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醒來的時候,只記得自己的名字。
他在一個村莊外面醒來,一醒過來,就一個老人守在他身邊,看到他醒來了,便痛哭起來,說他差點以爲自己害死了他。
經過老人解釋,他得知自己是一間世界中數一數二的大學的研究人員,主修世界歷史,後來開始研究世界學,當中最有名的課題就是世界的盡頭。研究相同課題的老教授邀請羅爾一起去探索世界盡頭,羅爾和其他探險人員和傭兵隊一共二十人離開了村莊進入世界盡頭,而老教授和其他後勤人員留守在村莊,方便接回被遣返,或者從世界盡頭回來的人。
然而,只有羅爾一個人能回來。
老教授明白這是甚麽回事,為死去的同事和學生痛哭。
後勤人員和老教授帶著羅爾回去,回去大學之後,所有人都希望從羅爾身上得到關於世界盡頭的資料,然而都失望而歸,羅爾根本不記得自己的經歷。大家都沒有怪責羅爾,他們都明白,羅爾能夠以一個正常,甚至不錯的狀態回來已經是萬幸。老教授也沒説甚麽,只安慰羅爾不用怪責自己,既然撿回一條命了,以後就好好繼續其他課題的研究工作吧。
羅爾搖頭:‘不能這樣,我應該要記得的。’
老教授說:‘其他人都沒命回來,你現在已經很好了。’
羅爾抱頭,苦惱道:‘不應該是這樣的,我記得我要告訴人們些甚麽的。’
老教授嘆氣,平日多和羅爾聊聊天,免得他鑽牛角尖,直到有一天,羅爾説起:‘您聽到有人唱歌嗎?’老教授不解:‘這裏是世界學系的研究樓,不是音樂系的研究樓。’羅爾小聲重複‘不不’,離開了自己的辦公桌到處走,到處尋找那歌聲的來源:‘我聽到女孩子唱歌,唱得很好聽。’
老教授以爲他失了智了,連忙說:‘你怎會聽到呢?你出現幻覺了!’
‘不。’羅爾堅定説道,‘那是我聽過的聲音。那聲音在唱贊美詩。’
到最後,羅爾還是找不到誰在唱歌。
過了一年,羅爾想起了自己的過往,已經不怎麽再説世界盡頭的話題了,也不再提歌聲的事了。老教授覺得他的生活回來正軌,就算忘掉了世界盡頭裏發生的事也不要緊了。然而,羅爾沒有對他説的是,他還是會聽到歌聲,那歌聲無處不在,羅爾卻不會感到厭煩或者害怕,他很享受這個歌聲,他在裏面感受到祝福和寧靜。他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了,有時候他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有時候他站在美麗空曠的草原上,身邊站著一個人。
羅爾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又過了幾年,羅爾看到的碎片越來越多,卻還是不能拼成完整的記憶。此時,老教授已經臥病在床,羅爾經常去探望他,老教授不會在羅爾的面前説起世界盡頭的事,實際上他自從那次冒險後,一直心懷愧疚,認爲是自己導致那些人的死的。羅爾明白他的想法,他握著老教授的手,說:‘我並不認爲那是您的錯。’他告訴老教授他想起不少事了,他把所記得的碎片都告訴老教授,老教授聽完,笑了笑,不知道是不相信羅爾還是欣慰,他説:‘謝謝你,這樣告訴我。’然後老教授就走了。
羅爾接管了老教授的位子,過了一段時間,羅爾回想起來了,他想起來全部了。
他馬上寫了一本書,告訴世人世界盡頭的真相,但正如羅爾所想的,他收到人們不信任的質疑和反對,他所寫的和前人所描述的不一樣,前人所描述的邊境都是可怕的、神秘的,雖然羅爾也有提及到這一點,然而後半部分的他們完全不能接受,認爲是失憶後的羅爾人爲加工的描述。
羅爾對此並不在意,就如他對玻妲所説的,他做了應該做的事,就足夠了。他繼續演説、公開辯論、研究其他課題,始終堅持自己對世界盡頭的描述,他堅信,會有人得到這些正確的知識,並且相信他。
因爲他知道,在那片光明的草原上,有一位少女生活著,每天執行著自己的任務,而那位少女正爲他祈福。他自己要做的則是和她一起守護那個邊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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