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舟尾端由舟長擊鼓,敲響不同節奏,號令前後護衛艇與舵手轉向。冗長的舟隊,前方兩艘護衛艇率先轉進岔路,他們必須先一步登陸。接著後頭的主舟加速跟上,等王子抵達時,守備軍與一隊鐵驍騎已從碼頭沿著階梯一路向上站守。
「聽不見敲打與鼓風的聲音,實在讓人扼腕。」里昂牽著卡拉走上稍陡的台階說:「我還想回希爾飛時,將書中形容的那種千錘百鍊之聲相繼貫耳,堅甲利兵隨之降世的景象和其他王公子弟分享呢。」
「師傅們怕強風將餘燼刮到別處引起火災,因此颱風的消息一公佈就立刻暫時熄滅爐火。」卡拉解釋道:「現在放外頭展示的武器,正靜靜等候有緣的戰士,殿下如果有看到中意的,可以直接帶走。」那就作為贈予王室的禮物,由隨從負責記帳,屆時師傅們再來向鳶翼城請款。
「帶我們去繆芙茲家族指名的舖子,給我和將軍開開眼界。」里昂對卡拉說。
多鐸的舖子已經將招牌燈籠和門簾收起,完工的武器皆有客訂,因此全收進箱中並蓋上防水蠟布。他坐在同樣的老位子上,擦亮手裡的獵刀。
「多鐸師傅,里昂殿下要光臨你的舖子。」負責傳令的守備軍率先向屋內喊道。
多鐸從位子上站起,即見卡拉與里昂一同進來,身後還跟著海軍與鐵驍騎。王子進來的第一句話說道:「我一直以為山頂上的店舖是最好的,想不到居然藏在山腰小店中。」
「歡迎殿下、小姐光臨。小店不敢稱最好,只能說每件武器和盔甲都盡心鍛造,為得是能確保戰士們安然渡過每回生死關頭。」多鐸曾獲康諾王子賞識,他清楚基本應對,低頭單膝下跪說。
「平身,讓我看看你所謂盡心盡力的得意之作。」里昂雙手後背俯視鍛造師傅說道。
多鐸揭開身旁蠟布蓋起的矮櫃,從中挑出一把單手劍呈上:「殿下請過目。」那棕皮劍鞘,銀色的鞘口及劍铋雕刻著細膩的四葉草,精緻且高雅。
里昂僅將短兵抽出半呎,見血槽與刃面如鏡般反射自己的倒影,便將武器回鞘道:「這把劍竟然輕如鵝毛筆般,使起來絕對能快人一步。」
「我是依照戴倫女爵的需求鑄造,她想要一把攻擊時不會拖泥帶水,鋼性強韌的快劍。」多鐸向里昂介紹說。
卡拉憶起兒時戴倫女爵與克里斯切磋,女爵的姿態優雅,動作輕盈靈巧,有如妖精在林中飛舞。而她攻擊則犀利異常,劈、刺、挑、削,即便當時使用木劍仍可將銅牆鐵壁般的克里斯打得節節後退,雖然也可能是克里斯捨不得反擊。
「名劍有主,那師傅有沒有其他適合我的武器?」里昂面露婉惜問道。
「殿下擅長使劍,架上掛的都能讓您滿意。」
里昂盯著後方牆面上一把把長劍,側頭又問:「這麼素淨的造型,牆上的劍皆是你親手打造?」
「我親愛的王子,小本經營下,我打造的武器皆為客訂。您眼前的是由我徒弟鑄造,他已繼承我的衣缽。」師傅解釋道。
「要王子使用徒弟的次級品?老頭,是覺得殿下配不上你打的劍嗎?」將軍從眾人中突然發聲責問,使得一旁的卡拉由衷想將女爵的劍完全出鞘,讓質疑者不再有任何問題。
「我相信壁上所掛都與師傅打造的並無二致,但身為王族,還是希望有把神兵般光彩奪目的武器。假使往後我在戰場上建功,也能讓舖子的名聲千里遠播,甚至會成為史書記載的名劍。待我們給奧特洛接入理想鄉後,那把劍將會收藏於王城內,供人景仰。」王子向師傅編織著美夢說道。
「如果殿下願意,多鐸在颱風過境後立即為您量身打造,屆時待您返抵國門,我再親自前往王城獻上。」師傅向王子行禮致歉,避免將軍再找麻煩。
「我擅長用單手劍,原本的那把在對付海盜時毀損,雖然劍身與女爵的同樣輕薄鋒利,卻不算耐用。」
「感謝殿下提點,我腦中已描繪雛形。就使用來自龍脊群嶺的阿魏武斯鋼吧。」多鐸展露笑容道,但卡拉從他笑容的背後看出許多辛酸。
「在上涅皇的龍王輓歌及歷代先王的配劍皆使用相同材料,但光礦石本身就已十分稀少,更不用提鑄造手法。在希爾飛城,那門技術已經失傳囉。」里昂目光中透出訝異與期待說。
「只要還有礦石,這門技術將會延續下去。而我手頭上也有預留材料,待完工以後殿下能立刻交予魔法師注入護法,如此既可以驗明正身,亦能增強威力。」多鐸師傅充滿自信地接道。
「我拭目以待。」里昂揚起一邊眉頭,那表情就像等著看場好戲。接著他繞過多鐸,將桌上的獵刀持起說道:「今天就拿這把當紀念品,還是它也有主人?」
卡拉眼熟那刀身上反覆鍛打的紋路,她與多鐸對眼,並聽師傅緩緩開口:「噢,我的王子。您手中的是繆芙茲家族的獵刀。」
里昂輕撫刀鋒,將視線移向卡拉的腰際,若有所思地說:「所以要徵得卡拉的同意?」
「殿下,這把獵刀意義非凡,必須經過父親同意。」卡拉從刀身的長度認出那把應該是要送給布萊克。
「喔,必須經過羅倫斯大人首肯。」里昂將獵刀拿在手中把玩,好奇地問道:「我聽說你們家族的獵刀是由雙親贈予,妳腰上有一把,那這把要給誰?」
「這把是父親要送給弟弟的。」
「給鳶翼城的魚人養子,所以繆芙茲大人視他們為親人哪!」里昂刻意提高音量,訝異的話語中帶著諷刺,那令卡拉聽起來有點刺耳。
她又想到將軍應該會接著說話,把氣氛弄得更尷尬。但這次帕尼弗斯卻沒有開口,只用輕蔑的目光看向自己。
「殿下,阿克拉族的習俗中,獵刀無鞘會招致厄運,惡靈會藉機憑附,引來主人血光之災。而我們撇除迷信來看,沒有鞘的刀子既不好攜帶又容易傷到自己,我實在不建議您就這麼直接拿走。」多鐸趕緊見縫插針補充道。
里昂將刀子從左手拋到右手,轉動手腕揮舞,接著反拿朝桌面大力捅下,震得多鐸放在桌上的雜物一半都摔落地面。他鬆開手,獵刀穩穩地立於桌面,轉身向眾人露出微笑:「希望鳶翼城的養子會好好使用。師傅,我期待你的作品。」王子語畢穿越眾人離開舖子。
布萊克與艾里他們在外頭的樹蔭下乘涼,他想小小的舖子裡塞滿守備軍、海軍與鐵驍騎。如果擠在裡頭,一定會被推到卡拉旁邊,那勢必令兩人都為難,還不如在外頭等待,別去瞎湊熱鬧。
他見店門口的鐵驍騎快步移上石階,王子與將軍緊接從舖子出來。這回他倒沒牽著卡拉,和先前的貼心舉動相比,似乎有些異樣。
卡拉與科帝爾由後跟上隊伍,雖然見她神情緊繃,但布萊克認為當前還不適合主動上前問她情況,或許之後得再找機會向星辰騎士探聽。
王子隊伍整齊步下台階,布萊克向後退一步讓道。當隊伍經過他面前時,耳裡聽見里昂的聲音夾在金屬的步伐聲中說道:「魚人……。」
布萊克茫然回頭,確定剛才沒有聽錯。王子的語調裡充滿歧視,在小時候其他領地前來作客的貴族們,私底下也會用那種語氣來談論自己。
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NvhQwlE6x
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7jAf2uhz6
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xK3k9Gs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