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斗篷與藍帆布 - 【Chapter.18】牡丹戲雙博館（上）

　　擬定好應對計劃後，醜頭和七足壁蟹兩人一起去了地下室準備，七足壁蟹說地下室存放很多精密儀器，讓三個孩子留在樓上不許跟下去。

　　「欸藍帆，你懂他們想幹麼嗎？」骷髏帽問，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似乎不喜歡那兩人背著他們主導一切。

　　「你沒看到嗎？你坐的角度應該能看到桌面吧。」藍帆比了比桌上的水痕文字，不懂他想問什麼。

　　「我哪懂那些扭來扭去的圖案是什麼意思！對吧爆鼠？」骷髏帽和爆鼠兩人皺著眉看著桌上的文字，看起來是真的不明白剛才兩人在幹嘛。

　　「咦？你說什麼啊？就他們想要——」藍帆突然恍然大悟，「等等，你們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骷髏帽沒好氣地回：「對啊，我才奇怪你盯的那麼認真幹什麼！」

　　藍帆驚訝發現，來自垃圾場的三人中，只有他識字。

　　說到底，在垃圾場的環境下根本不可能讀書識字，骷髏帽和爆鼠不識字也是合情合理，可他看得懂字就很奇怪了。他又想起進到廢棄處理廠時，他也看得懂牆上的血書和識別牌上的人名，當時沒覺得哪裡奇怪，但現在細想，確實難以解釋他怎麼能看得懂。

　　藍帆回想剛才的情況。

　　當他看到醜頭寫著只要讓她一人逃跑，接著又補寫「她目標是我，你們不會被迫害」，這句明顯是寫給藍帆看的——這也代表醜頭知道他看得懂文字。

　　從醜頭的種種行徑來看，她做事的背後都有目的性，她的每個好意都是伴隨著交換條件，這樣一想，當他在廢棄工廠燙傷時，醜頭慌忙搶救他的「動機」就耐人尋味了......

　　藍帆思及此，意識到他得多留點心眼，若是處處讓醜頭主導事情發展，早晚會面臨跟骷髏帽同樣下場。

　　夜晚很快就到來。

　　白天靜悄悄的城市再度生龍活虎起來，街坊商店全數開張，霓虹招牌點亮整個夜空，地表上的娛樂開張，地底下的娛樂自然也少不了。

　　「你們要去的地方是『牡丹戲雙博館』，待會套上麻布袋，只要乖乖聽話你們就不會受皮肉傷，不過若是激烈反抗甚至想逃走會被當場殺死，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七足壁蟹說完話，把三個麻布袋丟到爆鼠、骷髏帽和藍帆手上。

　　藍帆盯著麻布袋，上頭有著七腳蜘蛛的噴漆標誌，他問：「那是什麼地方？」

　　七足壁蟹說：「牡丹戲、青玉書和鴛鴦釵，這三座地下雙博館是瓏氏娛樂直營的場子，採全會員制經營，每晚流動的金額相當可觀，雙博指的是搏鬥館和博弈場二合一經營，你們待會要去搏鬥館當『布袋人』，運氣好待個三小時就能回來了。」

　　聽起來就不是一個友善的地方。藍帆心想。

　　他問：「運氣不好呢？」

　　七足壁蟹沒有回答問題。

　　這時，一個穿著紅色兜帽斗篷的身影走了出來。醜頭不知為何雙手呈環抱狀被綁著，綁住她手的扁平布幔上頭佈滿淡藍色微晶體，顯然不是普通布條。

　　七足壁蟹把醜頭拉過來和孩子們站一起，「必須用粗魯手段送妳離開我很遺憾，要是讓妳中途跑了我可是會被問罪的。」

　　七足壁蟹親手為醜頭戴上麻布袋，她眼中滿是憐惜，溫柔的動作就像為女兒帶結婚頭紗的母親。

　　收留亡命之徒好生照顧，接著再把他們送去不知生死的地下競技場？虧她能面不改色。藍帆不屑地想著。

　　外頭不知何時停了一輛全黑的浮空車，七足壁蟹送他們一一上車，麻布袋蓋下前最後看見的是笑著揮手的七足壁蟹。

　　「很高興認識你們！祝你們一帆風順。」

　　浮空車發出輕微的晃動，接著開始升空，很快的他們就感覺車子以飛快的速度行進。

　　藍帆摸了摸頭上的麻布袋，在摸到袋口時一道電流通過，狠狠電擊他的手，他痛叫一聲連忙把手收回。

　　既然視覺不管用，他改用手去摸周圍。

　　「除了我們之外有其他人嗎？」

　　四周無人回應。

　　不想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骷髏帽也起身，跟著藍帆一樣用手到處摸索，兩人嗑嗑碰碰半响，至少確定了一件事，就是這輛車上只有他們四人，沒有其他監視者。

　　藍帆接著摸到一塊面板，嗡一聲面板亮起，一個好聽的女性電子聲傳出——

　　『尊敬的貴賓，感謝您今日搭乘心連心運輸，本公司提供優質且保密性絕佳的到府接送服務，距離抵達您預設的目的地還有七分十四秒，請您安心享受旅程。』

　　「喂，別亂來。」從出發以來一直都沒吭聲的醜頭突然制止，「我們的移動路線對方看的到，路線改變的話他們會立刻派人來追殺。」

　　「我想也是，所以我並沒有要改變路線。」藍帆運轉著腦袋，仔細思考該怎麼做，接著他對面板說：「我想追加服務。」

　　醜頭再度制止：「我叫你別亂來，你沒聽懂嗎？」她聲音有些不高興，似乎對於藍帆的不受控感到不耐。

　　『尊敬的貴賓，非常感謝您對本公司的服務給予肯定，您今晚使用的服務為單程接送。請問您需要追加什麼服務呢？』

　　藍帆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說出來的話，有多讓人驚訝。

　　連他也不理解，為什麼他腦袋中自然而然浮現出這些靈感和字詞。

　　他對面板說：「把我們載到目的地後，我們要追加回程接送，但不是馬上使用，請你先停靠在距離不遠處待命，待我們出來後立刻接送我們回到今早出發的同樣地點。」

　　醜頭這次沒再制止，安靜的不知在想什麼。

　　骷髏帽急問：「你和那聲音說的是什麼意思？」

　　藍帆解釋道：「你剛剛也聽見了，這輛車是單程接送，打從一開始那七腳蜘蛛就沒要讓我們平安回去的意思，所以要嘛過去以後出不來，要嘛就是會死在那裡，這兩種結果我都不想要，所以我想為我們留下後路。」

　　『尊敬的貴賓，您的追加服務已受理。提醒您，車輛待命時間也會計費，帳款部分請問您是要掃描哪一種電子錢包？本公司提供付款合作有——』

　　藍帆聽著一長串聽不懂的金流字詞，正思索該怎麼回答。

　　「記在原帳款上，服務結束後再結清。」醜頭適時出聲幫了他一把：「還有這筆款項因為私人因素，請延後計入帳上，我不想太快在繳款明細中看到這筆花費。」

　　『感謝您的訂購，我們絕對尊重客戶的隱私與要求，並提供人性化處理應對，承蒙您的指示，這筆帳款將延後六小時提出款項申請。如有其他需要服務的地方請隨時提出，最後提醒您，距離抵達目的地還有四分二十九秒。』

　　骷髏帽和爆鼠聽著這一系列交涉，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骷髏帽說：「藍帆你......你剛剛說話的架勢跟醜頭還真有幾分相像。」

　　爆鼠也點頭附和：「雖然你還是很不會聊天。」

　　藍帆望向醜頭聲音的方向，說：「謝啦，妳這是同意留這台車當後路囉？」

　　「有備無患，反正是他們付錢。」醜頭說：「你這想法還蠻不賴的。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才。」

　　「——妳什麼意思？」

　　「藍帆啊藍帆，希望接下來的旅程你能繼續發揮才智。再怎麼說你可是學者世家出生，還在胚胎時就被植入提高智商的人造晶片，你很聰明、懂得質疑、不會輕易遵守別人的規範，這些都是研究學者的人格特質。」

　　她說了什麼？我是學者世家？被植入提高智商的晶片？

　　「藍帆，你的本名是胡軒儒。因祖父母輩參與新灣懷古會而被革除榮譽的家族雙姓氏，只留單姓氏。九歲那年你找到系統重大漏洞並好意告誡，反被企業視為知道內醜的礙事人物，最後被冠上莫須有罪名打落垃圾場。」醜頭像是想起什麼事，補上：「這麼說來，垃圾處理廠的那兩個主任，就是你的祖父母。」

　　沒等藍帆消化他的真實身世。

　　浮空車已逐漸減速，準備下降停靠。

　　『尊敬的貴賓，您的目的地牡丹戲雙博館已抵達。』

作者後記：七足壁蟹從不過問客人的名字，大概也沒必要記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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