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四章其之三十四】女神與女王

　　「大笨驢，為什麼妳非要得在我的地方做測試不可呢？」總是以花名稱呼天神友人的潘朵拉女王在自己的大宅二樓陽台設置茶几和座位，透過望遠鏡觀察遠方的同時抱怨，「再說，這種投石器有什麼好測試？」

　　早兩天雅典娜要尼刻幫她召集木工匠就是為了建造投石器。最初尼刻以為主子要工匠替她造些什麼破天荒而且沒什麼用處的東西去討戀人阿耳忒彌斯的歡心，沒想到會是投石器這種很符合智慧與戰爭女神稱號的東西。

　　只是主僕兩人在城內找不到地方測試，怕砸到不知哪位女士的房子或是哪位先生的農田。結果最後來到亞特蘭提斯人的臨時安置地來，惟獨是女王陛下對於自己沒被事先知會而不悅。

　　不論是大笨驢……咳，雅典娜本人親自到訪或是測試這回事。

　　「首先，雖然這裡由妳來管治，但仍然是我的地方，而這裡平地比較多，適合測試。其次，雅典人沒建造過，也沒使用過，總得練習練習。」雅典娜坐在潘朵拉的旁邊，翹起修長的雙腿這樣說，「何況妳的執政官們不也是很感興趣嗎？」

　　主要是伽瑪區的珀耳修斯和妮宇區的安德洛美達這對夫妻。　　

　　「畢竟我們亞特蘭提斯在擁有磁歐力之後就沒再搞這種落後科技的研究嘛……」縱然潘朵拉出生在亞特蘭提斯已經靈活運用磁歐力好幾十年的時代，但喜愛閱讀而且身為女王的她當然知道磁歐力未普及的時代是什麼樣子，「不過大笨驢妳怎麼突然要投石機了？什麼人蠢得會侵犯雅典城邦勢力範圍的海域啊？」

　　由於海面上的船都是木製，故此只要被石頭砸到就很大機會被摧毀沉沒。亞特蘭提斯在外牆設置磁歐力防衛屏障和磁歐炮之前，同樣設置過投石器，但似乎不曾被使用過就換成了磁歐力推動的新式裝備。

　　如今雅典城要考慮自身安全不意外，但潘朵拉實在想不到什麼人會進攻智慧女神的城市……或者希臘中被天神眷顧的城市。雖然希臘的大地上並非全無戰火，不然也不會有阿瑞斯這位戰神和雅典娜作為戰爭女神，村莊部落之間的衝突偶爾會發生，但進犯天神的城市？聽也沒聽過，尤其是希臘人對天神如此崇敬，哪來的膽量？

　　「不，我想應用於陸地的戰事。」

　　輕啜侍女端來的熱花茶，雅典娜如是說。

　　「陸地？啊，原來如此，確實是不錯。」潘朵拉摸了摸自己的耳珠，「但……」

　　儘管大撤退來到希臘之後，亞特蘭提斯人都忙於建設臨時安置地，但潘朵拉作為女王除了倚仗她的天神友人之外，還對希臘半島的風土人情……最起碼對於規模比較大的城邦、都市、村莊和部落進行過某種程度的調查，發現希臘人對於方陣和步兵似乎有種執著，甚至稱戰爭中的弓箭為卑鄙。

　　不過若是提到以箭術聞名的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或是她的弟弟阿波羅即時啞口無言，顧左右而言他，說什麼天神跟人類不同、弓箭是狩獵工具之類的。當然，並不是全部希臘人都是這樣子想，但對於潘朵拉而言確實充分感受到文化的差異。

　　既然弓箭都說是卑鄙或是蠻族行為，投石機不就……

　　「嗯，火力還不夠。」透過望遠鏡觀測的智慧女神似乎對於成果不太滿意，「如果會在著彈點爆炸就好了。」

　　不，這隻大笨驢是天神，她提議建造的投石器肯定會被歌頌成偉業，正如她的戀人阿耳忒彌斯的弓箭一樣……信仰就是這麼一回事。還是說天神的身分在這片土地之上太方便呢？

　　「果然是大笨驢……」參破天神友人背後玄機的女王陛下苦笑著呢喃，「說起來，怎麼突然要測試兵器呢？妳平日不是都在搞農業和城市建設嗎？莫非接下來要打仗了？」

　　「……天曉得呢？」

　　金髮的智慧女神淺笑著，放下她很感興趣的望遠鏡，輕啜一口熱騰騰的花茶。

　　「大笨驢妳又獨個兒在想什麼啊？」儘管潘朵拉認識了雅典娜談不上很久，但智慧女神的細微動作和表情背後代表著什麼倒是一清二楚，「妳需要幫忙的話跟我說嘛！我們不是朋友嗎？」

　　潘朵拉笑著以手肘輕撞雅典娜，果然這個十來歲的女王很喜歡肌膚接觸。

　　「既然我們是朋友，我就不妨直說。」放下手中的茶杯，雅典娜改翹另一條腿，「妳其實心底裡知道為什麼我會拒絕妳的要求吧？」

　　「……我倒是想反問妳，大笨驢。」亞特蘭提斯的女王收起面上的笑容，翹起雙手，「妳到底知不知我為什麼要堅持？妳該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單純抱著少女夢想的女王丫頭吧？」

　　妳的確是丫頭。

　　雖然雅典娜很想這樣說，但決定還是乖乖地啜飲她的花茶。

　　「當亞特蘭提斯沉入大海的時候我就知道接下來要在希臘大地生存的話，只能依靠大笨驢妳。不過同時因為這樣，部分執政官就想趁機獨立……他們不是壞人，也不是反對我這個女王，相反十分尊重，所以才會提出這樣和平的要求，畢竟勉強不會得到幸福。」

　　潘朵拉一邊說一邊以某種節奏輕拍著雅典娜的大腿。

　　「但就是……妳知道，我還得照顧某些保王黨，所以就是……有點難辦，我不能失去這些支持，這樣對妳也沒益處。我現在只是以照顧國民這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強行維持統一而已。」

　　苦笑著，女王眼角長有淚痣的緋紅雙眸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原來如此，王族的面子和權威嗎？所以妳就想借我的名義將本來就無意繼續留在亞特蘭提斯的執政官分出去，將未能保持完整的罪名掛到我身上。」捏著下巴的智慧女神聽後笑了起來，「不過，妳就沒考慮過我會有同樣的問題嗎？」

　　坦白說，雅典娜不是沒類似的想法，但仔細評估之後發現對自己根本沒好處。

　　首先，雖然她可以賜予人類土地，但被授予土地的人類要是沒有相應的身分……例如是討伐異獸的英雄的話就難以服眾，而雅典娜自回到雅典城之後就大部分時間都很忙碌，沒時間為執政官們編故事。這些從外地來的人哪來什麼讓希臘人信服的故事？硬扯是宙斯的孩子恐怕會惹來天后的怨恨所以不行。

　　再說，潘朵拉肯定不同意，雅典娜可不想得罪她的人類女王朋友。

　　其次，分出城邦的土地不是不行，但亞特蘭提斯人大多都是海神波塞冬的信徒。這樣會讓城內為數不少的海神信徒趁機興風作浪……正如之前跟阿耳忒彌斯談心的時候所說，雅典娜不想要這種麻煩。

　　結果，智慧女神和女王陛下雙方各自有考慮的情況之下，遲遲未有達成共識。

　　然而，轉機說不定出現了。

　　「雅典娜。」潘朵拉難得地直接喚叫友人的名字，「老實說，妳要多少人？」

　　「阿爾法、拉姆達和施格瑪三個區。」女神豎起了三根指頭，「如果伽瑪區也願意的話，不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我作為女王可以替妳這隻大笨驢講點好說話的，但妳有方法可以讓我能夠體面地下台嗎？」潘朵拉輕啜……不，杯中的熱茶似乎對她來說還是太熱，「不然合併以後的亞特蘭提斯人就不會再聽我這個女王的說話了。」

　　「妳在合併以後還想享有權力嗎？」

　　「這不是正合妳意嗎？雅典城的部落長現在不是偶數嗎？」

　　女王陛下得意地笑著，輕力踢了踢天神友人的脛骨。　

　　確實如女王所言，雖然現在雅典城的最終決定權牢牢握在都市守護神的手裡，但較為基本方針都是由人類自行決定，再提交予雅典娜……大部分時間都是尼刻代為審視後批准，而負責提議的就是部落長。因為城邦的擴張，所以現在的部落長有八個，很常出現意見得不出結論的情況，使得雅典娜……大部分時間是尼刻代為東奔西跑去協商，平衡利益。

　　儘管女神說要做些別的，人類就沒法反對和拒絕，只是她不常這樣做。因此人類才會這麼喜歡他們的都市守護神。

　　要是潘朵拉成為第九位部落長的話，雅典娜……尼刻的工作量就會大大減少。

　　不過……

　　「大笨驢妳笑得很噁心耶……」露骨地擺出厭惡表情的女王潘朵拉使勁地打在雅典娜的肩胛骨上，「妳到底在想什麼啊？」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我那個已經不在現世的好友而已。」

　　縱使現在仍然因為不知名的理由而沒辦法窺視到潘朵拉的靈魂，但雅典娜依然深信面前的女王就是擁有密友靈魂碎片的人。那雙配以淚痣就更見誘人的緋紅雙眸就是最好的證明……最起碼雅典娜是這樣認為。

　　再者，剛才的討論不期然讓她想到以往跟帕拉斯共處的時光。

　　「這樣子嗎？」

　　瞧見天神友人面上表情不似是在說謊，潘朵拉也不方便說些什麼。除了因為對方在說的是已逝之人外，還因為看久了……就覺得這隻大笨驢笑起來挺迷人的，明明剛剛還覺得噁心的。

　　「不、不過妳還是得找到不會讓我們難堪的方法啊？」

　　或許是為了遮羞，面泛紅光的女王再次出力拍在女神的大腿之上。

　　啪的一聲，異常地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