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陽燦爛，放肆有你 - 13 南瓜牛奶甜湯 (6)

方學盯著下方那碗混濁的橙白色水液，感覺到自己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做這件事的。

他暗暗吐了口氣，先憋住鼻息。

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拿起湯匙，然後把心一橫，快速塞了一口進嘴，立刻吞下，不讓那一口液體有半點殘留在口腔裡的機會。

連他自己都感覺到有些手抖。

「好吃嗎？」

成落落托著雙頰，兩眼發光地盯著他。

方學本都預備好會有吐意，眉頭卻動了一下。

好像⋯⋯還可以？

不噁心不難吃，而且⋯⋯還有陣甜味。

難道是他的味覺出現了問題？

還是因為吃太快感覺不出異常？

於是方學再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

「好吃嗎？」

成落落滿懷期待地又問了一次。

他這次沒有閉氣，也有好好讓舌頭感受味道。

有點甜，算不上特別好吃，但至少沒有任何陌生的怪味。

就是正常人能做得出來的那種味道吧。

但說是成落落做的⋯⋯簡直正常得令人生疑。

方學淡漠地說，「還行吧。」

不過他倒是一滴不剩把甜湯全都喝完了。

「那就太好了！」成落落藏不住激動。

對她來說，能從惜字如金的方學嘴裡聽到「還行」這兩個字，就已經是至高無上的稱讚了！

方學斜眼掃過去，「這東西，是你自己弄的？」

這些天他吃的都是周家傭人做的訂製料理，用料上乘不在話下，味道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他嘴巴的挑剔程度只會提升，絕對不會下滑。

問題肯定是出在成落落身上。

「是⋯⋯」成落落眼珠子一轉，「是、是啊！我嘗試了好多次才成功的！」

雖然過程中有沈惠萱從旁提醒和幫忙她，但每一個步驟她都有親自參與，沒有假手於人。

而且沈惠萱也說了，不要讓別人覺得她找「打手」，這樣會顯得沒有誠意。

「你的廚藝應該還不到這個程度。」

「我、我⋯⋯！」成落落臉蛋一紅，「我很努力練習，已經進步很多了！」

「是麼。」方學嘴上很嫌棄，「那你應該檢討一下自己對於『進步』的定義是不是有些誤解。」

成落落雙拳放在膝前，一臉受到了重大啟發的樣子，「是！我會的！下次一定做得更好吃！」

方學：「⋯⋯」

⋯⋯還是不用了吧。

甜湯量不多，成落落也喝了一碗，其他的方學都清了，成落落高興不已，喜孜孜地幫他收拾湯碗，拿去洗手間裡洗乾淨。

「方學你等我！待會兒我再去買牛奶請你喝！」

方學的白眼連同切的一聲，「把我當巨嬰養嗎。」

但是手掌卻下意識去摸手機。

他隨意按開手機螢幕，正要點開外帶程式，就看到來了訊息，眼眸輕輕掃過，臉色卻陡然起了變化。

「成落落。」

方學冷著臉，朝從洗手間出來的成落落喊了一句。

「是！」成落落馬上飛奔到他面前，笑容純真清甜，「方學我到了！你有甚麼想要的嗎？」

「我想你走。」

成落落笑容凝固，明顯有些愕然。

方學句句帶著尖刺，「東西都吃完了，還不走？」

男孩的轉變太突然，成落落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我還想著請你喝牛奶的呀⋯⋯！」

「趕緊的。」方學躺下去，背對著她，身體力行下逐客令，「我要休息。」

「⋯⋯好、好吧。」

成落落低下頭，明明轉了一半身，卻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最後才一臉不捨不願地拿過桌上的保溫壺，往門口而去。

她離開的影子在地上拖長。

難得跟方學見上面，這就要說再見了，實在是一點都不夠，成落落心裡萬般捨不得，籠罩著巨大的失落。

但是她也知道方學現在受傷了，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自己繼續待在這裡，一定會妨礙到他的。

今天能這樣跟方學說話，還能看著他吃了自己做的食物，這已經是比中樂透更幸運的事了，她不能那麼貪心還想索求更多。

成落落踏出門外，一邊對自己做精神教育，另一邊又不時回眸看向房內的方學，他還維持著側躺的姿勢，看起來是真的很累了。

保鑣把門關上，徹底阻隔視線。

成落落覺得心口好像破了個洞。

嗚，這才分開一秒，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成落落抱著保溫壺，心情跟壺裡一樣空落落的，有些沒精打采，彷彿靈魂跟著喝完的甜湯留在了方學的肚子裡面。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分別了，她總覺得今天特別空虛。

是因為見面的時間太短了嗎⋯⋯

不是的！以前她只要看到方學一眼就足夠興奮一天了，剛才說了那麼多話！怎麼可能還會不夠！肯定是因為她嚐到太多甜頭！現在都學不會知足了！

成落落！你這樣太過分了！

不行不行！得打起精神才行！

成落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清脆的兩聲，少不免有點痛，她沒忍住哎呀了一聲，正想揉揉的時候，就聽見一陣高跟鞋聲由遠入近。

節奏有力，速度一致，每步都像刀鋒切割時般乾淨俐落，在寂靜的走廊裡尤為響亮。

成落落還在反思自己的錯誤，眼眸無意識沿著聲音來源去看，卻被迎面而來的人嚇得花容失色。

周、周諾寧！

成落落本能反應下把頭轉向牆壁，儘量貼近走廊內側快步走動，心裡祈求著周諾寧千萬不要注意到她！

如果被周諾寧知道她來看望方學，說不定會被她殺人滅口的！

周諾寧矜冷的身姿慢慢逼近，成落落不斷默念著拜託拜託，四周的溫度卻越來越低，跟周諾寧正面碰上的瞬間就快要到了。

只要順利擦身而過⋯⋯！

「成落落。」

寒冰般的聲線隨著身後的陰影降落。

成落落一個哆嗦，整個人都僵住了。

周諾寧⋯⋯居然認出她了！

原本還抱著周諾寧這麼多年沒見過她不會記得的僥倖，應該可以就這麼躲過一劫，但是沒想到周諾寧的記憶力居然這麼強悍！看她後背也認得出來！

不是的不是的⋯⋯可能是那天比賽在走道上見過一面，周諾寧當她是南翠助理而⋯⋯

嚶⋯⋯可是她那天還跑去醫療室找方學了⋯⋯

不然周諾寧怎麼會喊得出她的名字！

成落落被揭穿了，有些抖，不敢作聲。

但是也不敢亂動。

「怎麼？」周諾寧的聲音近了一步，「不認識我？還是想假裝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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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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