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靈 - 第33節：變強與變(3)

　　「夠了。」

　　一枝黑棍突然飛出刺穿白鬼胸口，同時一道黃符緊隨而至貼在白鬼身上，伸出數不清的紅線將白鬼執印。

　　眼見及此，邱默收回拳頭。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慢慢褪去銀芒變回本來的模樣。他這才轉頭，看著姍姍來遲的鄒若戈和隆哥。

　　鄒若戈臉色鐵青的封印另一隻白鬼，隆哥則擔憂的看著他。

　　大家一時沉默，絲毫沒有又抓到幾隻白鬼的喜悅。

　　後巷裡吹過一陣晚風，吹動了凝固的氣氛。

　　終於，邱默攤開雙手道：「照我吧。」

　　「忍住。」鄒若戈聞言應了一聲，左手一張，九轉恒陽燈懸在手心，比先前幾次更亮更集中的光芒湧出灑在邱默的身上。

　　「呀！」儘管已有了心理準備，儘管不是第一次被九轉恒陽燈照射，邱默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他感覺全身的皮膚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一般，更要命的是他感覺到一股能量在體內不安份地翻騰倒轉，他想吐，可是卻吐不出來，只能藉著咆哮減輕自己的痛楚。

　　只是在鄒若戈和隆哥眼裡，卻是另一副觸目驚心的光景。

　　一縷又一縷的帶著沉重戾氣的赤紅氣息從邱默身上鑽出，彷彿有生命般扭動著。它們的末段很快就在燈光之下消融不見。只是無論最外面的氣息被消融多少都好，它們仍像附骨之疽死死抓緊著邱默的靈體，而且一些根部已開始糾纏融合起來，所產生的赤紅之氣雖然仍不足以抵抗九轉恒陽燈的光芒，但消融的速度開始愈來愈慢。

　　而隨著體外的赤紅氣息消滅得七七八八，邱默的整個胸膛和靈子構成的衣物也變得透明，可以看到正中央處駭然盤踞著一大團赤紅戾氣，不對，以那凝實的程度來看，稱之作結晶也不為過。而這塊結晶已差不多有三分一胸口大小。

　　「好像又……變大了。」即使連素來樂觀的隆哥，現在也顯得憂心忡忡。不過短短一星期，邱默體內的戾氣竟累積到這個程度，要不是鄒若戈多次用九轉恒陽燈為其淨化，說不定邱默已走火入魔變成厲鬼了。

　　那個時候，即使救回嚴麗也無法逆轉邱默的下場。

　　鄒若戈也仔細觀察了邱默體內的情況，剛才有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戾氣結晶之內有一點綠光閃過。眼見體外的赤紅氣息差不多散去了，他手腕一翻，九轉恒陽燈停止照射落回掌心。

　　邱默馬上「啪」一聲呈大字型攤倒在地。現在被燈照耀的過程一次比一次長，也一次比一次痛苦。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Btyrsad1

　　他方才只覺全身上下有萬千隻被踹窩的螞蟻奔跑、噬咬一般，去到最後胸腔傳來那撕裂的痛楚更使他差點暈死過去。只是他撐下來了，儘管每次也會渾身無力攤倒在地，但他還是咬緊牙關撐過去了。而每次被「淨化」以後，他也會覺得自己的頭腦也清醒了一點，就好比腦袋裡裝著的瘀泥被清走了一樣。但隨著次數增多，這種「清晰」的感覺也愈來愈淡。

　　鄒若戈沒明說，但邱默大概也猜到了：他離走火入魔不遠了。

　　但，又如何呢？

　　只要能救回她，邱默不打算理自己的死活。生前不能保護好她，難道死後也要眼白白看著她受苦嗎？

　　鄒若戈看著躺在地下的邱默靈體漸漸回復正常，又看了看倒在一旁的白鬼。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他又看向了倚著牆邊的隆哥，這一星期來隆哥一直跟著邱默折騰，現在也滿臉捲容了。

　　又一陣晚風吹過，撩起了他一小撮略長的瀏海。

　　他從背包裡掏出枝提神飲料，一口氣灌了大半枝。

　　「我們把抓到的白鬼都超渡了吧。」

　　「超渡？！」邱墨馬上撐起上半身，皺著眉頭大惑不解地看著鄒若戈。

　　「沒錯。」鄒若戈不是沒有超渡鬼魂的手段，只是準備的工夫可不少，況且若鬼魂不是甘心接受超渡的話，還可能對雙方做成傷害，所以鄒若戈平時都是交由流水雲行解決，如非必要也不會自己來。

　　隆哥見鄒若戈沒立即說下去，連忙追問：「為什麼？」

　　對呀，為什麼？他們這星期以來一直辛苦捉回來作為「鬼質」的白鬼，現在卻說要全都超渡算了？

　　對此邱默很是不解，但現在他頭腦比較清醒，他還是願意聽聽鄒若戈的解釋。

　　「我們現在，其實還是陷於被動的一方。」鄒若戈叼著瓶子說。

　　「即使我們抓到再多的白鬼，極其量我們也只是能拖延對方計劃的速度，但對於對方的身份是什麼、計劃是什麼卻無法從白鬼身上得知。自山上那次以後，那道身影就沒再出現了。」

　　「也因為我們沒法從白鬼身上套出些什麼，對方現在顯然也懶得理會被我們抓走的白鬼，甚至說更像是放任我們抓走他的白鬼。」

　　「這麼說起來，我們倒像是成了對方的『白鬼儲存倉』了。」隆哥想了想，苦惱地說。

　　「沒錯。」鄒若戈瞧了邱默一眼，邱默低下了頭似乎在想些什麼，看起來沒打算搭話。

　　見邱默沒說話，鄒若戈唯有自己說下去：「既然對方按兵不動是因為他覺得他的『資產』放在我們這家『儲存倉』裡很安全，那只要我們這家『儲存倉』變得不安全，那對方就只能……」

　　「乖乖前來『取貨』了！」隆哥馬上明白鄒若戈的意思，替他說下去。

　　鄒若戈點點頭，繼續說：「而對付這群沒反應的白鬼，最溫和的辦法就是把他們超渡。」

　　「那你打算怎麼超……」

　　「我反對。」隆哥話正說到一半，邱默突然開口打斷隆哥的說話。

　　鄒若戈拿開瓶子，靜靜地注視著邱默，而對方也嚴肅地看著鄒若戈。

　　隆哥察覺到雙方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連忙站到一人一鬼中間打破沉默：「為什麼？」

　　邱默淡淡地瞧了隆哥一眼，目光再度落在鄒若戈身上：「如果你一口氣把白鬼毀掉，對方也作出相應的行動對付麗兒的話怎麼辦？」

　　鄒若戈自然也有想過邱默女友的安危，好言相勸說：「就算我們不超渡掉白鬼，這樣拖下去也難保你女友的安危。」

　　沒料到邱默聽到這句話馬上臉色一變，目怒兇光地看著鄒若戈喝道：「當初是你說抓白鬼可以拖慢對方進度以保障『她』的安全的！」

　　「我是有說過。」鄒若戈一口喝光提神飲料，說：「但這樣拖下去，根本對救你女友沒有幫助！」

　　「這什麼意思！」邱默大吼：「即是說你現在為了揪出幕後黑手就棄『她』於不顧了嗎！！！」

　　對著怒氣沖沖的邱墨，鄒若戈面色一沉，然後一字一字地對邱墨解釋：「我一直，也沒想要放棄任何一隻鬼。」

　　他想了想，加上了一句：「我也不會犧牲任何一隻鬼。」

　　「哈、哈哈！」聽到這句話，邱默張大了嘴巴靜了半秒，然後失笑，繼而惡恨恨地說：「作為一個捉鬼滅鬼的道士，竟然說不想犧牲任何一隻鬼？」

　　「你騙誰呀？」

　　說罷，邱默沒等鄒若戈回應，直接拂袖而去。

　　隆哥回頭看了鄒若戈一眼，道：「我跟著他。」

　　「嗯。」鄒若戈應了一聲，默默目送著邱默和隆哥一前一後的離開後巷，才將視線移往被封住的兩隻白鬼。同樣像斷了線一般，低垂著頭沒有反應。

　　他又低頭，看著手中的九轉恒陽燈，看著燈裡那柔和的光。

　　選擇權在他手裡，而留給他作出決定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差不多是時候作出抉擇。

　　到底要救邱默，還是嚴麗。

　　天空……好像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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