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境界線 - CHAPTER II「裝扮古怪但似乎是好人的面具二人組」(3)

我小心翼翼地踩著階梯，原本只需要不到一分鐘就能到達的路程，我卻花了將近十分鐘才總算回到昨晚所在的樓層。

　　溫暖的陽光一掃房間昨晚陰暗、寒冷的印象，我這才看清楚成排窗戶外的模樣。原來這棟公寓的一樓有一半是在地面下，從裡面向外看出的是一面爬滿藤蔓及青苔的磚牆，磚牆上方則能看見天空。

　　我坐到了長桌前，將身體面向窗戶，長桌上放著用保鮮膜覆蓋著的食物—一顆煎的半熟的荷包蛋、兩片烤成咖啡色的吐司以及含有五顏六色蔬菜的火腿沙拉，我瞬間有種在享受飯店早餐的錯覺。

　　正當我撕開保鮮膜、準備享用眼前的美食時，右耳傳來清脆的腳步聲。我本能地看往聲音來源處，然而樓梯口出現的人影嚇得我從椅子上彈起。

　　戴著治療黑死病烏鴉面罩的瘟疫醫生出現在眼前，白色面罩加上黑色披風完美還原瘟疫醫生的形象，唯一的不同是這位醫生的個子嬌小，寬大的袖子下方能看見白皙的手腕。

　　是……女孩子嗎？

　　正當我萬分困惑時，瘟疫醫生筆直地朝我走來，然而剛才因驚嚇而瞬間站起的身體承受不了昨天的傷痛，讓我想動也動不了。

　　我舉起雙手做出投降姿勢，我早就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這種好事！收留重傷的陌生人還提供三餐根本不合理！

　　我正想開口說些甚麼時，耳邊又傳來厚重的腳步聲，不一會一名戴著騎士頭盔，宛如哥布林殺手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衝過來。

　　難道是來救我的嗎？不對，男子身上穿著和頭盔極度違和的條紋polo衫及寬鬆的牛仔七分褲，突起的啤酒肚甚至還露了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個阿宅吧！我瞬間從中世紀的幻想回到現實。

　　「咳咳……艾瑪！」男子氣喘吁吁的追上前，但嬌小的瘟疫醫生沒有停下的意思。

　　「從昨晚我就沒吃東西，這樣下去我會餓死啦……」

　　帶著騎士頭盔的阿宅焦急的說，接著他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加快速度向前，終於追上了前方的瘟疫醫生。

　　阿宅站到了瘟疫醫生面前，打算和她正面對決。

　　然而正當他挺起胸口，正要開口說下去的瞬間，阿宅忽然將頭轉向我的方向，接著再回頭看向瘟疫醫生，這樣來回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

　　「那個……您是哪位？」阿宅似乎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吞回了原本要宣戰的台詞。

　　「是……那個我……」

　　享受著這場鬧劇的我忽然被點名，我的舌頭理所當然的糾纏成一塊，說話變得結結巴巴……哪有人突然點名觀眾說話的啦！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後，再次開口。

　　「打擾了，我是因為在路上受傷昏迷，被宇川同學救回這裡的不速之客，名叫灰瀨一織，請多指教。」沒錯，在我講完連我自己都覺得超級羞恥的自我介紹後，空氣凝結了彷彿十年之久。

　　「……光久那傢伙這次撿回來的是人類阿。」瘟疫醫生率先開口，姑且不論內容，她纖細的聲音讓我心動了一下。

　　「喔喔！也就是說，新成員！請多指教我是龍的公爵，是管控這裡的……」

　　「他叫和人，我是艾瑪，歡迎你。」艾瑪醫生硬生生打斷和人先生的話。

　　「欸欸！為甚麼艾瑪就可以，那也不是本名吧？」和人先生不放棄地說，艾瑪醫生一聽到馬上轉頭，雖然戴著面罩，但仍能想像她面罩下凶狠的雙眼。

　　和人先生身體顫了一下，馬上閉上嘴巴不發一語。

　　「你的傷還好嗎？」艾瑪醫生湊上前，但她那可怕的烏鴉面罩讓我本能地後退。

　　「……謝謝，我好多了。」

　　我忽然想起上泉老師昨晚的話，晝這裡似乎聚集著形形色色的人，說是這麼說，但他們倆個也太怪了吧！為甚麼現在還不把面罩拿下來啊！

　　「那個……請問您是醫生嗎？」雖然我很想直接向這兩個怪人大喊，但還是禮貌地詢問。

　　「我……喔你指這個嗎？」艾瑪醫生指了指臉上的面罩，我點了點頭。

　　「這個姑且算是我工作的一部份。」

　　「喔……那，那邊那位也是因為工作……」

　　「不，他只是在耍中二的三十歲大叔喔。」艾瑪醫生斬釘截鐵地說。

　　「喂！艾瑪妳今天有點過分喔，不但不給我東西吃，還侮辱我龍的公爵的形象，小心被我的粉絲炎上喔。」

　　龍的公爵……總覺得對這中二的名字有點印象，但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到或看到的。

　　「你的粉絲知道你在現實其實是肥宅後，才真的會生氣吧，真受不了，到底為什麼要取那種名字。」艾瑪醫生攤著手，無奈地說。

　　「這不是我自己取的……是當年網友為我冠上的名號欸！絕對不能捨棄。」

　　「那麼就請你在現實也能像位公爵一點，哪有貴族把平民家裡的食物全部吃光的。」

　　「唔……」

　　我看著桌上逐漸遠離自己的早餐，沒辦法，眼看這兩個人就要吵起來，我實在不敢動桌上的食物，而且和人先生還不時偷瞄向桌子這邊……

　　「現在晝的主要經濟來源變成我和夜子了，希望你能多振作一下。」艾瑪醫生的口吻變得柔和許多，和人先生也不再回嘴，垂下肩膀，點頭說了聲是。

　　緊繃的氣氛稍微緩和，我也鬆了一口氣。但照他們剛才的對話內容來說，晝的經濟狀況是不是不太妙？那我這個外人再加入，不就造成他們更多負擔。

　　「那個……很不好意思，讓你們破費照顧我。」雖然我很想站起身向他們鞠躬，但現在的我實在無法隨意移動身體，只能舉起右手點頭向他們示意。

　　「不用在意，我們已經習慣了。」

　　「對阿，倒不如說所有人都是這樣開始的呢。」艾瑪醫生和和人先生相視而笑，雖然我不確定他們面具下的表情。

　　「夜子應該和你說過了，晝最重要的精神。」

　　「是『互助』，對吧？」上泉老師昨晚的話語、以及她真摯的眼神浮現在腦海中。

　　「沒錯。當然，所謂的互助不會侷限於金錢，只要對方有接收到你的幫助，並且覺得有用，那就相當足夠了。」

　　「是。我會記得的。」

　　和人先生撐著腰大力點著頭，露出無法同意你更多的表情。

　　「那麼……我現在非常需要一織你的幫助，可以把桌上的吐司半片……一片分給我嗎……」正當和人先生的手就要碰觸到桌上的麵包時，艾瑪醫生迅速的將盤子拿起。

　　「啊啊！」悽慘的哀號聲在室內迴盪。

　　「真受不了你，這是灰瀨同學的。我等等上樓再幫你做一份，而且你應該比較喜歡日式早餐吧。」

　　「欸！真的嗎！我就知道艾瑪不會忍心讓我挨餓……」

　　和人先生帶著沙啞的哭腔說著，我甚至覺得有淚水要從他的騎士頭盔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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