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克坐在矮櫃上,細讀進門時就帶著的一本厚重大書說:「應該去千錘大道載他回來,再等下去搞不好舖子都關門囉。」
德恩將窗戶全部打開,讓外頭的光照進房間,藉此節省蠟燭。他張望樓下不見狄肯的蹤影鬧說:「可能還在拜託鍛造師傅趕工,不然我們先出發吧。對了,你到底在讀什麼,從剛才眼睛都沒離開過。」
「下午載狄肯的時候有談到稅制,我發現自己完全不懂那是啥玩意兒,於是下班時向老闆借來了解一下,搞不好以後會用得上。」耐克說完闔起書本,露出神秘的笑容回道:「我本來想跟你倆一起宣布的,但之後會很忙,可能要你幫我轉達。」
「怎麼?你錢存夠了,要換成船嗎?」德恩一屁股坐到床上問:「從河道物流升級為海洋運輸?」
「那是未來三五年的計畫,對我來說不過是按表操課。」耐克蹺起腳充滿自信道:「我跟梅兒預定在秋天的滿月舉辦婚禮,你跟狄肯要來參加嘿!」
「那不是快了嗎,恭喜啊。」德恩從床上彈起來祝賀:「你需要什麼,新的家俱還是禮金?我這麼窮,只能趁現在開始存錢。那時候天氣開始轉涼,就送牀厚被或是毛毯,給你們冬天好溫存如何?」
「心意有到就好嘞。咱們地點訂在城牆花園,梅兒喜歡紫鈴藤和滿月,那時剛好能把兩樣湊在一塊兒。」耐克摸著下巴說。
德恩腦中浮現出婚禮上浪漫又感動的景象說道:「但不曉得狄肯那時候還在不在普頓萊斯,反正我們努力把他留下來。」
「不然要他把情人帶來參加,讓我跟梅兒分些喜氣給他們。」耐克躍下矮櫃說。
外頭走廊傳來參差不齊的步伐,房門兩下敲響接著是陌生的聲音講道:「托特先生在家嗎?」
德恩起身應門,他見三名守備軍身著輕裝與配劍問:「大人們有何貴幹?」
「我們是守備軍調查官,兩位認得他嗎?」年紀最輕的調查官將一幅肖像畫遞給德恩說。
「狄肯?」德恩接過畫立刻認出上面的人。
「看來認得。」年輕的調查官接著問:「和他是朋友?」
「沒錯。」
調查官往後看了同伴們一眼說:「那消息是沒錯了。他是名竊盜通緝犯,有人指出兩位和他交集過甚,得請你們移駕到就近哨所接受調查。」
「卡斯帕,別忘了檢查房間。」另一名雙頰紅潤的調查官在後頭提醒道。
「哎呀,不好意思。托特先生,我剛任職,流程還不熟悉。要跟你借房間來找找看,狄肯.魏勒有沒有把贓物藏在這兒。」卡斯帕露出尷尬的笑容,用菜鳥般呆頭呆腦的口吻說道,並與同伴們進入房裡。
「搞錯了吧,狄肯是我從橋下撈起來的,身上除了錢包跟衣服外,連武器都沒有呢!」耐克回憶初見狄肯的情況講道。
「你們知道他的本來身分嗎?」卡斯帕從背包取出紙筆,他將德恩的椅子擺在房間中央坐下:「讓我們了解一下狀況,我順便做紀錄,如果將來有涉及法律問題,也會拿出來當作證詞,因此請兩位務必誠實相告。」
「他說來自王國北方,在凝慧城擔任魔法師護衛。」德恩瞧其他兩名調查官將抽屜逐一拉開檢查,翻起床板摸索。心裡一方面難以想像總帶著憂慮苦笑的狄肯會是名通緝犯。另一方面也記得,撇除狄肯滿是銀幣的錢包外,哪來還有贓物給他藏在房裡?
「你們似乎沒有參與這起竊案。但怎麼會隨便幫助陌生人呢?」卡斯帕潦草地記了幾筆問道。
「我見到他的時候全身是傷,漂在河上又昏迷不醒,難道要放著不管嗎?」耐克詫異地反問:「何況德恩他是聖諭劍士,隨時為百姓服務,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普頓萊斯的居民都好善良,更令人欽佩的是,聖諭劍士經歷上百年依然秉持仁愛精神。」卡斯帕將羽毛筆擱下,話中帶著調侃:「我從首都分發過來,還以為這裡的人也一樣薄情少義。啊,這些是題外話。咱們回歸正題,狄肯.魏勒有請兩位代為轉交物品給別人,或是提起過封地以外的消息?」
「倒沒有,狄肯很少講自己的事情。不過他常會把其他領地的見聞跟普頓萊斯做比較。」德恩靠著床尾,維持鎮定答道。
「而且他個性挺隨和的,不會像許多鏢師或傭兵,把自己當成王公貴族。」耐克靠在窗邊補充。
「我有帶狄肯去學院派出奔信龍。」德恩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狄肯的午後。
「派奔信龍寄信?」卡斯帕捏捏窄直的鼻尖追問:「只有信嗎?」
「一般奔信龍只能送簡短的信條。」德恩回答:「他派出兩隻奔信龍,一隻是聯絡朋友,另一隻……,可能是愛人吧。」
「所以有跟外頭聯繫。」卡斯帕又記了幾筆:「你們對他評價不錯。」
「沒法把你們所說的犯行和他聯想在一塊兒。」
「馬可,有斬獲嗎?」卡斯帕聽完詢問滿臉通紅的同伴。
馬可連狄肯的背包都一併檢查,他毫無所獲地搖頭,並向最年長的調查官問說:「薩米爾大人呢?」
「有的話,你們會聽見我歡呼。」薩米爾將德恩的書桌恢復原本擺設,他撫摸下巴整齊的腮鬍,貌似正在思索。
「長官,我們還需要把他們帶回去嗎?」卡斯帕轉動羽毛筆問道:「還是今天就此告一段落?」
「狄肯.魏勒是鎮守北方國界,礬葉城侯爵之子,跟你們是截然不同階層的人。不過他喜好遊歷冒險,可能憧憬像遊俠魏莫昂赫那樣,成為英雄豪傑。」薩米爾雙手後背環伺四周,接著取下牆上的鈍劍把玩。他淺灰的雙眼最終移到德恩身上,反覆打量:「就我的觀察與情報,他的個性認真、為人海派,對朋友更是講道義。所以我認為,這位自詡為大俠的人,理應不會對恩人見死不救。」
德恩不理解對方所言之意,卻見薩米爾手持鈍劍,一步向前朝自己揮下,他來不及閃避,只聽見啪一聲與耐克的大喊。隨之目眩與撕裂刺痛從頭頂快速襲來。接著,眼皮無法控制地自己蓋下,遮蔽能見的一切。
「你在做什麼?他是聖諭劍士啊!」耐克嘶聲喊道,他見好友趴倒在地,幾道鮮血由鬢間流下。
「對喔,聖諭劍士!這廝沒處理好,學院那裏必定會追究。」卡斯帕笑說:「長官,我明天去幫他請假好嗎?」
「請假?不是匿藏通緝犯,同謀共夥嗎?」馬可一把將耐克壓在地上回道:「怎麼能讓這種人成為聖諭劍士,我們必須幫助學院創造出操守廉潔的環境,清理老鼠屎不過是舉手之勞。」
「我這是譬喻法。」卡斯帕把德恩翻身,看他血流滿面,不禁吐舌露出反胃的神情。
「你做事我放心。」薩米爾同意讓卡斯帕處理後,用劍尖撩起耐克的下巴說道:「年輕人,這段時間都由你載著魏勒四處移動,交代一下你帶他去過哪裡?做了什麼?另外,你說的對,聖諭劍士身分有別於一般人,我們不得隨意對待。但若今日換成送貨的船夫,我想返家途中遭逢意外,也是在所難免。咱們別讓這起悲劇發生好嗎?梅兒都還沒娶回家哪!」
「他一個外地人,我帶他熟悉普頓萊斯。分開後他去做什麼,我怎麼會知道?」耐克扭動身子掙扎著說:「你們真的是調查官嗎?我從沒聽說過守備軍會這樣對待老百姓。」
「他的觀察好敏銳,如果再年輕點我搞不好會立刻收編。」薩米爾向屬下們讚道,接著對耐克說:「但我實在不喜歡提問時,還被對方反問。」語畢,馬可立刻抓住耐克的頭往床尾撞去。
卡斯帕見耐克的淚水與口水混著血絲從下巴滴落,並給予他同情的笑容說:「老實點,咱們讓這事情快點結束。」
耐克聽完吐口血水,使盡全力掙脫壓制,撲向卡斯帕。卻被薩米爾用鈍劍從後腦重擊。
「這傢伙是條漢子,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薩米爾貌似遺憾嘆口氣,阻止準備將耐克五花大綁的馬可說:「留一個下來當作交涉籌碼就可以了。」
馬克頷首,將原先固定耐克手腕的繩索改為套上他頸部,接著雙膝跪在他背上,雙手出力拉扯。
起初,耐克本能地激烈反抗,他的雙腳不停踢動,就像網中求生的鯉魚。卡斯帕看馬可快壓不住他,趕緊拿起窗台上的稅務法規朝他眉心開始猛砸。
直到書角沾黏牽絲,耐克停下踢動的兩腿,馬可才將繩索從耐克脖子上移開。他將散亂的紅髮往後撫順,凝視著血肉模糊的顏面說:「船夫小弟與朋友一言不和在房裡大打出手,最後不幸遭擊斃。」
「這劇本爛透了。」卡斯帕將書扔到一旁回應。
「趁現在洛克與庫諾去找出亞曼埃爾的傭兵,我們繼續將狄肯.魏勒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調查清楚。」薩米爾將鈍劍掛回牆上說道。
「長官,聖諭劍士說狄肯.魏勒有向外頭聯繫。」卡斯帕提道:「會不會星石已經被送出去了?」
「我看魏勒大人的反應,他應該是想將星石作為見到女巫的籌碼。因此我認為,那是愛人託付的東西,除非他今日性命垂危,不然不可能交付給其他人。」薩米爾推敲道:「下午他向鍛造師傅打聽的那些人,是他過去的夥伴,這點我有考量到。所以我們抵達普頓萊斯時,我已經傳信建議首都派出一隊鐵驍騎支援。」
「話說回來,我忘記船夫小弟叫什麼名字,柴克?諾克?」薩米爾皺起眉頭,雙手扶腰向屬下問道:「他未婚妻的名字還比較好記。」
「耐克。」兩名御察士異口同聲回答。
「有幾名從首都過來的調查官,是我前幾年安插進普頓萊斯的人馬,他們會將他的事情打點好。」薩米爾語氣堅定向卡斯帕說:「威廉,這兩天由你偵訊狄肯.魏勒,我們必須趕在他移送首都前,將星石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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