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先生替我解答了疑惑後，便從袍子裡掏出一根現代少見的長菸斗，當著我們的面吸了一口。結果因為他的舉動太過匪夷所思，我還沒來得及批評他不該在室內吸菸，他的薄唇就已緩慢將淺煙霧噴吐而出，一下子就讓狹窄的室內充滿淺藍色的煙霧，遮蔽了我們的視野。要不是這些煙霧聞起來有一股茉莉香的香味，我一定衝上去把凌霜先生手上的菸斗奪過來，不然在這小小的室內連閃都不能閃，一定只會臭到不停咳嗽啊！
因為煙霧久久未散的關係，我不是很清楚現在是誰在我左邊誰在我右邊，也擔心過於緊張的話反倒誤了凌霜先生接下來欲行之事，所以決定保持鎮定，等候凌霜先生下一步的指示。
我聽到凌霜先生說道：「墨伊、科莎、艾爾，換妳們了。」
我還在想這三個人是誰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恐怖的畫面。
在我面前大嗑酥炸牛排的肥胖女肖像畫，突然將她浮腫的眼睛盯住了我！
我差點就尖叫了出來，只好趕緊摀上嘴巴避免尷尬。
畫畫畫畫畫畫居然會動！？
我出現幻覺了嗎？這難道是幻覺？
……等等，幻覺？難不成又是凌霜先生的……
大嗑牛排女沒等我總結出答案，整幅畫忽然倒掛，接著一條繩子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長度剛剛好可以讓凌霜輕鬆握住。
凌霜一扯繩子，我就聽到一樓、二樓疑似傳來板子轉動的「喀拉喀拉」聲，估計也是下面兩層樓的肥胖女「動」起來了吧？幸好我不用再被另兩雙眼睛猛瞪。
「喀啦」聲一停止，我就注意到瀰漫於三層樓的藍色煙霧亦慢慢消散了，讓我終於看清夥伴們對於凌霜先生的幻術呈現什麼樣子的反應。幾乎跟凌霜先生混熟的清羽莫凡二人自然不是我關注的對象，我比較在意的是第一次接觸凌霜先生幻術的方書祺，她……
「砰咚」一聲，留著一頭微捲褐色長髮的少女就這麼倒在了地板上。
「書祺！？」我嚇了一跳，趕緊衝上前去查看她的情況。
凌霜先生比我快蹲到方書祺身旁，順道把手上的煙斗收回袍子裡，伸手摸上方書祺的額頭。
這一摸，方書祺不自覺蜷縮身子，神情流露……悲傷？
怎麼回事？剛剛那個幻術一點也不傷感啊，方書祺怎麼會……
「欸欸欸，您不過召喚個『圖書館』怎麼就把人家小女生弄暈了？這、這劇情完全銜接不上啊。」劉杰率先指責，但凌霜先生沒有試著為自己辯解，而是轉頭對清羽莫凡二人說道：
「我的幻術書祺承受不了，如果帶著她去『墨科爾』圖書館她會發瘋。莫凡，能麻煩你把這個孩子平安送回宿舍嗎？」
什麼跟什麼？意思是方書祺沒辦法跟我一起參與「清零計畫」囉？
這個時候的我應該要提議自己負責送方書祺回去，反正我本來就對「清零計畫」內容沒太大興趣……嚴格上來說，是確實有些興趣啦，可要不是方書祺積極想要了解，我也不會跟到現在，所以方書祺的昏倒剛好可以製造讓我離開的機會……
「沒問題，交給我吧！」
但我的「毛逐自薦」被劉杰捷足先登了。
「我……」我想說些什麼，但又被凌霜打斷了：
「清羽，莫凡之後不會協助我們進行清零計畫，你暫時接下他負責的工作，可還行？」
清羽神情明顯有些猶豫，但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是，我會盡量試試看的。」
劉杰確定他的搭檔沒有任何問題後，朝著我笑了笑，接著蹲下身將昏迷過去的方書祺小心翼翼抱了起來，完全無視於一直想要發表意見的我，這讓我非常生氣。趨於擔心攔住劉杰的話會耽誤方書祺的身體狀況，我將怒火努力忍到劉杰抱著方書祺下樓後，這才對剩下的兩名男人發脾氣：
「最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和方書祺答應參與『清零計畫』，結果你居然把她弄暈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傷害我身邊的人！」
「這的確是我的疏忽，我很抱歉。」
當你自己的臭脾氣往某人身上發洩，而某人一臉淡然甚至不慍不怒回應你的時候，這下子全反擊到你身上的就只剩下尷尬了，我的氣焰就這麼被澆熄不少。
「我的幻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適應的，因此在加入事務所之前我都會用少量的幻術來測試你們的幻想之力，幻想之力合格者才有資格參與事務所的『清零計畫』。一旦幻想之力過於稀少，就有可能暈厥過去；幻想之力較為濃郁者，則是會在幻術結束後感到輕微的暈眩，這個後遺症很快就會過去。」凌霜說：「我疏忽的點就是沒有事先測試書祺的幻想之力，結果讓她直接承接較為強烈的幻術，估計讓她看到了不太好的東西……這點我真的十分抱歉，但我想那個人會處理好的，妳的朋友不會留下不好的回憶。」
那個人？是指劉杰嗎？
「好了，對於這次的突發事件，妳要繼續留下來參與計畫嗎？」
凌霜先生說這話的同時，他的背後憑空出現僅能容納一人行走的上樓樓梯，這把我給驚呆了，因為這樓梯爬到頂的話是直接撞上天花板耶；相對地，這樓梯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難不成我現在還中著凌霜先生的幻術？可是倒掛的肥胖女肖像畫又恢復成原來無動於衷的樣子。
完了，如今是實是虛，我已然分不清了……
「小涵，妳沒事吧？」清羽跑來握住我的手，他掌心的溫暖倒是挺真實的。「如果妳不舒服的話，我們計劃就先到這吧，下次有機會再……」
「沒關係的！」我用力眨了兩下眼睛，確定凌霜身後的樓梯還在後，我發現如今支配我的就只剩下一股想要釐清一些的衝動。「方書祺其實比我還想要理解『清零計畫』的內容，至少讓我把這個『內容』帶回去吧。」
「……」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凌霜先生的嘴角剛剛好像上揚了？
「很好。」凌霜先生說，上揚的嘴角僅維持一瞬間，十足可惜，不然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那麼，請跟我來吧。」
凌霜領頭踏上他身後的階梯，清羽則是拉著我的手來到樓梯口前，回首對我柔聲說道：「我真的很欣賞妳的勇敢，但如果在接下來的計畫中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一定不吝於開口。」
老實說，現如今Cosplay「杜賓」的清羽如此溫柔地對我說話，我心裡面有說不上來的違和感，因為杜賓在小說中的人設可是帥不過三秒的殘念美男子啊！
但是想到清羽是以他「本人」的設定在與我相處的，我趕緊把腦海裡的違和感甩去，用力點點頭道：「一定會的，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計畫，難免會有……唔哦！」
我突然被一股怪力往上吸了過去，一陣眼花之後，我感覺自己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除了腦袋暈眩以外，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可衝過來關心我的清羽一度讓我以為我傷得很重：
「小涵！妳有沒有怎麼樣？站得起來嗎？」
「我、我沒事……」
我在清羽的攙扶下慢慢爬起身子，結果這一抬頭我就看到了新的世界。
還記得你在高中上的第一堂數學課嗎？
那個時候的你，在黑板上看到的僅僅是簡單的加減乘除，可在抄寫過程中橡皮擦不小心掉到地板上，你為了撿那顆橡皮擦只好放棄抄寫，彎下腰身將橡皮擦撿拾起來。結果當你坐好位置準備繼續抄寫剩餘的部分時，你看到的卻是老師已經把數學公式寫滿整個黑板，而你完全不認得這些數字。
我的心情就跟上數學課時看到滿滿公式是一樣的，只是心情應從「驚恐」改為「驚訝」。
因為，如今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座藏書量誇張多的超大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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