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之後》 - 〈序章：夢醒〉 03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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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肩並肩地走著，步伐不快，也不慢。

“你的手怎麼了？” 我注意到了亨利的身上又多了一些淤青和傷口。“又打架了？”

他沒回答，只是苦笑著。

“小心和爺爺一樣。” 我小聲地說著，雖然我也不想這麼說，但我這也是為了他。

我害怕。

“就算是如此我也甘願。”他的語氣意外地平和。“爺爺還不是為了我們。”

“你別這麼說……”

我們都沉默著，直到走到了木制的門前。我打開了門，老舊的木門發出 “吱呀吱呀” 的聲響，甚是刺耳。

“爺爺，我們回來了。”

引入眼簾的是一片死寂。爺爺躺在草席上，他睡起來很安詳，似乎在沒有煩惱的夢境裏沉浸著。

“呐，藥。” 我從褲兜裏拿出一瓶白色罐的藥物，那是消炎用的。

亨利很顯然皺了一下眉頭，“你從珀金先生那裏拿來的？”

“嗯，要不然你的傷口只增不減，一定要治療下吧。”

“那不是很貴嗎？你為什麼要浪費點數在這種無畏的地方？” 亨利的語氣稍微強硬了點，再加上他那原本嗓子就大的特性，我的確被嚇著了點。

“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呀。” 我打開了藥罐，勺出了一丁點的白色粘稠液體。“亨利，手拿來。”

“你把藥放回去，還給珀金先生，叫他把點數還回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哪兒有人受傷了還不治療的？”

“為了夢想。”

“什麼？”

“為了可以上去的夢想。我已經不想要呆在這鬼地方了。”

我沉默了，我無法對亨利說出 “夢想什麼的已經沒有了，你也知道這個世界有多殘酷吧，它不是我們想象中那麼美好” 這樣多麼傷害他的一句話……雖說他應該也明白的，只是不願意去接受現實。

“你這樣一直浪費點數，我們何時才有機會購買權限？”

“這不是浪費！這是為了你的傷口啊！誰叫你一直跟別人打架？”

“為什麼我跟別人打架？還不是為了磨練，獲得力量！還不時為了保護弱小的你！要不是當時我們倆都沒有力量，爺爺就不會那樣了！”

“亨利！”

亨利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單純的亨利了。自從爺爺逝世後，亨利就變得很古怪，性格開始變得暴躁，一心只追求著點數，雖然我明白他這樣做是有目的的。但，我真的很不喜歡他這樣的改變。

曾經聽別人說過，一個人一旦經曆了某些創傷後就會開始脫掉單純的外殼，蛻變成成熟的心靈。難道這就是成熟的代價嗎？

“那你為什麼要保護我？我不是很弱小嗎？我不是你的絆腳石嗎？我不是會阻擋你前進尋求夢想嗎？我……”

“因為這是爺爺生前曾經拜托我的！” 我話音未落，亨利就打斷了我。“要不是爺爺拜托的，我也不會刻意去保護你。”

“亨利，你……”

我無法怪罪他。的確，是我不夠強大，才無法拯救爺爺，無法拯救他最親愛的家人。是我把他推向了深淵。

那一夜，我們倆相互擁抱著，在寂靜寒冷的黑暗裏，痛苦地哭著。

那一夜，我們明白了，世間是如此的殘酷。

亨利長歎了一口氣，便走向我抱著我。“對不起，是我的不好，脾氣太壞了，不是你的錯，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不……”

“好了，別再糾結這些了。藥給我吧，等我有時間自己會塗的。現在我們應該整理一下今天所收集到的物品，等下再拿去換點數。” 亨利撓了撓已經足夠淩亂的頭發。“唉，不知道一直這樣做幾時才能湊夠足夠的點數。”

那一天逃走後，我們趕緊用了僅剩的點數跟阿堅先生買了武器防身——兩把刀刃有著大概三十厘米長的利刃。我們不敢回家，深怕會有人知道我們的住所在那裏等候著我們。

第二天一早，亨利執意要去汙水池把爺爺的屍體帶回家。

“你瘋了嗎？他們肯定會安排人在那裏等候著我們的！” 我抓住亨利的肩膀，想要消除他想去汙水池把爺爺屍體帶回家的念頭。

亨利轉身後大力地拽著我的衣領，大聲地說著：“現在誰才是瘋子？你難道要爺爺被他們分屍然後丟進汙水池嗎？”

“這……” 我無法反駁他，只能跟著他到汙水池。

果不其然，我們在遠處看到了兩個男子站在爺爺的屍體旁，似乎在商討著什麼事情。

“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你趁機從他們後面偷襲。” 語畢，亨利就迅速地沖向那兩位男子，並大聲地叫喊著。

我沒有時間去阻止亨利做出這種自殺性的動作，所以只能無奈去聽從他的旨意。

亨利很強，真的很強。他拿著手上的利刃直接讓那兩個男子處於下風，但是由於人數劣勢，亨利一直沒辦法解決掉他們。

此時，我已經偷偷摸摸地走到了他們的背後。在亨利的眼神指示下，我閉著眼睛揮舞著利刃向他們砍去。

只聽見他們的一聲慘叫，睜開眼睛時他們已經倒在血泊中，而亨利手上的利刃插進了其中一位男子的身體中。

我不清楚我有沒有砍到，不知道是我砍的還是亨利砍的，只是看見了亨利殺了他們後滿意的笑容，我第一次覺得亨利是多麼地惡心。

隨後我們帶著爺爺的屍體回到了住所，亨利直接砍倒了在門口等候的一個男子。

屋內非常淩亂，應該是被他們翻過了。

我們找到了一片草席，便把爺爺冰冷的屍體安置在草席上。

爺爺就像在安然地睡著，很平靜地。

“聽說爺爺被班殺死了。” 種植著蘑菇維生的禾君婆婆磨著脫水的蘑菇，神情黯然地說著。“ 他可最喜歡喝我釀的蘑菇酒了。”

“禾君婆婆也知道班嗎？” 亨利向她問道。

“當然知道了，那位無惡不作的畜生！瘋子！” 禾君婆婆頓了頓，便繼續說著。“就是他間接地殺了你的母親。”

亨利沉默了半響，突然恍然大悟。“難怪之前爺爺從沒跟我們提起過我母親的事情，原來是他的傷心往事。”

禾君婆婆停止了磨蘑菇粉的動作。“他們仨和其他夥伴原本從小就一起生活在中底層，大家都一起經曆了許多事情。但是班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麼性格突然轉變了，連累了爺爺和你的母親，導致他們全部人一起墜落到了底層，而那時候你的母親已經懷了你。”

禾君婆婆拿起了旁邊已經釀好的蘑菇酒喝了幾口，便繼續說著。“爺爺為了你的出生，每天都在垃圾堆尋找著有什麼寶貴的物資可以換取上去中底層的權限。要知道底層的生活水平非常坎坷，你的爺爺能回來這邊真的是不容易，雖然有聽說他是背叛了班一夥兒，偷走了所有一起收集的物資才足夠換取倆人上來的中底層權限。”

“但不幸的是，你的母親在上來之前疑似被班喂下不明藥物，導致生下了你後不久就離開了人世。”禾君婆婆說完後便把手中的蘑菇酒一飲而盡。“可惜了啊。”

“等等，所以爺爺從來都沒上過中層？” 我驚訝地問道。

“是啊，他跟你們說過他上去過嗎？”

“對啊，他還和我們形容中層有多麼美好……”

“哦，不過其實中層沒有他形容的那麼美好啦，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中層的信息，不妨去拜訪珀金先生，據說他是從中層墜落下來的，而且還帶著醫療技術來，所以最近中底層的死亡人數開始減少了。” 禾君婆婆繼續開始磨著蘑菇粉。

“好，謝謝禾君婆婆。” 我和亨利一同向禾君婆婆道謝和道別後，便隨著禾君婆婆的話語拜訪了珀金先生。

“哦？是要問關於中層的信息嗎？要收費哦。” 珀金先生推了推老花眼鏡，中指和拇指之間捏了捏幾下，似乎在比喻著點數。

“沒問題，需要多少點數？” 亨利從口袋裏拿出了一袋點數，准備掏出點數給珀金先生。

珀金先生沒說話，只是比了個 “三” 的手勢。

“誒？三個點數嗎？那麼便宜。”

“不，是三百點數。”

“那可惡的糟老頭子壞得很！竟然收我們那麼多點數！黑心！呸！” 亨利氣憤地走在我前面，一邊謾罵著珀金先生。但是我們為了中層的信息，只能給他，雖說不知道是真是假。

據他說道，中層其實沒有爺爺口中的那麼美好。

塵土席卷著整個城市，汙氧在空氣中彌漫著，時不時還會下著酸雨。如果不帶防塵面罩，吸入了恐怕就活不久了，幸運的話也會留下許多後遺症。

我們以為只要到了中層就可以看見蔚藍的天空，熾烈的太陽，沒想到這一切都只是幻想。

不過我們的確可以不用在肮髒的汙水池裏撈垃圾了，而且也有新穎的東西好體驗，像是什麼…… 魚？

“爺爺這麼做，應該是為了激發你們對中層的憧憬，然後能快點上去中層吧，因為以班的個性的話不會那麼容易到達中層。” 珀金先生是這麼說的。

“謝謝珀金先生。” 亨利為了隱瞞自己氣憤的心情先提前走了，我向珀金先生道謝後，向他拿了可以治療傷口的藥。

“你是說消炎藥嗎？六百點數。”

窮了，三個月以來的努力全白費了。

我和亨利走了很長的路程後，終於回到了家裏。

爺爺的屍體早已腐爛得不成人形，我們照著禾君婆婆的指示把他埋在了附近的泥土內。

“我很困了，先去休息了。”

“好，我去看看爺爺。”

“去吧，路上小心。”

我走了一小段路程後，便抵達了埋著爺爺的地方，這裏是爺爺生前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這裏長出了很多爺爺很喜歡的草菌。

“咦？” 埋著爺爺的那一片泥土似乎長出了什麼東西。

我走近一看，原來是長出了花朵。我感到很奇怪，在這完全沒陽光的地方竟然會長出花朵，而且也不止一次了。

我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奇象，果然，不過幾分鍾後那棵花朵就枯萎了。

“嘿，有沒有想我呀？” 突然，我的身後響起了一道我非常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身，不出我所料，是伊。

“你不是上去了中層嗎？”

“哎呀，我們兄弟那麼久沒見面了，別那麼懷有敵意嘛。”

伊緩緩地向我走來，我想退到後面，但是我的後面是一面牆壁，已經沒有退路了。

“別想著逃走嘛，我還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伊靠在了我的胸膛上，手上拿著鋒利的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奸笑地說著。“因為被欺騙的感覺真的不好呢，你也知道的，對吧？” ₰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wKeUFn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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