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異聞錄 - 異聞拾伍：對面的我

我們來到一座略顯破舊的工業大廈前。

這個位置遠離了大馬路，路上隨意停泊的車輛也比行人多。

這大廈看得出大概是千禧年左右時興的設計，主要是外牆應該有幾年沒翻新過；在日曬雨大下流露出一種霉爛的感覺。

相較之下，一街之隔的那幾座翻新過的大廈就顯得更光鮮亮麗了。

帶我來的人對這裡很熟悉，因為她就是在那翻新大廈中工作。

她工作的位置在窗旁，剛好可以看到這座工業大廈。這點距離沒窗簾的話，對面單位的事物也可以一覽無遺。

而她工作的地方就沒有窗簾。

然後她一覽無遺了。

我還記得昨天傍晚，我接聽了她的電話。

語氣急促。

慌張。

簡短。

「我在對面大廈看到了我自己。」

在對面的大廈看到了自己瞪著自己，小說情節嗎？

不管她是幻覺還是錯覺，總之就不會是好感動。

我實在說不服她，只好自告奮勇來一探究竟。

「你知道嗎？」我在外觀察著工業大廈的大堂；大堂有兩架升降機，擺了兩張破破爛爛的沙發，保安亭空蕩蕩的，保安不知去那了。

「嗯？」她有點恍惚，慢了半拍才回答。

「星期六是應該睡到自然醒，而不是來探靈。」我瞧了瞧她的黑眼圈，沒好氣的說。

「我很確定，那真的是我。」她堅定地回答。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拉開了大廈的玻璃門。

門沒鎖，我和她一前一後進入了工業大廈的範圍。

「要去洗手間嗎？」我指了指角落：「我怕妳嚇尿了。」

「我從不去公廁的。」她嚴詞拒絕了我的好意。

「那在這等著吧。」我打量了一下，兩部升降機各自往單數或雙數樓層，我按下了雙數那部。

「嗯。」進來以後，她臉色更白了。

也難怪，遇到這種事她昨晚應該也沒睡好。

我笑了笑：「我去去就回來。」

她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我步入有點狹窄的升降機，按下了8字。

我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篇小說，故事中，主角所在的大廈的頂樓埋藏著不向意喻之物。

至於那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我將遇上什麼一樣。

我抬頭，和她視線相交。

直至升降機門阻隔了我倆。

再次打開，面前已是無人的走廊。

走廊有點安靜，我甚至能聽到不知那傳來的抽氣扇聲。

我走出升降機，打量了一下環境。

這裡一層被分拆成多個單位，所以偶爾有陌生人出入也不會奇怪，例如我。

昨晚我已經和她分析過單位的座向，再在網上找到相應的位置。

8樓22室。

我看了眼指示牌，邁開腳步；在經過公用的洗手間再拐了個彎後，就來到了22室前。

咦？

單位的木門沒鎖，虛掩著。

這就難辦了。

本來我的打算是上來逛一圈就走的，根本沒打算一探究竟。

但現在門竟然沒關，害我的好奇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啦！

「嗯，門沒關進賊了怎麼辦？我得提醒他們一下！」

經過半秒的思考，我壯了膽子，輕輕推開了木門。

藉著窗外的陽光，可以看到這個不大的房間裡推滿了雜物，似乎無人在內。

「哈囉？你們門沒關耶？」我裝摸作樣的喊了幾聲，開始認真打量這房間。

沒什麼特別嘛……我看並沒有收穫，正打算退出房外，腳步卻凝住了。

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自己看到了我。

那是一面有一道裂痕橫過中間的全身鏡。

幹。

這就是我今天一大早要來這裡的原因嗎？！

我反了個白眼，立即轉身離開。

請吃飯，這必須要請吃飯！

但我氣沖沖的沒走幾步，拐角處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房間的主人回來了？

我立即放慢腳步，打算若無其事地走過之際，那腳步聲的主人已走出拐角！

「妳怎麼上來了？」我一眼認出來人，就是這次行動的罪魁禍首。

「我擔心你一個人嘛，想來想去還是跟上來了。」她吐吐舌，問：「怎麼樣了？」

我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鏡子，那只是一面鏡子！」

「嗄？」她一時沒聽懂，但還是被我拉著走去升降機。

聽到我簡短的解釋後，她也終於鬆了口氣，說：「我想去洗手間。」

「好，我先去下面等妳。」畢竟房間的主人不知何時回來，我也是急著離開這裡。

「嗯。」她笑了笑，就走進了洗手間。

而我，當然是安心的按下了地下的按鈕。

看著數字逐漸下降，我思緒開始飄向待會吃什麼好了……

吃什麼好呢……

嗯……

「生日快樂！！！！！」

升降機門打開的一剎那，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

抬頭一望，只見相熟的幾個友人也來了，她正抬著個插了17支蠟燭的蛋糕在外面等著我。

嗄？！

「驚喜吧？沒想到吧？」等我走出升降機，她已急不及待地向我邀功。

「可以呀，這麼快就回到地下了。」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嗄？我一直在地下呀。」她奇怪地答。

「妳還裝⋯⋯」我說著漫不經心的掃過隔壁的單數升降機。

等等。

上面原來貼了張通告。

大意是8月22日例行檢查，停用。

「快許願吧！」她和友人開始催促我。

我視線掃過她的額前。

一滴汗水也沒有。

也沒氣喘。

等等。

「怎麼啦？太感動？」她不解地問。

我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等等。

她從不去公廁的。

從不。

等等。

在8樓的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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