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日 - 生

你的人生從來沒有給你選擇。

就連死去之後也沒有。

在你八十一年的生命中，你是教育體制下的奴隸，社會底層的庶民，是愛情的工具，友情的玩物，以及親情的犧牲品。

你不曾為自己而活。

心臟靜止的那一刻，你還慶幸地以為死亡能帶來最終的安息。

—

但再張眼，你才發覺自己錯得離譜。

人們告訴你，這裡是「桃花源」，而現代的人類已不再使用出生時所攜帶的那具肉體了，只有腦波傳遞的意識聚集在這虛擬的線上國度。

他們說是家人花大錢替你保存好了腦部，也說你該感恩，因為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機會嗎？這裡連尋死的方法都沒有。當一個人失去拒絕的權利，那這還叫機會嗎？

你茫然。

—

新世界只容許美觀的存在。

麻木的美麗。

出眾的外表？別想了，大家都一樣好看。

你想保留僅存的自我，因此嘗試拒絕系統自動給你的新面貌。

工作人員卻道：「你竟然不想變好看？」他不理解。「我們公司無法只為了你而去重新設定這部分的程式。反正看著看著也會習慣。」

你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接受。

走在路上，你總會被一旁玻璃窗倒映出的陌生面孔給驚嚇。

當你的肉體已經不再是你，裡面的靈魂還是你嗎？

啊不，你早就沒有了肉體。

你如今只是活在電腦裡一縷應死的意識。

—

這日，總統宣布政令。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在這體制下，國家元首早已成為傀儡，真正有權力的是背後掌管科技開發的商人們。

但從來沒有人點破事實。

實況轉播中，總統英氣的面皮下是無力的蒼白，而他的身後站著一排西裝筆挺的企業家與「桃花源」的開發者們。

「各位，十分鐘後系統將進行整修，所有人都會暫時失去意識。」他道。

然後又宣布了一些事項。

短暫的沈默後，總頭卻又開口：「今天是我一百歲生日。」

企業家們看著錶，不知是否該阻止繼續耽誤時間。

「嘀噠。」秒針彈動。

「我早就受夠了！」總統怒吼。

一個轉身，他面對開發者們，頰上是兩抹病態的嫣紅：「你們以為自己的技術和理論最先進嗎？你們這些老不死設計的系統早就被長久無法出頭的新生代超越了！今天，是我們獲得新生的機會！」

空中適時地傳出電子化的女聲：「『桃花源』系統關機中，『烏托邦』系統啟動。」

「倒數計時『十』。」

人們不知所措地望著也還沒反應過來的開發者們。

「九。」

「這次的系統更換可能會帶來極大的改變，不過大家不需驚慌！」總統的眼睛露出興奮的神采，他無視眾人的慌亂，接道：「放心！『烏托邦』系統只會補足所有人的心理缺陷，以造就完美的社會。」

「五。」

總統被開發者以及企業家們拖走，百姓們愣愣地聽著倒數。

你在人群中靜立，心底沒有一絲波瀾。

反正也沒有選擇，不如平和地接受。

「三。」

「二。」

「一。」

艷紅的桃花瓣鋪天蓋地而來，吞噬掉每一塊空間，你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粉碎。5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GRaqSUSA

你消散在花海之中。

─

再睜眼，世界不同了。

心中盈滿快樂，你彷彿重獲新生，未來一片開闊，充滿無限的選擇與可能。

環顧四方，你看見玻璃窗上自己美麗臉孔蕩漾著笑意，還有每個人臉上那一模一樣的光彩。

《完》

———

我本來爆了字數，寫到了兩千字左右，後來一字一行地刪減，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九百九十九字，或是加上「完」字的一千。

真的很痛苦。大量的細節消失，每一個詞都要細細斟酌，我簡直要把整篇文章都背起來了。

希望大家能從僅有的文字中看出我想表達的意涵。

不過這也的確讓我學到了不少事情，例如怎樣不冗言贅字的廢話連篇=_=

總之，這是一次有趣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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