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矣 - 第一章

第一天

一隻死了的黑蝴蝶側躺在骯髒的街道上，沒人關心牠的死因，甚至被人踐踏在腳下。凌小倩緊鎖著眉頭，心中的鬱結更加牢固。八度的低溫，路人都在瑟縮，她卻冷眼旁觀，默默地繼續走著，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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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步停留在一幢淺咖啡色的大廈對面，不眨眼地注視著五樓的露台。露台上那個由鐵枝製成的白色圍欄，鐵枝上的漆油大部分已經剝落，她想到自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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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滴地溜走，她所期盼的人卻沒有映入她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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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沒有走過去對面大廈的打算，因為她害怕會見到一些赤條條的畫面，她知道自己再沒有接受刺激的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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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雖然播放著強勁的音樂，可是仍然掩蓋不了那連綿的蕩笑。小倩全身發抖，緊緊握著拳頭，內心如十五隻吊桶七上八落。她不敢貿然把木製的房門打開，可是她仍然懷著一絲的希望：「或許真相並不如我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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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一邊祈求著，一邊輕力地扭動著金屬門柄，木門輕輕地開啟了，房內的一切像在一秒之內膠著，除了那音響組合所播放著的強勁音樂。小倩僵直地站在原地，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在淚光的隔阻下注視著那雙熟悉的眸子，只是如今這雙眸子坦白地流露出驚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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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突然之間恢復運行，那個光著身子的男人彷彿被人解開了穴道，立即從床上那長髮女人的身上爬下來，然後大聲地叫喚了一聲：「小倩！」床上的那個女人也從剛才的突變中回過神來，翻身下床拚命地去找尋自己的衣服，為的可會是要遮掩自己的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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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失神的、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像失心瘋地直奔下樓。那個男人眼看著小倩的離開，於是急忙尋回自己的衣物，企圖盡快能把小倩追回來。長髮女郎眼見情勢不妙，於是一把抓住他的衣衫，然後用嬌嗔的聲線說：「阿頁，其實你又何必著急呢！一直以來，她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男人，今次只是湊巧給她碰個正著！你再多等兩三天，她不就會自己返回你的身邊嗎？」阿頁縱然同意她的說法，但當他想到剛才小倩那木然的神情，他便感到非常不安，於是他摔開了那隻抓著他衣衫的細白的手，對那個女人拋下了一句：「我遲些再找你。」然後便頭也不回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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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遲了就是遲，上一秒跟下一秒已經可以有天淵之別，何況是十分鐘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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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頁走到街上，他看見一大群人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正對著圓心的事物在議論紛紛。「好像是她自己突然衝出來的！」「會不會是司機的疏忽呢？」「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死了呢？」「這樣年輕就……」這些途人的對話，一句句地打進唐頁的心坎內，他的一顆心迅速地沉澱：「假如真是小倩……」突然，唐頁發狂地把途人推開：「走開！走開！」他不理別人的目光，也不理任何的阻力，只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擠進圓心，終於，他如願以償，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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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他立即衝上前去，拉起躺在血泊中的小倩。他把自己那張抖震的臉緊貼在小倩的臉上，一滴滴的男兒淚落在小倩那張沾了血的臉上，彷彿要把她的血洗刷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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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有六百秒，六百秒內可令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沒有任何生命跡像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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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了回憶之門，小倩回過神來望向大廈，竟發現五樓的單位已經燈火通明。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令小倩的內心大失方寸，她一方面責怪自己剛才為甚麼沒有留神，另一方面則為了應否去找唐頁而內心交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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