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去的理由 - 寫「格律新詩」的理由

很多人勸過我不要寫詩，至少不要押粵語的韻去寫格律新詩，畢竟詩的讀者是小眾，而用粵語讀詩的人更少之又少。

所以我的詩注定少人看，而且寫起來也非常吃力，再加上在現代速食文化影響下，其實沒有人會逐字閱讀文章，對速讀的讀者來說有沒有格律根本沒差。想要增加follower的話，出文速度比較重要。

但在寫詩一事上，我說過不堅持自己的風格的話，不如不寫。

受了新月派詩人和西方格律詩的影響，我學生時代已開始思考如何用中文寫優美的格律新詩，以前我寫詩只是單純為了紀錄心路歷程、實踐對文學美的追求，也沒想過要把自己寫的詩公諸於世，因為我很清楚那種東西是注定受人忽視的。

但2020年，香港發生的事令我知道，一場針對我們母語的「文化滅絕」即將到來。如今口試被取消，不少學校大力推行普教中，不難想像在不久將來，廣東話不會再在校園出現，強調本土文化和語言都會被視為破壞國安，新聞和節目會漸漸轉用普通話廣播。

還記得我讀中學時，中文課大多都用廣東話上課，也有廣東話的口語考試，老師會教糾正我們的發音，除了詞語要發音正確之外，「廣、港」，「根、更」之類的都要讀得清晰，不可有懶音。

但這種重視粵音的教學方式大概已成絕響。新世代的香港學生，受了普教中的影響，開始會把「泡沫」讀成「炮沫」，把「接觸」讀成「接促」，「芋頭」說成「于頭」。不難預見，新一代出生在香港的人，將會漸漸掌握不了「詩試是時史市」六聲、「甲革刮」三種入聲。

就像我在自己的《聖月集》序詩的一句：「走在最幽暗的暗夜　才需要月色的照明」一樣，在全方位的文化打壓下，能承傳我們文化的，也許就是「新月」，也就是「詩的格律」也說不定。

因此我才要堅持把「格律詩」寫下去，用粵語押尾韻、在適當的地方使用「入聲」加強節奏，是我們文化獨有的東西，即使某天粵語已在被除去官方的地位，我仍希望我的詩能夠繼續承載我們獨特的文化。

這也許是我為自己的文化唯一能做的事。如果它有天不敵政權打壓而石沉大海，我也不介意我的努力伴隨它沉入無人問津的深淵海溝；如果它有天能夠戰勝殘忍的打壓而存活下來，那就讓我的詩，成為復興我們文化的一塊小拼圖。

二零二一年五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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