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盛放時 - 情敵相見

　　桂顏起床時神清氣爽，洗漱後還特地敷上面膜，邊敷邊翻著衣櫃，挑著晚上與紅深看螢火蟲的衣服，雖然晚上黑漆漆一片，大概也看不出來。

　　她不敢想紅深會對她說什麼，但也不想讓自己毫無準備，至少約會前的精心打拚是必要的。

　　叮咚──

　　是大門門鈴的聲音，桂顏取下面膜下樓，想著該不會是紅深忘記帶鑰匙了？又或是青淺有事情找她？

　　然而她開門見到的，是一位陌生女子。

　　兩人相視皆是意外，第一個想法都是──她是紅深的誰？

　　「妳好，」門外女子先是禮貌一笑，「請問這是阿深家嗎？」

　　桂顏望著她，心底有股強烈預感，這女子來者不善。

　　「妳好，這是紅深家沒錯。」

　　女子往前邁步，將笑容上揚幾分，「妳好，我是若寧，是阿深的……朋友，我去茶廠找不到他，他在嗎？」

　　若寧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尤其是頰上的酒窩，酒窩……桂顏猛然想起什麼，再望她的目光便是複雜，她身材一樣高挑、似乎還瘦了一些，五官的部份倒是沒什麼差異，最大的變化是她將長髮剪短、短至耳下，所以第一眼見到她時才沒馬上認出。

　　紅深的前女友。

　　「請進。」桂顏只能請她入內，或者說她有什麼資格拒絕。

　　若寧欣然走入，在客廳邊繞邊看，最後坐於沙發上，仰頭笑笑地問：「請問妳是？」

　　桂顏自廚房內走出，將一杯紅茶置於她面前，「這是紅深泡的薄荷檸檬紅茶。」坐於若寧面前回道：「我是桂顏，也是紅深的……朋友。」

　　「朋友？住在阿深家的女性朋友？」若寧輕啜紅茶，滿眼驚喜，「阿深真厲害，居然將紅茶與檸檬的比例調得這麼好喝。」

　　「我幫妳打給紅深說妳來找他。」桂顏看著她便覺彆扭。

　　「沒關係，不用打。」若寧笑意吟吟，「我在家等他就好。」

　　桂顏蹙眉，心生不悅。

　　「妳知道我是誰？」若寧雖是問著，然語氣十分肯定，見桂顏不解，她續言：「因為妳並不好奇我的身份，但妳沒理由不好奇，所以妳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對嗎？」

　　桂顏懊惱自己說是紅深的朋友，謊稱是居家清潔工不是很好嗎？

　　「妳不說話，那我就當妳默認了。」若寧審視著桂顏，猜測她年紀至少小自己三歲，臉上相當素淨、連底妝都沒上，衣著風格簡單清新，身上唯一的香氣來自髮上的髮妝水，這樣的女生……她驀然一笑，原來時間真能改變一個人的喜好。

　　「妳知道阿深以前是什麼樣的男生嗎？」若寧好整以暇喝著紅茶。

　　終於要來了嗎，前女友的攻勢，桂顏屏息以待。

　　「他大學時非常受歡迎，因為是吉他社的主唱，所以女同學都很喜歡他，只要他有表演，台下便擠滿他的迷妹，我曾經也是。

　　但我比那些盲目追捧的女生們不同，我為了更接近他，瘋狂練習吉他，刻意與他爭奪『第一把吉他』的頭銜，果然成功引起他的注意，我還記得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妳吉他彈得真好。』，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為了能與他並肩而做了多少努力。」若寧說到這，神色黯然地望著自己的指尖。

　　「我讓他對我感興趣、我讓他想追我、我讓他沒那麼輕意追到我，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們一起上台表演，那時的我以為得到全世界而引以為傲，甚至我以為他也是如此。

　　他說他想參加公務員考試，我就陪他一起考，我默默規劃我們的未來，可是就在畢業前夕，他卻突然告訴我他要放棄公職，他要回去山上接他爺爺的茶廠，但他卻希望我別放棄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公職，我問他所以是打算分手嗎？他沉默了，而我也跟著沉默了，我只記得那晚我們吃的晚餐是他親手做的咖哩飯，很鹹很澀的咖哩飯，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咖哩飯。

　　但過了這麼多年，我居然開始懷念起阿深的咖哩飯。」

　　咖哩飯……原來讓紅深不吃咖哩飯的原因是因為她。

　　「所以妳今天來找他只是為了要吃他做的咖哩飯？」桂顏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

　　若寧一笑，抬眼望她，「不只，我還要讓他重新喜歡上咖哩飯。」

　　「如妳所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妳會懷念他的咖哩飯，那麼他也早就重新喜歡上咖哩飯了。」

　　「如果阿深重新喜歡上咖哩了，那也絕對不會是妳的關係，或者說妳有做了什麼努力讓他願意改變嗎？」

　　桂顏情緒開始起伏，他的前女友說的沒錯，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如何讓紅深改變？

　　「我不介意介入你們的感情，因為我有自信能讓他重新愛上我。而妳呢？有這個自信嗎？」若寧眼神暗藏挑釁。

　　桂顏當然沒有這種自信，甚至她不得不正視另外一件事情，她是因為留職停薪才會來這裡，等假期結束後，她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就算她有這個自信，也不得屈服現實。

　　「紅茶就應該配檸檬。」若寧將杯中最後一口紅茶喝光，望著失魂落魄的桂顏，反問：「那我這樣問好了，你愛他嗎？」

　　見桂顏答不出來，若寧勾唇一笑：「既然不是愛，妳有什麼資格跟我爭？」

　　桂顏幾乎是被逼上懸崖邊，要是她再不反擊，眼看就要墜落，而她向來都不需要別人的拯救，這次也不例外。

　　「妳說了這麼多，但我只問妳一句。」桂顏望著若寧的目光透著自信，「紅深都讓我住他家了，妳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都住在一起了，還能是什麼狀況？』這是那時紅深回答青淺的話，桂顏算是引用。　　

　　這話果然成功堵住若寧，她沒想到這妹妹外表單純，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此時，突然響起紅深的喊聲，他開門闖入。

　　「桂顏！」他急切走向桂顏，眼眸溢滿擔憂，見她面色平緩，這才轉望若寧，眼波冷淡無溫，「妳怎麼會來？」

　　若寧見紅深將桂顏護在身後，頓時明白她來晚了，阿淺可以來，我就不能嗎？」她目光黯然，全無方才對峙桂顏時的光采。

　　紅深語調依然平淡，「二九他是來工作的。」

　　若寧不發一語望入紅深眼眸，直至她無法從中抓取任何情緒時才啟口：「我們方便單獨聊聊嗎？」

　　「我沒什麼想說的。」紅深拒絕。

　　「那個……你們聊，我先上去。」桂顏見狀趕緊發話，話語一落，便逃回房間，而這次她沒有繼續躲樓梯偷聽。

　　紅深收回望著樓梯口的目光，坐於若寧面前。

　　「這幾年都好嗎？」若寧嗓音輕柔。

　　「好。」紅深簡答。

　　「我是不是來晚了？」若寧笑了笑、笑中有些遺憾，自顧自說：「但你知道為什麼我這麼晚才來嗎？其實我本來是不想來打擾你的生活，但我看了網路上的外景節目來採訪你茶廠的影片，最後有個女生彈古箏，我很意外。

　　我記得大二時，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你奶奶便過世，留下一台古箏，你說你想讓你奶奶回來時隨時都能彈琴，所以你去學調音，那段時間在學校總能聽到你的琴聲，我為了陪伴你度過低潮，因此我也學，但你卻不讓我碰奶奶的古箏。

　　我知道過了這麼多年，你能漸漸接受奶奶離開的事實，所以也能接受別人彈奏奶奶的古箏，我以為她只是你請來上節目演奏的女生，但我發現你看她的眼神滿是情意，我知道那是什麼眼神，那時我突然慌了、我突然很想你、我突然發現我還很在乎你，所以我來了，但我知道為時已晚。」

　　聽完這些，紅深沉默片刻，淺聲回道：「我很感謝妳那段時間的陪伴。」

　　若寧將頭髮撩至耳後，垂眸揚起一抹安慰笑容，「能聽到你這樣說，我也心滿意足了，也能小小慰藉我因為你那時提分開的痛苦了。」

　　「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分開，妳應該比我更清楚。」

　　紅深的話讓若寧神色一頓，並不接下這話，反倒是故作輕鬆地說：「其實我來找你也就只是想再吃一次你親手做的咖哩飯，剛剛我聽你的小女友說了，她說你現在已經重新喜歡吃咖哩飯了？那我這點小小的願望，你能幫我實現吧？」

　　紅深尚未回應，便跳出一句大喊。

　　「那有什麼問題！」青淺走入，朝紅深眨眨眼，後勾著若寧的肩膀嘻笑：「九妹妳都不知道二七他搬來山上住的這幾年有多少變化，他──」

　　「別自作多情叫我九妹！」若寧甩開青淺的鹹豬手，「阿深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裡，他變黑變帥、身材也變好，感覺他從大男孩蛻變成值得依靠的好男人了。」

　　「都說對了，可是沒提到重點。」青淺神秘一笑。

　　若寧面不改色，淡淡應聲：「我知道，連口味也變了。」

　　青淺瞪大雙眼，「妳和七妹見過了？」

　　若寧暗瞪青淺，就知道他是存心想刺激她。

　　「阿對了，九妹！」趁紅深發怒前，青淺趕緊轉移話題，「我開車帶妳去兜兜風吧，欣賞一下茶園風光，然後晚上再回來吃紅深的咖哩飯。」

　　「李青淺我都跟你說別叫我九妹！」若寧瞪著青淺。

　　青淺拉著若寧走出，好言安撫著：「別那麼生氣，哥帶妳去散散心。」安慰的話語才剛說完，卻又馬上補了一句：「我的九妹美女。」

　　若寧連打帶踢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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