢復的情緒。
陣風刮過原野,草間枝葉摩娑作響,他的悲鳴卻掩蓋不住。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j1wAcyT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