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終於應了一次江暮暮的祈禱。
以莫名其妙的方式。
第二天江暮暮在馬車的顛簸下轉醒，小手撐著鋪著動物毛皮的椅子起身，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哪，只是揉了揉眼睛，晃著腦袋。
「小ㄚ頭，醒了？」一道帶著笑意的嗓音傳入她的耳中，江暮暮連眨了好幾下眼睛，終於清醒過來，猛力往後退，一屁股撞上木板，發出不小的聲音，對面的男子忍俊不禁，輕笑了幾聲。
「公子，何事啊？」馬夫察覺動靜後，讓馬匹緩了點，朗聲詢問。
「咳……無事。」止住了笑意，男子不急不徐地回覆道。
此時，江暮暮大致掌握了現狀。她早已被換過一身衣裳，頭髮也被盤起，但並非她工作時那般粗陋的衣料，而是柔柔、順順的絲綢和垂吊的髮飾，雖然她看不到但依照頭部增加的重量，肯定價值不菲。
想不透為什麼。她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男子，男子微微勾著笑，那種觀察動物的視線讓江暮暮不太舒服，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男子見狀又笑了幾聲。
男子名為柳芳泉，閣中的藝妓們都叫他柳老闆，外表年齡二十五，實際上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年齡，聽說若梅姐姐剛入閣的時候他就已經長這樣了，所以他已經至少五六年以上都是這個狐媚樣，真不知道是人是妖。
「你很特別呢。」芳泉收斂起笑，直直望著眼前五六歲的女孩，「似你這樣的女孩不是害怕男人，就是努力奉承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你卻不卑不亢。」
江暮暮眨了眨眼睛，迎向男子那深沉的黑眸，這是她第二次見到芳泉，第一次就是她被買的那天，那天以後芳泉就沒有在水仙閣出現過了。
「大家稱你作小雪是吧？那我也這麼叫了。」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把江暮暮嚇了一跳，明明人都不在水仙閣怎麼連一名小小女孩的稱呼也知道？難不成每天都有人跟他報告大小事嗎？
「別這麼訝異，掌握新人的動向對老闆來說是很正常的事，我還知道你不太喜歡說話。」唇角又上揚了幾分，芳泉對女孩的反應非常滿意，比起懼怕與奉承，這種真實的反應反而能討他歡心。
「閒聊差不多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撩開了簾子，招手示意江暮暮觀看，然而以女孩嬌小的身軀即使努力地伸出頭也看不窗外，只好任憑芳泉邊笑邊把人兒抱到自己腿上，再撩起簾子讓她看看窗外。
那是一片雪茫茫的景色，很顯然他們已經不在王城之中，而是在城外的樹林裡，首次看見這麼壯闊的雪景江暮暮不禁有些興奮，她睜大了雙眼，小手緊緊巴著窗框，努力往窗邊擠。
「第一次看到嗎？」芳泉使了點力穩住女孩，同時感受到她的身軀在自己發話的那刻僵硬了幾分，接著小手不再使力，默默地坐回了自己腿上。
「我們要去哪兒？」仰起頭詢問，江暮暮努力控制表情，此刻她真想給男子一拳好讓他忘記自己剛剛的失態，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事。
「去找我一個朋友……他稍微遇到了點麻煩。」芳泉倒也沒有故意戳破她，只是又笑了笑，開始談論正事，「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但我還是說明一下好了，我那朋友是郎中，他那裡來了個麻煩的傷患，請求我幫忙處裡，不過我這個人還算有名，如果沒事還去找郎中難免會有謠言……」
「所以你需要一個幌子？」江暮暮把話接下去，這種事情普通的五歲小孩當然是理解不了，但現在這身軀裡的靈魂可是有二十多歲啊！
「……對，你理解真快啊。」女孩的反映超出了意料，芳泉微愣，隨口稱讚了一句。
「那我需要裝病嗎？」江暮暮又問，要做事就要認真做，這可是她的信念！
「嗯……」芳泉突然捧起了女孩的臉蛋，捏了捏，比上次摸的時候多了點肉，可看起來還是有些病懨懨之感，尤其是現在正值雪季，在雪的幫襯下女孩的蒼白一定免不了更重，「不用，你現在這個狀態就夠了。」
聽聞，江暮暮不悅地瞇起眼睛，掙脫男子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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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王城的風雪更盛，某次停歇時女孩狠狠地打了哆嗦，芳泉連忙拿著披風圍上去，要知道在路上染了風寒可不是開玩笑的，一不小心可就會丟了性命。之後江暮暮在她男子的口中得知，這個世界並非自己所想是個中國古代社會，而是個有神奇力量的世界，不過擁有力量的人佔極少數，通常只有皇族才會具備，王城之所以會比其他地方還溫暖也是因為有那份力量的保護。
「通常我們把那種力量稱為祝力。」自從知道江暮暮不太了解這世界後，芳泉就常常利用閒餘時間為她講解。「祝力有的可以強化身體、有的可以迷惑心志、有的可以治癒傷病，治癒的祝力最少見。」
江暮暮應了聲，將手中的豆沙包分為兩半，一半自己拿著，一半給了芳泉。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曉得這個人雖說有些乖僻，還喜歡作弄人，但還是守著分寸也很照顧她，最重要的是芳泉還幫自己補了好些這個世界的歷史。
包括現在的王朝其實是由東方青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組成，原本三帝加上南方炎帝都在中央黃帝的控管下，但好幾年前擁有黃帝的血脈不再擁有祝力，也等同於喪失了皇權，原本野心勃勃的炎帝便北上攻打，導致民不聊生、餓莩載道的悲慘景象，然而炎帝在四帝中武力最盛，其他三帝只得聯合起來應對，最後成功擊退炎帝，將王城定在白帝的統治範圍中。
這歷史江暮暮聽著有些熟悉，但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那裡聽過，這種玄幻的故事她生前因為編輯的工作看了很多，說不定其中有十分類似的設定……小說？等等小說？！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穿越道古代，現在知道不是了，那會不會是穿越到小說裡了？！
江暮暮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性，但是她目前遇到人事物沒有一樣可以勾起自己的記憶，況且她很確定沒有一名叫小雪的角色在她讀過的小說中出現過，當然也不曉得這個角色的未來如何。
總之就是無解。
嘆了口氣，江暮暮把自己埋進芳泉給的斗篷之中，好讓身體可以溫暖些，他們這一路往北，天氣是越來越冷了，這身子弱，不包牢一些恐怕病就不用裝了。
又在馬車上顛頗了一天，他們總算進入目的地的城裡，與王城無異街上的人七零八落，對外客的到來明顯表現出訝異，江暮暮更加明白為何芳泉不惜放慢速度也要把自己帶來。
若是有心人一查一定會曉得他來訪過此，且原因不明，但帶著自己就不同了，聽他說這朋友的醫術精湛，王城裡的郎中都比不上，只要串通好口證便可偽裝這趟旅程是為了幫自己看病，便沒什麼可疑的了。
不過是什麼樣的傷患需要這樣隱瞞來意呢？路途中江暮暮也不是沒有問過，芳泉只笑笑地回覆，不要知道比較好。
想必知曉的話，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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